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魔君坐好之后,说了几句可有可无的客套话,接着敬了窦宝一盅酒。
窦宝一饮方知酒水之甘美,绝不次于在冰灵堡喝过的绝世佳酿。
窦宝双手端着酒盅,回敬过赤焰魔君之后,请赤焰魔君只管明言,若不肯讲出实话,如此一桌好酒菜,叫他无法安心下咽。
赤焰魔君见窦宝说话爽利,便单刀直入,将真情言明。
原来,赤焰魔君有求于窦宝。
他要窦宝替他办一件事,那便是潜回冰灵堡,探一探水晶仙子是何状况。
窦宝心中盘算:“我若答应下来,倒是个脱离火海的好机会。哼哼,只等出了这座山,小爷偏不去冰灵堡,给你来个傻老婆等呆汉子,叫你一辈子也别想见得着小爷。”
“……不过么,此事绝对不可痛快答应,必须要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如此这般,方才更能博得他的信任。若是张口就答应,他一准儿认为我是敷衍,也就一定会派人监视着我。那样一来,小爷可就不好跑了。”
“大王手下能人众多,而小人仅是一介凡夫俗子,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哪怕跟人打架,也只有挨打的份儿,绝没有还手的本事。大王看得起小人,小人感激涕零,小人也很是愿意为大王效力,只是小人自知脓水太少,怕辜负了大王对小人的厚爱……”
他一口一个小人,倒也显得十分谦卑。但心底却一口一个老子,压根不愿向恶势力低头。
赤焰魔君不怒反笑,“既然我称呼你为老弟,你便不须称呼我大王。你倘是愿意叫我一声大哥,我倒是爱听的紧呢。”
“真的么?……”
“自是真的。不瞒老弟,为兄多少年没有听过有人喊我一声大哥了。”
“大哥!”
窦宝陡然起身,随即排山倒玉柱,双膝跪拜在地,叩了三个响头,叫了三声大哥。
“好兄弟,快快请起。”
赤焰魔君起身将窦宝搀起。
窦宝心里美滋滋的,暗笑:“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自打来了迷离境,光剩拜大哥了。
先是姚广孝,接着是常遇春;朱尔旦也算一个,虽然他是猪头人身的丑角儿,但品性温良,值得结交。
更了不起的,是鬼王嬴政,试问天下有几人敢管始皇帝叫大哥。别人不敢不能之事,偏偏我敢我能。
对了,还有个黑齿山君,他也非得叫我称呼他大哥。
哼!我跟他老子称兄道弟,他是我的侄子辈儿,我若是认他是大哥,岂不等同于骂了他的老子,他不算。
至于李白算不算呢……还是算了吧,那头倔驴不说理,好赖分不清,跟他做兄弟,倒显得小爷我浅薄了。
如今眼前这个满头红发的魔头也想跟我做兄弟。也好,我暂且顺从着他。
再说了,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不也得巴结巴结人家才行么。”
心中虽乐开了花,却不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笑,好显得他是个沉稳的君子。实际上,他是个装相的孙子,俗称装孙子。
“不瞒老弟。”赤焰魔君说道:“我手下虽然兄弟众多,却都是些心智愚钝之辈,无有一个可令我称心之人。”
窦宝心说:“你说得倒是好听,还什么心智愚钝,你直接说你手下那些人全都是石头脑袋的废物不就得了么,拽什么文词呀。嘁,当我听不出来呀。”
但又一想,“倒也是,那些石头脑袋的家伙也就块头大了些,论心眼儿凑一块儿也不如小爷我一个。”
只听赤焰魔君又说道:“他们不能称我心思,自是用不得。此事本该我亲自去一趟,可惜我临时有些要事需要早些办妥,因此无法离开。”
窦宝暗道:“你少来这一套,你当我是傻子呢,你的道行差不多已经被虎姑婆折腾光了,你是害怕虎姑婆没死,万一撞见了,真要动起手来,你怕不是人家的对手,闹不好就有去无回了,所以你才会找我这个便宜人,让我替你送死去。哼哼,你有张良记,我有过墙梯,咱俩是铁拐李把眼儿挤,你糊弄我,我糊弄你,咱就对着糊弄吧。”
他心里怎么想,脸上却不露出来,嘴上更是不说什么,只管一味沉默,装得跟多为难似的。
“老弟,可知道这个东西的名堂么?”
赤焰魔君将一样东西拿了出来,放在了窦宝的面前。
“呀!”窦宝吃了一惊,心说这不是我捡到的那个小盒子么,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了?
此物正是虎姑婆先前用过的法宝,也就是那个像极了袖珍小棺材的木头盒子。
当时,虎姑婆不慎将此物掉落,窦宝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本来是揣在怀里的,可就在他被火麒麟一口叼住之后,由于惊慌过度,竟忘记了这个小玩意儿的存在。
到了赤焰山,他也没能记起来。这时候看到了,方才想起这东西本该是在自己身上带着的。
至于怎么会到了赤焰魔君的手里,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确对此物抱有无限好奇,于是拱手请教,此物究竟有何名堂。
“此乃聚魂匣,本是幽冥界的物什,那老妖婆能弄到此物,足见她着实有些本事。”
“聚魂匣呀……”窦宝终于明白此物的来头,问道:“何不用此宝去收拾老妖婆?”
赤焰魔君苦笑,“一来,我不得门道,全然不知该如何唤作那些怨灵,但我知道此物一旦用不好,反倒适得其反,不但不能为我所用,还会连累我这一山的兄弟尽数丧命。”
“嚯!”窦宝不由得称奇道:“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物什,竟是如此阴险歹毒。也难怪只有老妖婆那种阴邪之人用的惯。”
赤焰魔君笑一笑,点头认可,又道:“二来,此物开启之后,须将放出去的怨灵收回,方可再次使用。在冰灵堡时,我见那老妖婆只是放出怨灵,而未能及时收回,那些怨灵没了羁绊,立时四散而逃,这当儿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害人呢。虽然此物如今落在我的手中,可我丝毫不懂招魂咒,胡乱念咒,只怕招来更为阴毒之物,到时候我这座赤焰山,还是会毁在这个小盒子上。”
“哦——”窦宝长吁一声,“原来如此呀……”
“这个物什留在我身边,没有丝毫用处,不妨老弟带在身上,万一哪天遇到能知此物奥妙者,老弟倘能从其口中得到一些法门,便可运用此物为自己谋利。”
说罢,双手拿起聚魂匣,硬要窦宝拿着。
窦宝十分厌恶这东西的晦气,本来不想要,可赤焰魔君非要给他,他又不敢不给面子。
于是,只好用双手接过,很不情愿地放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