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堰几乎没什么反应，好像扬言要杀的人不是他一样。
但目光中是不加掩饰地不屑。
他这个皇侄十天有九天都要说一遍这句话。
楚淮安没说烦，他就已经听烦了。
“想何时杀、怎么杀，都说与皇叔听听。”
楚堰踢开地上的碎片，随意地坐在他的龙榻上。
楚淮安颓废地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他。
他摇摇头，神情有些恍惚。
“不杀了......朕不杀了......”
楚堰支着头，厌恶地瞥他一眼，“露出这副鬼样子给谁看，一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
楚淮安低下头，静静地听着。
他害怕楚堰又把他关起来。
楚堰见怪不怪，抬抬下巴，示意王公公把他扶起来。
“王公公，去把围棋拿过来，本王好久没和皇上下棋了。”
楚淮安看不懂他又想做什么。
他从来都猜不透楚堰的心思。
也从来斗不过楚堰。
在楚堰面前，他永远是个失败者。
围棋很快拿来，楚淮安在楚堰的目光逼迫下，被迫坐在了他的对面。
就这么安安静静下了半个时辰。
棋局上胜负已分。
楚淮安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
楚堰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缓缓开口，“淮安，本王与你下的不是围棋，是看你的野心和手段，棋局如朝政，讲究的是计谋与帝王心术。”
楚淮安已经好久没听过楚堰这样喊自己了。
记得上次喊，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吧。
自他记事以来，似乎这个皇叔陪伴自己得更多一些。
他最开始下围棋，就是跟楚堰学的。
十几年了，他依旧没赢过楚堰。
正如他所说的，棋术就是帝王心术，就是御臣之术。
可他都不如楚堰......
楚堰自顾自收拾了棋局。
这番话，是他最后一次提醒楚淮安。
若执迷不悟，便不要怪他不顾及叔侄的情分了。
“这次前往江南，本王要兵权。”
楚淮安自嘲一笑，“兵权，不是向来都在你手里......”
楚堰深深看了他一眼。
“可你毕竟是皇帝，本王总要知会你一声。”
————
马车中，楚堰闭目养神。
隐刃：“主子，我们真的要去江南吗？”
江南到底还是不安全的，万一出了什么事。
那该如何是好。
楚堰慢慢睁眼：“本王有的选吗？咱们的皇上想让本王死，却找不到什么好的由头。”
“让本王死在疫病横生的江南，这是最好的机会。”
隐刃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陛下会动手吗？”
楚堰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
今日他给了楚淮安最后一次机会。
若是他心中还有一些情意，就不会动手。
若是没有……
隐刃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本就是你的皇位，何必要再三隐忍。”
楚堰默言，终了还是什么都没说。
马车到了摄政王府时，舒月仪正等在门口翘首以待。
楚堰下车时，舒月仪殷勤地走上前，特地扶着他。
毕竟昨日是她犯了错，总归是要来赔个不是。
“殿下，臣妾备下了您喜欢吃的饭菜，还请殿下赏脸去品尝一下。”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舒月仪放下王妃的架子过来请楚堰。
楚堰不动声色地甩开她的手，声音没什么温度，“那就去吃些吧。”
他本想回来见一见舒昭昭。
不想竟被舒月仪拦住了去路。
想了想怕事情败露，只好忍着不耐。
饭桌上，楚堰迟迟不动筷子。
舒月仪起身，“殿下，这饭菜可是不和你的胃口？”
今日她特地一大早就吩咐小厨房做些殿下爱吃的饭菜。
难道消息有误？
楚堰看着她这张脸，实在难以下咽。
倒是有几个时辰不曾见到昭昭了。
也不知她吃饭了没有。
给她抬成了妾室，想来小厨房那些奴才也不会苛待她。
不日便要出发去江南，这几天定要多陪陪昭昭。
舒月仪见楚堰并不搭理她，心里难免有些沮丧。
为何殿下白日与夜晚差距这么大。
白日里对她疏远漠然。
而夜里却热情似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
她本以为殿下对自己也是有情意的。
可如今看着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她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舒月仪见他微微出神，开口提醒道：“殿下？”
楚堰凝神，眼里不起一丝波澜。
“怎么了？”
舒月仪：“这饭菜可是不合您的胃口？要不然臣妾亲自给您做些饭菜？”
楚堰下意识蹙紧眉头，排斥她的靠近。
“不必，只是近日朝政繁多，又要去往江南治疗时疫，有些疲惫。”
一听楚堰要去江南，舒月仪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江南时疫不知死了多少人。
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江南，不是深涉险境吗！
“殿下，定是要去吗？”
楚堰淡淡地“嗯”了一声，对她的关心熟视无睹。
舒月仪心都要碎了。
她才嫁过来几天，自己心爱的人就要去江南犯险。
“殿下，江南时疫危险重重，臣妾实在不放心您，不若让臣妾跟随您一同前去吧！”
楚堰眸里带着探究，他不懂舒月仪这么做的目的。
但还是按下来。
“王妃不必陪同，此次是陛下的圣令，只本王一人去即可。”
舒月仪虽还有万般话想说，但看殿下去意已决，只好作罢。
“殿下今晚可要留在臣妾房里？”
舒月仪回想起他的疯狂，脸上微微有些烫。
她再怎么说，也只是初为人妇。
面对男欢女爱这些事时，终究还是害羞的。
楚堰没有直接回答她，他冷声开口：“为何？”
舒月仪一下子被问住了。
这种事情还需要为何吗？
她稳下心来仔细想了想。
殿下日理万机，想来对这种事谈不上喜欢。
如果非要一个理由的话。
舒月仪：“殿下，臣妾想为您生个孩子。”
楚堰指尖微动，神色变得变化莫测，眼底是微不可察的讥讽。
“当真？”
舒月仪：“臣妾不敢欺瞒殿下。”
楚堰嘴角不经意勾起，泛出凛人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好啊，本王就给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