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延清第一次到一个地方,是在城门口被当地的官员迎接入城的。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风格,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会先暗地里查访一下,当地的真实情况。
可这一次,他们是来监考的,不是像以前那样去巡视自己管理的辖区。
以他现在的立场和明面上的任务,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暗地里查访当地的情况。
所以,他作为此次暗地行动的主事人,现目前的任务,就是好好扮演一个主考官。
先完成了乡试的任务,再说其他。
毕竟,科举作为朝廷选拔人才的主要手段,其重要程度不容小觑。
李延清是一个懂得分寸的人,充分理解什么时段该做什么事,什么事能耽搁,什么事不能耽搁。
而乡试就是不能耽搁的事。
现下他们才刚刚到宣阳府,只需要听从当地知府的安排,在规定的小院里待到乡试开始。
监考完后,麻溜的改完试卷,公布完乡试中磅名单之后,他就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了。
不过,他虽然被绊住了脚,但自有人会在外面默默的打听消息,收集证据。
皇上分派给他的两千人,可不是拿来看的。
猛虎队的大队长雷雨天,从京城出来之后,就一直跟在李延清的身边。
既然雷雨天能坐到猛虎队大队长的位置,那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李延清直接把任务交给他,让他再往下安排人去执行各种任务。
到目前为止,李延清对他的感观很不错。以他的能力,足以到皇上新建立的青衣卫中,担任重要的位置。
但对于雷雨天,李延清有一点觉得很无力。
那就是他这个名字,让他莫名想起了《家有儿女》中刘星说的那句:“她叫夏雪,他叫夏雨,我叫夏冰雹。”
哈哈哈,这雷雨天和刘星他们家,是真的很配!
导致他每次听到雷雨天的名字,他都稍稍有些出戏。
有时候,李延清都会在心里默默的想,这雷雨天要是有个弟弟或者哥哥的话,会不会叫做雷阵雨?
哈哈哈哈哈。
有一次在路上,李延清实在是没忍住,委婉的问了一下雷雨天,他这名字的由来。
雷雨天是这样说的:“我爹娘都没读过书,没文化,也不会起名。本来我爹是想叫我狗蛋儿的,可村里已经有好几个狗蛋了。
我爹后面又想了好多个名字,什么铁柱啊,铁锤啊,斧头啊,锄头啊,我得把家里所有能叫的上名的家具,厨具,农具全部想了一遍。
可都被我娘一一否决了,眼见着我都快半岁了,还没有名字。后来还是我娘直接拍板,说我是雨天生的,就叫雨天。
可他们好像没有想得起,我爹姓雷。本来这事儿把我的全名一叫就能发现,可他们硬是把雨天叫成了我的小名,整日里都是雨天雨天的叫。
等到我三岁多开始调皮,惹我娘生气的时候,他们才第一次叫了我的大名。
这一叫不得了了,雷雨天,雷雨天,可算是发现我下雨又打雷了。
我这名字,可以说是在我们那十里八乡都不带重复的,独一无二,唯一一个。因着这个,我爹可骄傲了。”
李延清当时听他说完,爱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让人觉得,他歧视人家的名字。
好家伙,可把他给憋坏了。
后来渐渐和雷雨天熟悉了之后,也能在一起说上两句玩笑话。
在他们赶路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个雷雨天。
他们在破庙里躲雨的时候,李延清看着倾泻而下的雨帘,突然开口问那旁边站着的雷雨天,“你家里有兄弟吗?是不是叫雷阵雨?”
问的这句话,本来有玩笑的意思在里面。
哪知雷雨天转过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李延清,惊喜的说道:“大人,你咋知道我弟弟叫雷阵雨的?”
李延清见此,尴尬的说道:“我…我猜的。”
“那大人猜的真准,我弟弟是我娘在阵雨天生下来的,所以取名叫雷阵雨。”
李延清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尬笑道:“那还挺巧的哈。”
“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和我弟都是在下雨天生的。”
“哈哈哈哈哈。”
这一段小插曲,硬是给枯燥的赶路生活平添了一丝乐趣。
后来,整个队伍的人都知道了,跟在李大人身边的那个护卫叫雷雨天,他还有个弟弟叫雷阵雨。
宣阳城待考院内。
李延清婉拒了宣阳府的知府谭志贤的晚饭邀约。
连日来赶路辛苦,他这会儿只想美美的泡个脚,然后睡一觉。
晚饭邀约,说白了就是应酬。
李延清实在是不耐烦去应付,他作为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比知府高了三级。就算他不给面子,这宣阳府的知府不爽也得乖乖憋着。
他在官场奋斗了快八年,就是为了能在不愿意的时候,说声“不”。
况且,等乡试结束,他这知府的乌纱帽能不能保得住,还两说。
不过多半是,保不住了。
李延清想到,刚刚进城时看到的一幕幕,他那心底的火苗噌噌噌的往上涨。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一点星星之火,那么他现在的内心可以用燎原之火来形容。
他坐在马车上,看着大街上的百姓,一个个如走尸般,瘦骨嶙峋,双眼无神,更有甚者呆滞的跟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
李延清甚至怀疑,他们身上那些干净整洁的衣服,都不是属于他们自己。
可见这宣阳府,确实如之前的信上所说的那般,民不聊生。百姓们更是过着如地狱一般的生活。
等着吧,那些作恶的人终将自食恶果,属于宣阳府百姓们的黎明,即将到来。
李延清一行人,在小院里住了十天后,乡试开始了。
在考生们全部经受检查,入了考院之后,李延清让人去数了此届参加考试的考生数量。
结果发现,本次参加考试的考生,只有不到五百人。
不到五百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宣阳府地处江南边上,长年累月的受江南浓厚的文风影响,参加考试的考生不应该才这点人。
他瞧着这考院的规模,怎么着也能容下两千人。
而现实是,能容下两千人的考院,如今只有不到五百人参加考试。
这样的数据差,是多么讽刺啊。
看来,这宣阳府是真的被那些蛀虫残害已久,从根上就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