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看清凶手的样貌?或者有什么特征?”林鹤说完,目光再次投向孟春兰。
“我只看到张克走过去打开了门,然后他的身子莫名其妙就僵在了门口……”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捂住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他僵硬的转过身来想跟我说什么,昏暗中噗通一声栽倒下去……”
“再然后我们就被摄入了魊境当中。”
孟春兰的回答让场面再次陷入僵局,倒是林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
“我记得这边的三楼,有两个房间住了人,除了你的‘兰阁’,还有一间是‘月轩’……”
林鹤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韦冠忠。
‘月轩’是韦冠忠的房间,和孟春兰的‘兰阁’中间,隔了一个没有投入使用的房间。
“林组长,老头子我这把年纪走路都够呛,以张克的体能状态毫不夸张的说,十个我也未必对付得了他……”
韦冠忠的神情还算镇定,但是那深藏于表皮之下的波澜,让人看不出他是真的镇定,还是在假装镇定。
“韦老无需多虑,我只是想问问韦老,昨晚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响动。”
“唔……”
韦冠忠看了眼孟春兰,那张起着褶子的面颊做出沉思状,似在仔细的回忆着什么。
半晌,他才缓缓摇头道,
“昨晚我一直在房间里,直到被拉入魊境我才得知张克遇害。”
林鹤轻‘哦’了一声,有点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田育良遇害那晚,陈灯的窗台上出现半枚脚印,还有几片……嗯……”
“晚辈也不知这是什么,但感觉像是某种中药材,烦请韦老帮忙看看呢?”
一边说着,林鹤故作沉吟的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的赫然是两片沥干的,植物根茎的椭圆切片。
韦冠忠脸上镇定的神情,终于有了两分变化,“这是黄芪,的确是一味药材……”
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孟春兰立马转移了注意力,那危险的目光从肖钰身上,快速转到了这个老人身上。
“在场所有人当中,怕是只有韦老身上会携带这种东西吧?”
孟春兰用的是疑问句,可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十分肯定,“您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韦冠忠苍老的面颊变得苦涩起来,颇有几分百口莫辩的无奈和颓然。
“我现在知晓陈灯小友之前被栽赃时的感受了,不过我一直都相信陈灯小友,至于你们信不信我老头子,我说什么也算不得了。”
肖钰迟疑了一下,主动站出来说道,“我相信韦老……”
“凶手既然可以把田育良的东西扔到陈灯床底下,自然也可以把韦老的东西当作迷烟弹布置,目的就是让我们相互猜忌怀疑,从内部分崩离析,好给他创造动手的机会。”
孟春兰却不依,“林组长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栋客房的三楼就只有你和我,昨晚张克在我的房间门口遇害,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谁更具备行凶条件……”
“再加上林组长现在所说的黄芪,我想韦老你是不是应该给大家一个明确的交代?”
孟春兰每句话的开头都把林鹤带上,明显是想把他一起拖下水,强行捆绑到自己的阵营。
肖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
“肖组长这般着急维护,莫非在此当中还扮演着什么角色?也对,单凭韦老的身子骨想要完成系列布局确实有些勉强,或许真不止一只‘鬼’呢……”
“孟春兰你少血口喷人!昨晚你和张克待在一起,完全可能是你杀了他,还在这里自导自演,编造些什么门外割喉的动静!昨天晚上除了你的浪叫,我就没有听到过其他任何的动静!”
“我没有理由杀张克,反倒是你,你刚才一进来就在发疯的找张克录了你像的那只手机,这完全可以是你杀他的动机!”
“我要是杀了他,我直接就把那只手机毁掉了,还用得着到他的房间里来找?”
“呵,这就得问你自己了,没准就像你刚才自己说的,自导自演呢?”
两个女人针锋相对起来,火药味十足,在场的注意力暂时从韦冠忠身上挪开。
眼见两人谁也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林鹤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不得不出面道,
“两位组长都停一停吧,其实昨晚我的小组针对凶手展开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我是诱饵,陈灯和小蒋是‘捕蛇人’,且听听看陈灯有没有什么发现吧。”
林鹤说着对陈灯投去一个略带歉意的眼神,为了化解眼前的争执,只能把话题引到他身上来了……
“什么捕蛇计划?林组长说清楚。”
“我们在陈灯的房间发现了黄芪和脚印,不免对韦老产生了一些怀疑,于是经过商量决定,由我主动落单引诱凶手现身,陈灯和小蒋盯梢韦老的动向……”
林鹤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架,“我原本都以为凶手不会出现了,只是没想到遇害的会是张克。”
这一通话成功的把孟春兰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面容苍白的陈灯身上,他从一进来除了对墙上的壁画出了会神,一句话也没说。
“不是韦老……”
“他一直在房间里面。”
见到众人齐齐看过来,陈灯疲惫的开口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韦冠忠莫名松了口气,对陈灯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一旁的肖钰马上激动起来,冲着孟春兰大声叫嚣道,“真相大白!你就是凶手!”
“昨晚林组长去当诱饵,陈灯能证明韦老没有离开过房间,而我又一直和徐静待在客栈那边!”
“只有你!”
“你和张克待在一起!”
“只有你具备杀他的一切条件!”
孟春兰也不甘示弱,“你口口声声说跟徐静待在一起,现在徐静已经死了,谁能给你证明?”
“无论是你跟张克过往的纠纷,还是你想夺走他录像的手机,你的作案动机是最明确的!”
“你才是凶手!”
两人又陷入到激烈的争执当中,无休无止,原本是讨论谁是‘鬼’的问题,重心不知不觉变成了谁才是杀死张克的真凶。
房间里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轻易地把控着每个人的情绪往极端推进,愤怒的更加愤怒,悲伤的更加悲伤,心怀鬼胎的更加深不可测。
最终,陈灯无心再听肖钰和孟春兰的争吵,一脚跨过张克的尸体,烦躁的冲出了这个让人发疯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