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9日,陈铭生的追悼大会在昆明市举办。当天,整个昆明市的所有警察全部到场,为陈烈士送行。
吕宇道他们没有急着回749局,也参加了陈铭生的追悼大会。
庄严肃穆的礼堂内,所有人都面露凝重之色,气氛无比压抑。吕宇道抬头看向礼堂正中央,那里挂着陈铭生生前的头像。
头像之上有一排大字:深切悼念王天守烈士。
头像旁还有着两行挽联:王者此去威震四方宵小,英魂传世守望天地良心。
不知为何,当吕宇道看到这些字时,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悲怆。这些人为了天下百姓,不惜舍弃自己的姓名,行走在黑暗里负重前行。
可直到死去,他们也不能叫回自己的本命。
他叫陈铭生啊!不叫王天守!
吕宇道看见队列的最前方,站着一群身着黑衣的缉毒警察。他们默默地看着棺材里长眠的陈铭生,就像是在看未来的自己。
或许终有一天,躺在棺材里的人就会变成他们,由活下来的战友为他们送行。
悲伤的音乐在礼堂内响起起,哀婉的旋律飘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没有人慷慨陈词,没有人潸然泪下,更没有人大声哭喊。
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只是直挺挺的站着。像是一座座无名的墓碑,又像是屹立在神州大地上的丰碑。
缉毒警察们挨个走上前,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向陈铭生敬礼,而后转身离去。如今的边境愈发不稳定,他们随时都要支援到第一线,没有时间再待在这里了。
镜头前,也只留下了他们敬礼后转身的背影。在《思念曲》的唢呐声里,他们的身影孤独而落寞。
生前不能露脸,死后墓碑无名——这就是他们此生的宿命。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抚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思念曲》的唢呐声停了,变成了《送别》中悠远的竹笛声。
空灵的歌声响彻在礼堂的每一处角落,不知是为开赴前线的缉毒警察壮行,还是唱给烈士的回魂曲。
葬礼还在继续,礼堂内的人们在残笛声里默哀,礼堂外的云层于高天之上挥泪。一滴滴雨水落在春城内,轻轻吻开了千万的花苞。
这时,吕宇道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他打开来后,赫然发现临沧发生的事情已经登上社交媒体,这场葬礼也被发到了网上。
吕宇道点开新闻头条,整个事件除了隐瞒了异能者之外,基本上完美还原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毒贩造成的危害,以及缉毒警察的牺牲。
刚开始吕宇道还觉得没什么,但当他看见评论区的时候,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云南边防怎么搞得?啊?”
“云南就是帮凶!他们是故意把毒贩放进来的!”
“你们要记住!云南曾经就是一个毒窝!最好远离云南!”
“恨云南!恨云南边防!”
……
吕宇道的手开始不自觉的发力,整个手臂颤抖起来。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字,如同一个个扭曲的蛆虫,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吕宇道的神经。
他忽然想起了林成虎的一声长叹,想起了杨昭声嘶力竭的哭喊,想起了那14名缉毒警察悲惨的死状……
一幕幕场景浮现在他的眼前,吕宇道感觉到出奇的愤怒。金色的光芒在他的眉心跳动,他险些没有压制住自己的异能。
你们有资格说三道四吗?你们有资格去辱骂那些为你们牺牲的英雄吗!
吕宇道强忍内心的怒意,他直接退出这条新闻,而后点开另一条链接,里面报道的正是陈铭生的葬礼。
这一次,评论区里没有再出现什么令人发指的言论,因为评论区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整个新闻下方,没有评论、没有点赞、没有转发,甚至没有人浏览——没有人会去在乎。
对于他们来说,一个英雄的陨落完全算不了什么。他们更在乎的,是娱乐圈内的八卦绯闻,还有“偶像明星”的演唱会。
社交媒体上,云南边防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针对云南边防的骂声一片接一片,无数人将矛头对准了那些保护他们的缉毒警察。
而陈铭生牺牲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在网络世界掀起半点浪花。
吕宇道刚退出来,葬礼的新闻就被一堆娱乐爆料挤了下去,完全找不到半点踪影。
吕宇道怔怔地望向礼堂正中的那口棺材,他感觉有些迷茫,又有些悲哀。
陈铭生,你这么做……真的值吗?
