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见二人情绪都不高,只好转这话话题,“也不知府中如何?咱们进宫也一年多了。”
“堂堂国公府怎会有事?不过怕是大家心中都记挂着呢。”
元春想想家里,想想年迈的祖母,母亲,还有弟弟,要是珠大哥哥还在就好了。
“唉~时辰不早了,我们便也先回去了,日后说不得咱们还要靠你照顾呢!”
这点青黛自然没有不应的,“这是自然,好在你是女使不必普通的宫女,又在皇后娘娘宫中,倒是安心不少。”
新年刚过,御前的人随着皇上鞋底都磨薄了不少,弘暄忙叨了两日,终于有了个歇气的时候,靠在榻上,大手一挥,“夏平,去长春宫,将青常在接过来。”
夏平这两日累的,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是,是,奴才这就去请青常在小主过来。”
夏平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的试探一问,见皇上没有反应,立马明白了,得了!这下真一步飞天了!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来皇上还未开口吩咐住哪里,这可怎么好!
“小主,小主,奴才给常在小主请安,常在小主大喜啊!”
青黛也一时被惊住了,人还尚未反应过来,嘴角却已然上扬了。
“皇上召您去乾清宫伴驾呢,常在小主可要收拾一下?”
青黛看着自己一身青蓝色简单平素的宫女服,不过一对鎏金点翠摺丝珠串灯笼耳坠外加腕上一对青玉镯头点缀一二,家常倒也算整洁,
“不必了,不好叫皇上等着,这便走吧。”
“哎~,那便快快随奴才去吧!”
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青黛看着有些愁,这么冷的天可真是……
“那是……夏安吗?”
“是,定是皇上心疼小主,特派了暖轿来接呢!小主好福气。”
她心中的确很是开心,皇上的心思如风向来不在一处停留,所以众人也没有因她而多留心,没有家世,没有依靠便是得了一时的宠爱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青黛心中自然也清楚,但此时还是温暖无比,连带眼底和心里都充满了柔情蜜意。
坐在暖轿里,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好似躲着她一般,半点近不得。
一路慢悠悠的,轿中闷热她掀开一角看向外面,心中也不免笑自己轻浮,好笑。一路上红墙琉璃瓦,这并不算高的红墙自古以来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承载了多少眼泪,可还是一个个如飞蛾扑火般的往里钻,有的是为家族野望,有的是为自己的野心与虚荣,可真正能富贵的得天下人供养的数都数的过来。她如今也成了其中一个了,再也退不得了。
……
乾清宫,弘暄正闭目听着耳边的丝竹之声,鼻尖突然传来一阵清香,似梅花般扑鼻,又带着些桃花的芬芳,清清淡淡中另有一股甜腻。
青黛见他眼眸轻眨,便知他是知道的,略加重了一二分脚步,走至近前,“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怎么还称奴婢,可是对朕给你的不满意?那……”
青黛可不敢不满,也不想叫他再说下去,再说说不定不升反降,她对于常在还是很满意的。轻轻一笑,梨涡若隐若现,“青黛怎会不满意?不仅没有不满反而很是感念皇上的用心,只是想亲口听皇上说,嫔妾谢皇上恩典。”
弘暄一笑,见她梨涡隐隐约约瞧不真切,伸出手,青黛将手放在他掌心,十指纤纤却带着淡淡的冰冷,弘暄眉头一紧,握紧了些,“不是坐轿子来的吗,怎的这么冷?”
青黛不过刚起身,顺着他的力道坐在他身侧,弘暄微微坐起身,又握过她另一只手,捧在掌心轻轻呵气,才从外面进来的何卓见此立马退到一边,屋内丝竹管弦,温暖如春。青黛看着他这般专注怜惜的眉眼,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点触,弘暄动作一顿,抬眼望去,女子双眸似水,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张朱唇,语笑若嫣然,敛了笑容屈指一敲。
青黛一笑,亲昵的反握住他的大手,“青黛不冷,暖轿很暖,暖到心里了。”
“那为何如此凉,可是你这衣裳不保暖?送去的暖缎怎么没裁去做衣裳?”
青黛看着那色彩艳丽又极为保暖的暖缎自然也是动心的很,但她身份不明如何好大张旗鼓的去裁新衣裳,便是司线房能使唤得了,外面传起来难免说她轻狂。好在如今她也不用伺候人躲在屋子里倒也还好,也便忍住没做了。
弘暄虽不愿多事,后宫安稳即可,但他转念一想便知了她的顾虑,“成了,你这样,可是故意叫朕心疼好让朕再赏你些?”
