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然看着拼尽全力朝他吐舌头的何以火,轻蔑的勾起嘴角,不屑的嘲笑道:“会长派来的虾兵蟹将,我给你说遗言的机会。”紧接着他略微放松了操控黑雾的力道,给了何以火张口说话的机会。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何以火猛的咬下舌头,紧接着一股耀眼的火焰就从对方的口中喷涌而出,原本缠绕在其身上的黑雾如临大敌般,扭动着慌忙退去。
黑雾散去,何以火从半空中坠落,得以喘息的同时他的口腔中传来瘙痒发麻的触感,舌头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再生。而他的身边则围绕着那层从口腔中喷出的火焰。
经历了这么几轮下来,他似乎多少也了解一点了。当自身的血液和极端的情感两者相结合时,这股熊熊燃烧的火焰就会产生。
马东升说的没错,他的血液就是可燃的甲烷,而让其源源不断肆意燃烧的发火源就是他的愤怒。
而他现在正好有着满腔的愤怒无处释放。
此刻的他就像穿上了一层用火焰制作成的铠甲,而黑雾就围荡在他的四周却再也不敢靠近半分。
随着火焰的燃起,双方开始短暂的对峙,陈安然静静的盯着何以火,而何以火则看着周围的黑雾若有所思。
“你就是会长提到的荒种吗?”陈安然率先发问。
“噌!”何以火没有回答,他身上的火焰瞬间爆燃形成一道巨大的火墙,闪动的火墙之中他赤身裸体披挂着火焰朝着陈安然全力冲刺。
对此陈安然只是俯下身子将右手按在地面上,漆黑的手套开始扭动然后遁入地面,紧接着数十道黑雾形成的链锁从地面射出缠绕在何以火的腿上。
失去平衡的何以火一下子扑倒在地,与此同时更多的锁链从黑暗中射出将他牢牢捆住,尽管锁链在片刻之后就会被何以火身上的火焰熔解,但是在那之后会有更多的锁链缠上,这些由黑雾构成的锁链源源不断仿佛永无尽头。
转瞬之间何以火再次被束缚至半空中,他居高临下的俯瞰向他靠近的陈安然,呵呵一笑,张开嘴,那是他积攒了好一会的血液,估摸着得有半杯水了,现在一口气全部喷向陈安然。
“轰!”爆燃的血液宛如火雨般纷纷散落,将陈安然淹没。
随着从黑影中射出的锁链开始瓦解,何以火摔倒在地,他缓慢起身觉得胜负已定。
“只有这种温度吗?果然是虾兵蟹将。”陈安然淡定的从火焰中走出,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烧灼的痕迹,也没有沾染上一点火焰。
何以火微微皱眉拿出匕首准备刺向手心,然而未等他动手陈安然身上突然涌出大量的黑雾,这一次黑雾不再惧怕的他的火焰,而是浓重的宛如实质般将他层层包裹,火焰也转瞬间熄灭。黑暗一点一点覆盖住了他的视线。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陈安然操控黑雾给何以火留了一个嘴巴的空隙。
“你什么时候成为荒种的?”陈安然继续发问。
“肾麽东溪。”被裹成一个茧的何以火含糊不清的回答,他的舌头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近乎疯狂的意识也在此刻逐渐冷静下来。
“你真不知道?”这下轮到陈安然疑惑了,“算了,这件事待会再说。”他把黑雾散开,露出裸体的何以火。
如释重负的何以火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心说开什么玩笑,你一言不合就把我打个半死,现在让我跟你走就跟你走,你当我是驴呢?说什么也不能认,他倔强的抬起头,嘴里还剩一口血,打算来个殊死一搏。
然而抬起头却只能看到一只深灰色的裤腿,他转动头颅,发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沉入地面之中,此时的地面如同泥沼一般,巨大的吸力不断拖着他往更深处沉去,而陈安然蹲下,将手按在何以火的头上,“不管你是哪一方的,现在就老实待着吧。”
沉入黑暗,何以火的五感开始在这如泥一般的黑暗中逐渐迷失,他无法分清时间的概念,只有模糊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一心为救女儿变成怪兽的老杨,面无表情的徐淼淼和张国华,在火焰中奔逃哀嚎的众人,还有倒在墙边始终冷漠的老烟鬼。
这些回忆宛如一把锥子一般一点一点破开他的颅骨,不停的将何以火身为人的认知和觉悟钻的粉碎。
他杀人了。
杂乱如麻的悔恨还有数不清的不甘一同涌进大脑那原本空缺的地方。他必须做出抉择,要么一错到底,要么回到那个家,承担起这一切。
就在何以火犹豫纠结的时候,他的屁股传来坚实的触感,裹附在身上的黑泥也开始褪去,光明重现。