这些人……值得被拯救吗?
……
时间过的飞快,葬礼也接近尾声。吕宇道他们五人不打算再做逗留,他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接下来就是回023所。
临走时,吕宇道看向人群里的陈光。此时的他正和一群警察站在一起,他的眼神空洞,脸上还有两道深深的泪痕。
吕宇道叹了口气,从今往后,这孩子都只能与母亲相依为命。天知道这件事情,会给陈光带来多大的心灵创伤。
这种刻到骨子里的痛,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愈合。
就在吕宇道即将转身离开时,他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吕宇道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逡巡,却根本没有发现杨昭的身影。
杨昭不见了!
吕宇道快步走到陈光身边,他晃了晃陈光的脑袋,低声问道:“陈光,你母亲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陈光麻木的转过头,瞳孔早已失去了光芒。当吕宇道提到杨昭时,陈光晕乎乎的脑袋才总算清醒过来。
“我妈……我妈呢?”陈光四处寻找,他疑惑地说道,“不对啊,她之前还站在我身边的。”
“你母亲什么时候离开的,你没注意一下吗?”吕宇道皱起眉头问道,“或者说,你母亲离开时,没跟你说一声?”
陈光直视着吕宇道的双眼,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彦云走到吕宇道身边,她看向吕宇道问道。
“杨昭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吕宇道沉声说道,他的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就在此时,礼堂内的一名警察掏出了胸前的座机。那名警察听到对面传来的消息,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带着几人朝礼堂外面跑去。
突然,一名警察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巨力握住。他下意识的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够看。
“你干什么!放手!”
另外几名警察豁然转身,他们愤怒地看向那个拽住自己同伴的人,面前正是吕宇道和彦云。
“警察同志,发生什么事情了?”吕宇道问道,他的表情无比严肃,真诚地看着面前被他拽住的警察。
“市区内有人报案,说小区里有人要跳楼自杀!”那个警察都快急死了,他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一秒钟,世间就少了一条性命。
什么?!
吕宇道和彦云瞳孔骤缩,他们几乎是以咆哮地语气同时吼道:
“说!那人在哪?!”
看到两人这个反应,饶是警察也不由一愣。不过他们也没含糊,立刻回答:“米兰园A2楼天台,有个女的要跳楼!”
话音未落,吕宇道和彦云就直接冲了出去,速度快到拉出残影。在城市街头,许多人都看到了两人在楼房上跳跃的身影,宛如黑色的雨燕在低空翱翔。
吕宇道甚至还嫌不够快,竟然叫彦云直接在城市内开启空间门。这个时候,他们也管不上什么隐藏异能了,拼了命也要把杨昭救下来!
视野里,米兰园离他们越来越近。吕宇道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千万要在杨昭轻生之前赶到现场。
没能救下陈铭生的事情,已经成了吕宇道过不去的一道坎。倘若连他的家人都没有守护好,吕宇道估计这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不出意料,当他们抵达小区时,却发现A2楼的楼顶上早已没有了杨昭的身影。而A2楼的楼下,却聚集了一大群看客,正对着一处指指点点,声音嘈杂又刺耳。
吕宇道大步走过去,毫不留情地用气流将挡路的人推到一边。那群对着尸体指指点点的看客一下子倒成一片,他们惊恐地望向那个冷峻地少年,对方却并没有将目光投向他们。
吕宇道默默地看着躺在血泊里的杨昭,心脏像是被子弹贯穿般疼痛。
杨昭……死了。
雨……停了。
天空之上的乌云缓缓散去,雨后的天空变的阳光明媚。昆明市里,随处可以看见开放的鲜花,在春光明媚里竞相绽放。
春天再次来到了昆明,正如18年前一样。它将昆明市点缀的花枝招展,动人心魄。十里樱花开放,粉红色的海洋让人流连忘返。
一切都好像18年前一样,依然是那个陈铭生和杨昭相爱的季节。
那一天,昆明满城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