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峰阴险狡诈。
沈成岭经常捉摸不透他,小时候他用拳头,长大了用蛮力就输得很惨。
所以,他要让五明读书。
好人读书,明理。
坏人读书,坑人!
“明天开始,别让孩子们出门了,把珠珠看好!”沈成岭嘱咐。
第二天一早,沈成岭就起来了。
他今天有重要的任务,干完就可以回家了。
他被派去交货了,这是他第一次去,有些忐忑。
每天他都低头组装火器,可不知道这些东西送到哪里去。
交货地点,就在他们村和镇上交界处的小树林里。
这样他就能提前回来了。
“珠儿娘,我走了,今天我能早些回来!”
“提前下工呀?”
“那批货做完了,没有货了,还是给一天的工钱。”说完,他又揉了揉沈明珠的头,就出了门。
邹氏让大明把五明送去了学堂,怕老屋那边的人找五明的麻烦。
大明送了弟弟后,就去了地里。
其余的孩子被勒令在家编筐,哪都不许去。
五明刚进教室,几个孩子就呼啦啦围了过来。
“五明,你们家死人了?”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孩子笑嘻嘻地问道。
五明摇摇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把书拿出来。
孩子们不死心地围着他,七嘴八舌。
“昨天,你爹不是披麻戴孝了,你爷奶活的好好的呀?”
“就是呀,你妹妹又找回来了吧!”
“五明,你二哥真是厉害呀,听说和那拐子打起来了,竟然把拐子打跑了。”
“五明,我爹说,你们家的做法是不敬不孝,是不对的!”一个穿的很干净的孩子说。
五明缓缓抬起头,眼神锐利说道:“那是我家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嘁,问问都不行了!”
“就是,不和你说话了。”
孩子们一哄而散,不再理他。
他来了好几天了,这是第一次和他们交流。
他踩着点来上课,下课收拾东西就回家。
除非胡先生叫他留下。
坐在最后排角落里的胖胖的孩子瞪了他一眼,讥讽地笑了笑:“才读了几天的书呀,假清高,和他二叔一个样!”
这个孩子是李财主家的大孙子,李虎,人很壮。
胡先生拿着书走了进来,孩子们一下子就安静了。
他眼睛扫过五明,视线最终停在书本上,开始讲今天的课程。
五明听的很认真,尽量把先生说的都记住,他还要回去教妹妹呢。
胡先生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
五明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砸到自己头上,一个粉笔头落到了桌子下面。
是从后面飞过来的,他皱皱眉头。
后面传过来嘻嘻嘻的偷笑声。
胡先生转过身来,严肃地朝后面看了一眼,继续讲课。
下课后,胡先生把五明叫到了他屋里。
“胡先生,您找我有事呀?”五明恭敬地说。
“嗯,你们家昨天的事我听说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五明一愣,他没想到先生会问他这个。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胡先生,您教我读书,让我明理,那些理适用于懂道理的人,对荒蛮的人,道理是讲不通的,要用别的方法。”
五明说完,没等到胡先生的回话。
他又继续说:“我父亲自小受辱,我母亲入了沈家门,也受辱,我二叔和祖父是读书人,却没把四书五经读明白。”
沈五明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
胡先生不禁一愣,笑意浮上了他的脸颊。
没想到七八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来。
他很欣慰,又忍不住担心。
“五明,你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可咱们大盛朝看重孝道,如果被定为不孝不悌,是不允许科考的。”
五明一愣,抬起头,这个他真不知道。
不过忧郁一闪而过,他坚定地说:“多谢先生提醒,既然做了,我不后悔,我不会迁怒父母的。”
.
两个穿着府衙衣服的人,手里提着刀,进了村子。
村里的孩子吓得都躲回了家。
各家把门都插上了,他们最怕官府的人。
每年收租的时候,他们才来村里,好凶好凶的样子。
可现在还没到收玉米的时候呀,他们来做什么?
有胆大的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看他们两个去了谁家。
村口树上停着的乌鸦,呼啦啦都飞走了。
他们从村里出来,去了河滩。
河滩上只有一户人家,沈老大家。
他们气势冲冲地大踏步进了沈家的小院子。
整个小院子都显得逼仄起来。
正在烧火做饭的邹氏站起身,被白晃晃的日头照着,她有些恍惚。
“官爷,你们找谁呀?”邹氏仗着胆子问道。
“是沈成岭家吗?”衙役口气生冷地问。
邹氏木讷点头。
她马上就想到了,因为夫君在外面的营生吧。
最近拿回来不少银子。
几个儿子从屋里出来,站到了邹氏身后。
沈明珠站在哥哥们身边,看着两个衙役。
“今早上我们收到了状帖,告你们家不敬不孝,忤逆长辈,你们可知罪?”其中一个衙役说。
邹氏吓得脸色惨白,一边摇头一边说:“官爷,您误会了,不是我们忤逆长辈,是他们要把我闺女卖掉……”
两个衙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冷的像是两根木头桩子。
沈明珠噔噔噔地跑回了屋子,从炕席地下摸出了一把铜钱,跑了出来。
她冲两个衙役一笑说道:“官叔叔,这是给你们买水喝的!”
衙役听到声音,低头一看,看到一个梳着丸子头,粉嫩嫩的小姑娘,正捧着铜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个小姑娘长得还那么好看。
一个衙役脸上的表情融化了些。
他接过明珠手里的铜钱,语气温和了很多说:“让沈成岭出来吧!收拾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邹氏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说道:“官爷辛苦了,老大去倒水,放些白糖,老二去拿豆子豆干给官爷吃。”
老大老二飞快地进屋去了。
两个衙役走了一上午的路,嗓子渴的要冒烟了,互相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