一时间,何以火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许久,他听到咀嚼食物的咂巴声,还有孩童嬉闹的打闹声。
他警惕的站起身后退,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稳住身形后他抬起手就要往嘴里塞。
“咦~吃饭呢,你要自残就到别处去,别在这恶心我。”
正前方传来熟悉的怒骂声,何以火站定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漆黑冰冷的地下室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廉价的出租屋,劣质木板铺制的地面已经微微翻了边,草草刷了一层白粉的墙皮也开始脱落。
而在他的面前是一张不大的木桌,木桌上摆着他最熟悉不过的家常小炒,蒜苗炒肉配西红柿炒鸡蛋,红烧肉加一碗解腻的紫菜汤,在木桌的最中央还摆着一碟他最爱的饺子。
那位将他裹入黑暗的青年就隔着桌坐在他的对面,端着一只印着的荷花的瓷碗吃的津津有味。
不过唯一遗憾的是这些菜都被扒拉的没剩多少了,饺子也只剩孤零零的两个,显然属于他的盛宴已经结束了。
“呵呵,一堆残羹剩饭就想打发我,你开什么玩笑呢。”何以火自然的坐下,一边表达着不满,另一边身体倒是很诚实的抓起了筷子。
陈安然倒是没说什么,自顾自的扒饭,倒是何以火像个变态的偷窥狂一样,时不时盯一眼陈安然动筷的方向,时不时尴尬的回头假装环顾四周,毕竟他现在还是赤身裸体的状态。
“陈哥哥!任熊熊又偷东西回来啦!”背后的卧室中孩童突然声嘶力竭的告密。
“唉。”陈安然轻叹一声起身走入卧室。
“哈哈,任熊熊,你完啦!”
“张小美!你等着!”
“任熊熊!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你懂的。”
很快卧室传出阵阵哀嚎,伴随着一旁幸灾乐祸的声音,何以火一时恍然,好像回到了那个窒息又让他无比安心的家。
陈安然收拾完熊孩子回到客厅时何以火正埋头吃的正香,看到对方回来后,他警惕的收回碗筷,冷不丁的发问。
“那些孩子跟你在一起真的合适吗?你很危险。”
“呵呵,他们需要我。”陈安然夹了一个饺子塞入嘴中。
“我的家人也需要我。”
“不,他们不需要。”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姓何!”何以火急了,对方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绑到这来吃孩子们吃剩下的饭菜,还要否定他在原有家庭中的价值,简直不可理喻。
陈安然突然迅捷的抽出筷子甩向何以火,这批他在百货超市用19.9块拿下的家用木筷转瞬间化作致命的投掷物,飞向何以火的咽喉。
何以火提前抬起手做出了躲闪动作,却还是被擦伤了手臂,留下一道骇人的血痕。
“怎么,不打算招待我这个客人了吗?”何以火立即进入紧绷的状态,从饭桌上退下的同时咬开了手指,溢满血液的口腔开始燃起耀眼的火焰。
“看看你的背后吧,何以火。你敢保证在你家人的身边这火焰也不会伤及他们分毫吗?”
何以火转过身,那根擦上他血液的筷子正在燃烧,在陈安然操控的黑影扑灭它之前,已经在地板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他茫然的站在原地,陈安然却已经开始收拾起了碗筷,不给何以火思索的机会,他递给何以火一件不合身的花边围裙,摇了摇自己带着手套的双手,示意让他帮忙洗碗。
何以火倒也很配合,拿起围裙就往身上套。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这股力量是好是坏,不过他也有空好好端详起陈安然的面孔。
陈安然十分年轻,先前地下室漆黑的环境中何以火也只能大致看出对方是个男人,没想到居然和自己的弟弟差不多一个年纪,这让何以火不自觉感叹起自己将至中年。
收拾完碗筷的两人郑重的来到饭桌前坐下,隔着擦的反光的胡桃木饭桌,陈安然率先开口,“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叫陈安然,是一名怪兽遗骸的使用者,我能教会你使用体内遗骸的力量,但相对的,你要协助我彻底瓦解白泽会。”
陈安然抬起手,取下手套,露出了里面那残破不堪满是伤痕的手掌。有的手指尖没有指甲,血肉模糊,和手套粘黏在一起,有的手指扭曲翻转,折成了诡异的角度,而手掌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凹陷,其中被削去了不少血肉。
“否则你的情况只会变得比我更差,这是为了你的家人,也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