“打地鼠的规则是……”
“死掉一个同伴就会出现一个逃生的漩涡，一个漩涡只能让一个人离开……”
陈灯脑中浮起着个可怕的结论，他的瞳孔微微紧缩心头震骇。
就在这时，储水池那边迸发一阵血光，又一道身影从水中浮起……肖文杰。
他并不是从储水池里抛飞出来，他就是从天台淤积的浅浅的猩红水泽底下爬起来的。
以至于他自己爬起来都在困惑，浑身湿透的扭头看向了陈灯。
“怎么回事？”
“我刚被卷进一个漩涡……”
话没说完，肖文杰猛地意识过来什么，困惑的眼睛一瞬睁开，“漩涡是出口！”
陈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而是转头看向了储水池那边，在脑中联系起刚才肖文杰出现的方式。
高大的水泥砌的池子四四方方，猩红的血水还在不住的从池子口溢流出来，只不过没有最开始那么汹涌了。
“我们先前是在池子里？”
肖文杰疑惑的看着陈灯一言不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开始朝着储水池那边走去。
高高的储水池侧边有浇铸的钢筋条，陈灯攀着钢筋条爬到了水池顶部。
上面的封盖早已被破坏，陈灯踩在水泥边缘，向着猩红溢流的池子里看去，他的脚边不到一足宽就是顶楼涌动的夜风。
储水池里迸发出来的血光黯淡下去，只剩下一丝丝暗沉沉的血红酝酿着，陈灯俯视下去就像在凝视一张血盆大口。
心神震眩，恍惚间有一种要栽倒下去被一口吞没掉的恐惧……
他咬了下舌尖，脑中恢复清醒。
肖文杰的猜测或许是对的，刚才那个魊就藏在这口储水池里。
换句话说，除了陈灯自己和肖文杰通过漩涡脱离出来，其他的人全部都还困在这口猩红恐怖的池子里。
“现在怎么做？”
肖文杰也从钢筋条浇铸的壁梯爬了上来，面容有些阴鸷的看向脚下猩红的池子。
“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一命换一命，用一个人牺牲来换另一个人逃生的出口。”
陈灯的话音略显低沉，肖文杰一听条件反射的抬头看过来，同时在脑中回想起刚才在血海当中，危急时刻自己救下周丽娜后被卷入的那个漩涡……
暗红的夜空起了风，吹动着红雾翻卷弥漫，陈灯两人站在天台高高的储水池边缘，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校园中远远的传来空心人的嘶吼，以及某些不可名状之物的恫吓，间或还有一两声幸存者的惊恐万分的尖叫。
末日和炼狱，是对此刻的育才中学最恰当的两个形容词。
不断传来的叫声在陈灯耳边放大，自从上次梁渠行动回来，他不仅体能素质全面加强，就连五感都有了大程度的提升。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没在这上面，而是盯着脚下血水溢流暗含红光的储水池，内心在决定着要不要跳下去……
漆黑的火焱被念头沟通，在他的右手食指尖燃起来一小簇，悄无声息。
他并不确定仅凭自己这半觉醒的咒能否对付得了那只长满竖眼以及四片花瓣状的触手的怪物，更没有把握将所有人都解救出来。
“要是肖姨还在就好了……”
陈灯又回想起了肖钰的【鹊桥】，无论是跟田育良勾连还是跟韦冠忠搭配，都能快速弥补自己的战力短板。
就在陈灯收拾起情绪目光逐渐坚定准备纵身一跃时，池子里又冒出一阵恐怖血光。
“噗通——”
陈灯和肖文杰同时转头看去，天台上的积水中又多了一具脑袋被抽爆掉的尸体。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尸体旁爬起来，一脸的惊慌失措，惶恐间又带着一丝茫然。
“欧阳？？”
很显然，咒魊里边已经有第三个人死去，形成了第三个漩涡，欧阳被卷入漩涡成为了第三个逃生者。
肖文杰惊疑的话音刚刚落下，整栋公寓楼忽然一震，他和陈灯站在高高的储水池边沿上一阵摇晃，猝不及防险些被摇了下去。
在这股震荡当中，公寓里正在发生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楼里的黑雾和诡异全部都飞快退散，每一层楼快速恢复成它的原状。
通向顶楼的铁门‘砰’的一声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撞开，这一口储水池立马受到牵引，里面的血光顷刻间收拢汇向夜空。
整栋公寓楼里收敛起来的某种规则，逐渐在夜空上汇聚成一枚暗金色的硬币。它滴溜溜的落下来，陈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这是……游戏币？”
看着手心里质地暗沉的金币，陈灯的心头忽然涌现出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信息。
与此同时，一道道幸存者的身影接连从天台上的猩红水泽中爬起……
‘打地鼠’的规则并没有破除，是整栋公寓楼的收纳条件在无形中达成了。
「超过十人参加‘游戏’，至少通过三个关卡，并且通关人数不能低于最后人数的1/3。」
算上四楼的‘井字棋’，五楼的‘踢毽子’，再加上天台的‘打地鼠’，刚好通过三个关卡。
但是……
陈灯扫眼看向天台上陆续爬起来的王昊、方敏、曹青、周丽娜……再加上自己和肖文杰，一共有14个人。
刚刚通过漩涡脱离出来的只有肖文杰、欧阳和自己3个人，也就是说这个关卡的实际通关人数并没有满足不低于最后生还人数1/3的条件。