青黛将掌心放在他胸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皇上心疼了?”
弘暄点点她的鼻尖,“当然了!听曲儿。”
一手被他握在掌心,青黛就这般趴在他胸口,弘暄一手揽着她的腰背,还时不时打着节拍。屋内暖气阵阵,熏的人昏昏欲睡,青黛听着渐渐好似眼皮一耷一耷的好似要睡过去了,突然一声嘈杂又刺耳的声音传来,她倏地蹙紧了眉头。
弘暄也是一脸不善看向下手,手上不过一顿便又继续拍着,何卓见此心里有数,连忙止住了那乐妓的求饶声,将那胆大包天之徒带了出去。弘暄一扬手,底下乐声好似无事发生过一样又继续奏上了。弘暄低头看她好似无知无觉,无忧无虑的模样失声一笑。
门外那宫女哭的梨花带雨的,的确可怜,可惜何卓也好,夏守忠也好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啧!啧啧!可惜了!”
“哪儿来的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扰了皇上的兴致!如今怎么瞧着跟个兔子似的啊!”
何卓面无表情,听着夏守忠阴阳怪气的话面上毫无波澜,“心思大了,不足为奇。”
“奴婢,奴婢只是一时弹奏错了,影响了皇上的兴致是奴婢的错,还请公公开恩啊!”
“御前失仪,自去慎刑司领罚吧!”
“奴婢……”
“都还愣着干什么!”
很快两个小太监直接拖着她便走了,“行了,今儿你已经算走运的了。要是往常皇上开口了,你只怕半条命都要没了!”
……
青黛压的半个身子都不舒服了,不过一会儿便醒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浑身透着股慵懒,左半身似针扎的,她睡眼惺忪的还未完全醒神,略带娇气的哼哼唧唧的,抱着身下的软枕不完全的翻了个身。但是这掌心的感觉怎么有些不对?
弘暄一直盯着她,一看便是这么一大会儿,这会儿见她模模糊糊的醒了,还嫌他不够软膈到她了,嫌弃的很,丰润柔软的身姿贴着自己,还在不住的胡乱动作。真真是煎熬极了!伸手摸了摸她松散的额角,又屈指敲了敲她饱满的额头,点点她的鼻尖,
“可睡够了?”低哑温柔的声音在她耳侧酥酥痒痒的。
青黛贴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弘暄看着他好端端的上衣便这般乱糟糟的皱皱巴巴的。
弘暄握住她的肩膀扶正了她的身子,“既睡够了便起来吧,朕叫人给你备了衣裳,去换了吧。”
青黛刚睡醒有些懒懒的,“好,皇上,嫔妾住哪儿啊?”
弘暄刮了刮她柔软的脸颊,笑道,“才想到?近日雪大,你便先留在这里吧。可好?”
弘暄虽然问了她但她也知道她的想法不重要,何况这对她而言并不糟糕。青黛乖巧的蹭了蹭他的掌心,吐气如兰,不甚娇矜,“皇上也说了雪大,何况青黛也无处可去,皇上收留青黛,青黛感激不尽。”
弘暄喜爱的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鼻头轻轻抵着她的,低声哄道,“乖。”
青黛浅浅梳洗一番,着一身葱白色旗装上锈花草暗纹,发髻上一对碧玉攒花簪,斜插一支水晶花流苏,扫在侧颜上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紫葡萄般的眼睛在小扇子般的睫毛下,如一汪泉水清澈纯净,美目流转,熠熠生辉,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轻扬,梨涡浅笑,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弘暄看着她走进,放下了手中的笔,仔细打量着,“的确是美,果然这样才配你。怎的挑了这么一身,不喜欢那些鲜亮的?”
“喜欢!特别喜欢。”
“那为何不穿?”
“这一身不好看吗?”
青黛转身绕着圈好叫他看清楚,娇俏的问道。
弘暄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不过左右她不是不喜欢就行。看着她这样心里很是受用,夹着她的鼻子亲昵的笑道,“你喜欢就好。过两日司线房会过来再给你做些衣裳,你不必顾忌太多,挑你喜欢的便是。朕库房还有不少好东西,你若是打扮的好看,朕看着舒心,便给你了。”
“皇上如此说,那青黛便记在心里了,皇上可不要食言!”
“哈哈,朕还不至于那般小气,你只管将心放肚子里就是。好了,先用膳吧。”
“是,嫔妾遵旨!”
弘暄看着她促狭的样子不自禁的笑出声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