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后的霍奇纳红着双眼，用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外面几个制服人守着，他们看到了霍奇，什么也没问让他进去了。
病床上，克莉丝汀墨发如云堆在枕头上，陷在发丝中的脸越发显得苍白。
她侧过头，眼中略带笑意：“霍奇，你来了。”
“莉莉……”
这是他年轻时会亲昵称呼的名字，已经好多年没说出口了，只是埋在心里，偶然在梦呓中出现。
“上次想跟你叙旧，但人真的太多了。”克莉丝汀虚弱地扬了扬唇角，示意霍奇在旁边坐下。
“我…”霍奇纳觉得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块硬石头，肉都被割得生疼开不了口。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遍，终于道：“我查到了……那些东西，对不起，对不起我过去不知道。”
他想到藏在自己公文包中的那些照片，指甲死死掐进肉里，他可是莉莉的养父，他怎么敢，怎么敢！还有那些人，衣冠禽兽。
思及此，他甚至感到胃中翻滚，想干呕。
“我可以给你请到最好的辩护律师，相信我，就凭我现在掌握的东西足以让你得到陪审团的同情，你或许可以得到最轻的判决。”
米国的陪审制度是可以钻空子的，他们心照不宣。
“不用了。”克莉丝汀伸出左手，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霍奇纳终于忍不住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
“为什么？”霍奇纳不解，他看向她放在另一侧被包扎起来的右手：“为什么自杀？我可以保护你的。”
克莉丝汀摇摇头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还记得我们之前许过的心愿吗？你现在做得很好，一个正义的探员，霍奇，我真为你骄傲。”
眼见霍奇纳还要继续说什么，克莉丝汀抽回她的手道：“别为了我影响这一切好吗？我不想破坏你现在的生活。”
霍奇纳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整个人阴沉下去：“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让你离开，我以为我们会很快再见，没想到再见是这样的场景。”
细细地扫过男人熟悉的眉眼，克莉丝汀忽然道：“霍奇，这一切都是假的。你是虚假的，我也是。”
霍奇纳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样说，一时间愣住了。
可克莉丝汀还在继续，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也越来越冷淡：“你知道吗？我早就厌倦了这一切，现在我将得到最好的结局，脱离这里。”
当初她靠近他，与他相恋不过是知道这一切的好奇罢了。
亚伦霍奇纳，当初自己知道他的名字就明白了，喜爱的电视剧人物出现在自己眼前。
或许她并没有重生，只是陷入了潜意识的想象中。
可能自己那具衰弱的身体现在成了植物人，躺在某张病床上等死。
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她才能笑对一切糟糕的事，她笑着设定计划，学着毒蛇耐心地蛰伏，到最后愉快地猎杀，漫不经心地夺取他人的生命。
她杀死的人岂止七个，最后的七人只不过是自己下定决心解脱前再为民除害一次罢了。
也可能她就是忍不住杀戮的欲望，谁知道呢。
“亚伦，你爱我吗？”克莉丝汀盯着男人的眼睛问道。
那双眼睛一如多年前记忆中，饱含温柔和诚恳，他沉默了片刻，说：“我永远无法对你说谎，莉莉，我还爱着你，可能一直爱你。”
所以分手那么多年，与她失联那么多年，自己每一场约会都无疾而终。
他摆脱不了她的影子，对方一个背影，一抹笑容都能让自己沦陷。
克莉丝汀笑了，她哑声道：“真想跟你再做一次，霍奇，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不得不说我就是对你念念不忘。”
霍奇纳愣住了，一向严肃板正的脸忽然有点呆萌的感觉，等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莉……莉莉，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克莉丝汀撇撇嘴，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精神病了，“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说着直接扭过头闭上眼睛。
霍奇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脚踏出病房的一刻，身后传来女人冷淡的声音：“你最好忘了我，霍奇纳，虽然很不想说，但我希望你忘了我，彻彻底底。别爱我了，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你值得更好的。”
霍奇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离开了。
他走在走廊里，眉心不自觉又皱起来。霍奇纳觉得克莉丝汀的状态很不对劲。
是精神障碍还是什么？
他默默地推测着，同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她摆脱这一切，至少要护她周全。
怀揣心事，他与一位高挑的护士擦肩而过。
霍奇心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
那护士推着车到了另一个病房。
霍奇纳摇摇头，觉得自己精神太紧张了。
………………
黑曼巴穿着护士服，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她的伪装能力一直很好，只是平时不屑。
今天她冒险来到这，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她推着车走进病房，还和门口的两个制服男打了招呼，后者扫了眼她的胸牌 ，冷漠地点点头让她进去了。
“角蝰，你看上去真够狼狈的。”
进门，她就放弃了伪装，原本和善寡淡的脸忽然变得锐利冷艳起来。
说着，她从推车的盒子里取出一管针剂，一边吸入小瓶里的毒液一边道：“我为了拿到这玩意废了不少功夫。”
“谢谢。”克莉丝汀笑眯眯看着她，这个女人自己一直就很喜欢。
黑曼巴在她的目光下不自在地拧起秀眉，冷声道：“不过是为了还你曾经帮我的情分罢了，今天后我们就两不相欠。”
“你还是要去找比尔复仇？”
问完，克莉丝汀就后悔了，她知道剧情的，黑曼巴当然会去。
哪怕她在那场血案中提前提醒了黑曼巴，但惨剧还是发生了，剧情继续进行着。
“跟你没关系，等会你就是个死人了。”
“行吧，我再提醒你，别走弯路，你的女儿还活着，比尔养大了她。”
黑曼巴的手一抖，针头险些扎进自己的皮肤。
“你说的是真的？”她一双锐利的眼死死锁定克莉丝汀，真像一只剧毒的黑曼巴蛇。
“当然。对了，我在东京有座私库，钥匙寄存在银座一家名为铃铛的宠物店里。你收留那只叫小黑（bck）的猫，就能得到钥匙和地址。里面的枪械和名刀都归你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收养小黑。”
黑曼巴道：“我还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你告诉了我她的消息，需要我怎么报答？”
“如果可以，帮我照顾一下那个叫亚伦霍奇纳的家伙。”
想起自己在走廊上碰到的男人，黑曼巴冷哼一声：“真不懂你怎么想的，不过可以，我答应你。我会关注他，关键时候出手救他一次。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能活着，比尔死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赢。”克莉丝汀肯定地说。
然后她就冷静地看着那管淡蓝色的液体注入自己的胳膊。
“一切都要结束了，我死后，电脑上那些信息将立刻被公开，如果他们够厉害，就拦下全球的网络吧。岛上的炸弹也应该快爆炸了。我这次总算做了件好事。”
黑曼巴神情微动，没有说话，任由克莉丝汀自言自语。
药很快起作用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刻眼睛亮了下，她看着黑曼巴说了句：“一切都是假的！”
接着那张美丽的脸永远苍白下去。
“真是个疯子，不，大家都是疯子。”黑曼巴嘲道，打开窗户掉下去。
外面的守卫见人迟迟不出来便推开门。
可室内哪还有人，窗户大开着，窗帘微微吹动，床上的人失去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