按照1/3的比例来算，在场14个人，至少也应该要脱离出来4个人才对。
可为什么收纳条件忽然达成了？
公寓的规则不可能出错，那么出错的……就只能是‘人’！
陈灯的目光一刹间锐利起来，在场14个人当中，只有9个是真正的人！
由于通向六楼的铁门被撞开，天台上淤积的猩红水泽找到宣泄口，很快就涌进楼道里去。
天台原本的地面重新显露出来，湿漉漉的有些坑凹处还积着水洼。
陈灯默不作声的和肖文杰从储水池上面下来，心里暗暗的对除自己外的每一个人都生出了戒心。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在场只有9个人是真的，那么另外5个‘人’是什么？
它们分别是谁？是什么时候加入到这支幸存者队伍里来的？
一切一切，陈灯都无从得知。
当他还在试图从每个人身上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时，周丽娜忽然指着水箱那边惊呼出声。
“谭佳佳？！”
“她……她又来了！”
众人闻声齐刷刷的扭头看去，这回就连陈灯都没忍住抽了口冷气。
真的是‘谭佳佳’！
地上的人形血渍蠕动着立了起来……
发生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种从二维平面到三维立体的转换，离奇又惊悚。
它从地面立起来，裸露着的血肉肌理不断拉伸填充，逐渐变成一堆无法形容的多触手的猩红色的东西……
长在中间的面部扭曲着狰狞着，时而是谭佳佳憎恨的脸颊，时而是钟雪害怕的求饶，很快又变成了赵棉恐惧的嘶嚎。
陈灯不确定这只东西是不是真的是‘谭佳佳’，但他很确定这东西不属于这栋公寓，它是处在这栋公寓中的独立存在的一只怪异。
现在一整栋公寓的规则都被破除，所有的怪异都汇聚成了一枚‘游戏币’掌握在陈灯手中，只有这堆蠕动的令人作呕的肉状物变幻着面孔朝着众人逼近。
所有人都在慌乱着后退，场面霎时间乱作一团，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逃进了大开的铁门。
夜间的楼道更显昏沉，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光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楼内弥漫着的黑色雾气全部消失一空，慌乱奔逃着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只食头的手影没再冒出来了。
众人很快逃到六楼，那堆巨大的肉状物或者说聚合体还在蠕动着紧追不舍，猩红发臭的血肉肌理几乎塞满整个楼道。
这惊骇又悚然的一幕，莫名让陈灯联想起恒温游泳馆里‘谭亚军’钻进泄水口逃掉的那堆碎肉……那只具备着伪装能力的咒。
忽地脑中一道电光闪过，陈灯忽然对队伍中多出来的5个‘人’的来头有了猜测，并且他的心头立刻冒出来一个验证的方法。
唰——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直面那从楼梯上疯狂蠕动下来的巨大的肉状体，它的面部正好停在了‘谭佳佳’憎恶的面孔上。
啪！
一抹暗沉沉的金色从陈灯手中弹起，是那枚刚收获的‘游戏币’，无形的规则和漆黑的迷雾从它的抛飞和翻转之间笼罩下来并且迅速扩张。
刚才在天台陈灯就试过用它来对付这只聚合体，但得到的规则提示是‘仅对活人生效’。
这一刻，无形的规则和有形的黑雾扩散来来，立马就将在场的众人全部笼罩其中。
“嗐——”
带着‘谭佳佳’憎恶的面孔的聚合体，从楼梯上高高的扑跃下来，整栋楼体都为之剧烈一颤。
然而，它却扑了个空。
过道中的黑雾渐渐散开，除了它那猩红发臭的令人作呕的躯体塞满过道口，其他的人全部消失不见……
陈灯他们仍然在六楼过道，只不过是咒魊中的六楼过道，和聚合体重合在同一个位置，但却在两个不同的空间。
“1、2、3…13…14……”
暗暗数清在场的人数，陈灯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怎么还是14个……”
【游戏币】的规则仅对活人生效，在场只有9个人是真的，另外5个假的应该被留在现实的公寓楼道中才对。
陈灯忽然对【游戏币】规则关于‘活人’的界定产生了质疑，但很快他又想起不久前方敏的二重身……
“在假方敏的伪装被撕破之前，它的身份就是它扮演的方敏……”
“也就是说，【游戏币】的规则能够识别出来在场谁是假的，但在它们的身份曝光之前，规则默认它们算‘人’，只是没有计入到实际人数当中。”
弯弯绕绕的逻辑和规则使得陈灯自己都有点凌乱，但很快又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两只眼睛的瞳孔骤然紧缩。
“从一开始我就陷入一个误区，先入为主的认为那只咒同一时刻只能扮演一个角色……”
“现在看来，这是个天大的错误！”
进一步又想到什么，陈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背脊发毛。
“或许从一开始班上被取代的同学就不止方敏一个，它们一直扮演着各个角色生活在自己身边，并逐渐对整座校园乃至城市渗透、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