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一带情况特殊,年家一向招摇,朕想着还是等结果出了再封吧。至于芳妃,不如在弘旭的抓周礼前宣读吧。也可提醒一下华妃。”
这便像是吊在驴鼻子前面的萝卜一样,不愁年氏不出力,正好还能分了年羹尧的军功,省的他们一再讨要封赏。
如今皇上后宫局势已很明显了,皇上也有些年纪了,虽然看着年轻,可岁数在那里摆着的。先帝终年也不过六十八岁,皇帝今年都四十又六了,宫中皇嗣就这么点,三阿哥已经十三了,六阿哥八岁,七阿哥还未过周岁,过了这最好的时间,即使后宫仍有皇子降生,可岁数上也不占优势。朝堂最怕的便是主幼臣强,何况以皇帝的个性断然不会舍长立幼,败坏了祖宗基业。不管是出于对朝政的安稳,还是出于一个阿玛的慈爱。
这也是太后一再强调叫皇后不要一味盯着皇上的子嗣的原因,哪怕如今不养个在身边,若再等几年,便是皇后想养了,还要考虑皇帝的心思,齐妃还有芳妃已经几个已经长大的阿哥们的想法,只怕届时她这个太后都不能支持皇后了。
太后敛眉淡淡说道,“既然皇帝有了打算,哀家也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胤禛似也停了一瞬,这母子二人除了正事也无话可说了,胤禛想着刚刚太后的退步,终究自己找了话题,“日后避暑,皇额娘可要一同去?”
往日也罢了如今她成了太后,哪边都不会亏待到她的寿康宫,何必跟着后面不得清净呢。“人老了也没那么怕热了,哀家便不去给皇帝添麻烦了。”
“皇额娘岂是麻烦,若儿子只贪图自己享受,独留皇额娘一人才是不孝。”
“皇帝政务繁忙难免心烦意乱,去园子里避暑也好。哀家如今老了,不想动了。皇帝若真有孝心,多送些喜信回来,才是对哀家最大的孝心。”
“是儿子不孝,累的皇额娘为儿子这般操心。”
“皇帝哪样都好,只子嗣一事弱先帝多矣。”
“儿子自当注意。”
“皇帝肯上心就好。皇帝前面忙,哀家就不留你了。
“是,既如此,那儿子先告退了。”
……
出了寿康宫后胤禛径直走了另一方向,并非是回了养心殿,苏培盛有些犹豫,“皇上”
胤禛恍然,掩耳盗铃的说道,“朕去看看弘旭,现在应当会走了。”
苏培盛忙陪笑着,“是,皇上一片慈父之心。”
永寿宫,妍芳正对镜梳妆,外面进来的采菊有些踌躇,今儿皇上刚回宫怕是没时间过来,娘娘心里定也是失落不已的,笑着开口,“娘娘可是思念皇上了?皇上今儿刚回宫,前朝一堆事,皇上刚去了寿康宫,明儿说不定就来咱们宫里了。”
她心中如何不知,不过是闲的无事有些坐不住罢了。“外面什么声音?”
“奴婢去看看。” 采菊似也听到了,有些不高兴,真是这段时间松了,娘娘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怎能如此闹腾!
采菊刚一出去就见刚刚谈到的皇上正在院里带着七阿哥玩笑呢。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转身,一脸惊喜,“娘娘,皇上来了!”
倏地妍芳眼睛亮了亮,连忙起身扫视一圈,很是妥帖,采菊立马过来扶着她的手,主仆二人快步而出,“哎呦~”
胤禛刚进来便有阵阵香风袭来,连带一具温热柔软的身子撞进了怀里,立马抬手搂紧扶住她的身子,低沉的笑声,飘见她的耳朵里,妍芳立马眷恋的抱紧了他。
“这么迫不及待?”
她立马点点头,幅度不小,很是肯定了他这番笑语。胤禛的心头一软,宠溺的揽着她低声说道,“嗯,我也想你了。”
她埋在他胸口不愿起来,更不愿叫他看到自己此时咧开的嘴角,偷偷乐了会才轻轻回到,“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二人站在廊下看着几个小太监在下面铺着的毯子上哄着弘旭迈步练习,胤禛有意无意的提及了丽嫔一事,
妍芳自然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可并不想如他的意,故意问到,“皇上想问臣妾什么?”
胤禛见她眉间并无抑郁,笑笑,“你觉得朕问你什么?”
妍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说胤禛作为一个皇帝,哪怕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戒备心都是有的,换成妍芳自己也是要过一遍脑子的。是以她才能这般直接和他说笑,胤禛也是因为知道她的不同,不会为一些琐事困扰烦心,伤春悲秋,真正能够理解自己,不会给自己增添烦恼。
妍芳没有再说丽嫔一事,左右胤禛自己又不是不明白,虽然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些荒谬,但更多的其实是庆幸,庆幸自己不是丽嫔,不是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臣妾觉得菀贵人很是聪明,有勇有谋,惠贵人也是临危不乱,皇上眼光真好。”
“你啊,只盼着这股聪敏劲儿用在正途才好。”
妍芳一想,有些促狭的建议到,“还都是小姑娘,便是平时再稳重,涉及底线可往往是不理智的。不过于皇上而言,后宫尽在掌握,还不是指哪打哪,一切皆随皇上的心意。”
胤禛含笑凝视着她,妍芳只当没看见,谁知这人还越来越过火,那般黏糊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久久不散,她快速转身嗔了他一眼,
“真没想到啊,当真叫朕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妍芳微咬下唇,“怎的皇上心中我是多笨啊!”
