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勋沉默了一下,有了几分唏嘘,心想年轻时的自己就没有这么人间清醒,只想着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尤记得起先想成为郡守,做好政治和教化,以建立自己的名誉;后来白灵起义爆发,又想为国家讨贼立功,希望凭借战功能够封侯,当个守卫边疆的将军;渐渐升官,又想成为宰相,位极人臣,辅佐陛下中兴大魏。一直想当个为国为民的忠臣,奈何世事无常,最终成了不遵皇令的奸臣。
“贤侄谦虚了,老夫身处局中,根本没你看的明白,何谈釜正,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感叹了一下,郑勋又继续道:“怒老夫冒昧,有些问题想考考贤侄,不知可否?”
姜立温和的道:“小侄的荣幸,只管问好了。”
郑勋很是高兴的道:“贤侄爽快,那我可就要问了,可别随便敷衍老夫,回答的好,几日后会大礼送上哦。”
“第一个问题:老夫曾有一好友曾士光,出生于军将世家,家人都死于战场,有一日,因一时激愤对部下用了私刑,被人上奏了皇上,曾士光依律会被判死刑。皇上问众臣意见,老夫当时该如何说啊?”
姜立想了想,自己没这份急才,但历史上有成例啊,开挂还不简单,立马说道:
“您直接对皇上说:‘其实曾士光早就该死了’。
若皇上疑惑问:‘为什么?’
就可以说:‘曾士光的家人都已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只有曾士光一个人活到现在,所以臣才认为他早就该死了。’
皇帝若是能感念其一门忠烈,那就能免死了。”
“好!第二个问题:这里有份公文,说的是州府曾明令禁止百姓酿私酒,但现在几十户百姓家中搜出了酿酒的器具,按律是要问罪,现在问老夫应该怎么处罚?”
姜立大笑一声道:“照这样说的话,那街道上的一对对男女,都应该抓起来。”
郑勋疑惑问道:“为什么要乱抓人呢?”
姜立正色道:“他们正想苟合,当然要抓起来?”
郑勋更困惑了:“只是一对男女走在一起,你怎么就说有苟合的念头?”
姜立平淡道:“这不是明摆着吗,他们身上带着苟合的器官啊。”
郑勋听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大笑道:“是啊,有作案工具不等于事实作案。”
顺手给公文做了批示,接着道:“这次问个俗的问题,第三个问题:大魏臣子分多少种,我属于哪种?这人就不能免俗啊,将死之人也想知道自己身后名,惭愧啊!”
姜立想了想道:“大概分七种吧:
忠臣:刀山火海随君去,撞到南墙头不回。
贤臣: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良臣:凭一心为民作主,戴铁面惩恶扬善。
能臣:治世莫过于能臣,乱世谁能抵奸雄。
奸臣:欺上瞒下说鬼话,祸国殃民弄是非。
佞臣:帮君背锅是一流,乱国弄权不落后。
逆臣:说什么伦礼纲常,从此纲常由我定。
伯父应该算良臣吧,原因有二。第一点:伯父坐上刺史后,一心治理,州府能直接领导的三郡,百姓算得上安居乐业。经济上商贸繁荣,政治上乾坤朗朗,军事上抵御外辱。第二点:伯父一直也没公开反叛大魏,维持了一个国家的完整。
俗话说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不管伯父想没想过取而代之,不是还没做吗,不用担心身后名。”
郑勋欣慰的笑了笑道:“多谢贤侄宽慰了。最后一个问题吧,贤侄心目中的后世是什么样的?”
姜立心想,后世什么样,自己一清二楚,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再者就算我说了,你也搞不懂啊,思考了下道:
“小侄有一曹姓先祖说过: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只愿后世人人如龙,人人都是英雄。”
郑勋沉默了一下,本意只是想听听姜立有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只要给自己描绘一幅盛世的画卷即可。可这人人如龙是人敢想的吗?是可能实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