“芳儿蕙质兰心,大智若愚,只外人会叫你这随心,潇洒,不知事的表象蒙蔽而已。再没见过如此聪慧透彻却又未染世俗的女子,只是朕偶尔会觉得便如窗外的月光一般叫人把握不住,捉摸不定,仿佛游离在外一般。”
妍芳一怔,不知如何反应,她心中自然好些想法都是不同且奇怪的,只是天性如此,只愿龟缩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之中,随遇而安。“臣弟聪慧也好,愚笨也罢,只想在皇上的羽翼下平淡甜蜜的度过没一日,反正我是要赖着皇上的,只想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皇上永远那么好,弘暄弘旭快快乐乐的长大,身边所有亲近的,亲密的人都能好好的就好了。”
“神佛定是最喜欢你这样的信徒,不贪心。不过这些朕便能应了你。”
“爷君子一言,既许下了诺,定是不能收回的。”
她虽还笑着,但眼中的重视却是十足显眼的。胤禛敲了敲她的额头,替她松了松心弦,
“这有什么,值得你这般?你不是说了万事还有爷在呢,护你们周全不该是心愿,是责任,是朕确确实实每时该做的事。”
妍芳抱着他,也不说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总归她也不可能一点不作为,只要胤禛如现在这般相信她,偏心她,对于弘暄弘旭哪怕长大后还留有一些慈父心,已经是十足称职了。
直至用膳时胤禛才真正全了此行的目的,看看他的幼子,也不过看着走了一圈,底下的人很有眼力劲的收拾好连带着亮的不能再亮的弘旭退了下去。
窗幔摇曳,低吟浅唱,羞的月亮都悄悄躲进了云层,殿内的春色隐约要溢出那檀木大门,叫门外守着的人提前体验了把酷暑的闷热,燥热。
……
而满宫未安然就寝的人可不少,皇后躺在那明黄的大床上,抚着空落落的身侧心下落寞,深夜放大了她的无助,思绪回到自己初进府时也是和皇上有过一段恩爱时光的,还有自己的弘晖,那时多么幸福,后来爷突然不再喜欢她了,好在还有弘晖,可是啊后来连唯一的期盼都留不住了,弘晖没了,爷的身边一个又一个美人,三阿哥,六阿哥,七阿哥,一个一个冒出来,只有自己还记得自己那可怜的孩子!
剪秋今儿特地守着外面,听着帘帐内似有些响动,不敢出声,心疼又无奈,只能默默的守着。
……
“颂枝,你说皇上是不是恼了本宫了?”
“娘娘,怎么会呢?皇上一向最疼娘娘的,皇上只是,只是……”
“皇上只是去瞧瞧七阿哥对吗?”
颂枝哪敢多说,比起芳妃,子嗣更是娘娘不能触摸的死寂。“本宫何时才能有子嗣啊!定是那些太医不肯尽心,医术不到家!不然本宫这么些年,这么多药喝进去了,怎的一点动静没有!”
“娘娘,娘娘~,娘娘不能这么说,这,这宫里孕信本来也不多啊,这么些也没别的人怀上啊。”
“那曹贵人还有欣常在呢?不过那一两次便有了身孕,莫不是她们有什么福气不成!可不是有福气!温宜小小的,哪怕是个公主,皇上也多有喜爱,本宫哪怕有个女儿也好啊!”
“娘娘,娘娘若是想小公主,想来曹贵人定然是愿意的,而且……民间常说,姐姐带着弟弟跑,娘娘若愿意,不妨多接触接触小公主,说不定哪天便有了喜音呢。”
“真的!快,颂枝你去旁边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若真能招来一个阿哥,也算曹贵人母女立了宫了,本宫也不妨给她们母女一个体面!”
“娘娘仁慈,曹贵人若没有娘娘庇护,哪生的下来温宜公主,娘娘可是小公主的恩人呐,再者曹贵人哪比得上娘娘尊贵,于小公名声也好些,曹贵人哪敢不愿意!”
华妃想到便去做了,次日便在偏殿收拾了一间屋子,直接通知了曹贵人,曹贵人哪敢说什么,一切正如颂枝所想,何况若非借着华妃的名义,温宜说不得也得养在公主所,曹贵人哪敢不遵华妃的意,只能忍着心痛将温宜送到了翊坤宫。华妃忙着调理身体,便是惠贵人在皇后帮忙下已经慢慢上手一些简单的宫务,也敌不过她想要一个孩子的焦急。
当然了能掌管后宫多年华妃也不是个蠢的,皇后什么人她能不知道?惠贵人还嫩了些,她如今担心的一是皇上何时消气,二便是皇后会不会动什么手脚,是以时常要分精力关注着。时间一长,这小孩子哭闹可不烦闷的紧!即便颂枝多番开解也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