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不顾她身上散发的恶臭味,反而逼近两步,细细说起往事:“当年你我同时怀有身孕,我还命人特意照顾于你,还将你的丈夫特意调来,以便就近照顾你。”
那些被忽略的细枝末节,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清晰,苏老夫人的思路也愈发清醒。
“那时沙岭山后方被偷袭,我让人护着你先走,后来我也忙于逃遁,再没有见过你。难道那天战乱,你与我同时诞下婴儿?于是你不知出于何意,趁乱抱错了我的孩儿。还是说,你故意与我调换孩儿?”
其实,那天过后,她想过各种可能。其中就包括这个!
后来她曾执意派人去搜寻他们夫妻二人的下落,但他们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自那日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概寻了三年之久,没有任何关于李英娃夫妇的下落,只以为他们俩许是当时就被敌军掳走杀死了吧,后来就渐渐死心了。
李英娃连连摇头,那力道仿佛要把脑袋给摇掉。
“太史承,将苏发财和李英娃带到刑房,我要亲自审问,可否?”
苏老将军强压制住怒火问。
他比太史承官高许多个品级,一个命令就可以让他照办。不过,这里毕竟是太史承的地盘,苏老将军出于礼貌询问一句。
太史承哪里敢拒绝,忙应道:“好,苏老将军,我立刻命人将他们二人带去刑房。”
太史承在京城耳濡目染,心思十八弯。他在一旁听到的只言片语,立马联想到什么,心中震惊不已。
这可是老将军家里的秘辛!不是他这个局外人能听的。
不过私心里,他更倾向于眼前看到的这个事实。
想当日,他还在京城之时,苏康的臭名昭著,简直如雷贯耳,一再刷新纨绔子弟的下限。
如果不是有护国将军府的名号护着,苏康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
苏老将军接着吩咐孙鹏:“你到外头把他们请进来。”
“是!”孙鹏隐隐有些兴奋,立马掉头就走。
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更期盼,苏康不是老将军的种!
苏康岂止是变异,简直是老将军所有优点的翻版。
苏康那种人不仁不义,不孝不悌之人,不可能孝顺老将军和老夫人。既然如此,还不如不是亲生的好!
不多时,刑房里的人,该来的都来了。
苏发财和李英娃被带到刑房,打眼一看,就瞥到触目惊心的刑具。
他们跪在地上,浑身颤栗不已。
“大人,大人饶命啊!”
他们似乎预料到了什么,想到曾经做过的事,心底涌起不知名的恐惧。
他们以为从那日起,改名换姓,远走高飞,离京城那些人和事远远的,彻底断得一干二净,就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这样,他们的亲生孩子就会留在京城里,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有着尊荣的地位。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发现端倪。
此时此刻,苏发财和李英娃二人心底抱着最后一丝奢望,这些人不是因为此事来寻他们。
然而,当苏正阳和苏康一起走进刑房,苏发财和李英娃看清楚他们的脸,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李英娃吓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
苏康掏掏耳朵,没有留意两个身穿囚服的人的震撼神色,只是嫌恶地怒瞪李英娃一眼。
但他更关心的是,养尊处优的护国将军府中人,为什么要来到这种鬼地方?
“哎哟,爹,娘,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刑房有什么好看的?外头天都要黑了,我肚子饿的咕咕叫。咱们回去吃一顿好的,再休息一个晚上,然后去做别的事,岂不正好。”
苏康一进来就浑身不适。
不光是周边挂着寒意森森的刑具,还有那两个散发恶臭味的囚犯。
他从小养尊处优,又排斥走上父亲的路子,最讨厌这些肮脏又血腥的地方。
他只想吃喝玩乐,安安稳稳的继承护国将军府的世袭官位即可安度余生。
与苏康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苏正阳看到跪在地上身穿囚服的苏老爷子和苏老婆子时,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问题,看出了幻觉。
他快速眨眨眼睛,又抬手揉了揉,眼前的画面依然没有改变。
面前跪的瑟瑟发抖的两个囚犯,真的是他在青石河村的父母吗?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他们的确好吃懒做,自私自利,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可不至于犯法被关进牢里呀?
苏正阳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想到这些年的遭遇,想到过去自己对他们所有的付出,深深的觉得,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没什么对不起他们。
死过一轮的他,不想再重蹈覆辙,就让他们全当自己死了吧。
反而是他们,不知道在得知他的死讯后,是否有亏待他的妻女?
别怪他如此震惊,因为苏老将军他们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有关此事。
每日赶路途中,他唯有透过车窗外的景色,方知离家越来越近了。
这两日,他想,应该快要回到青石河村了。
李英娃逃避什么似的,眼神刻意避开苏康。
她跟见了鬼一样,手指着苏正阳,颤颤巍巍的声音:“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来冤魂锁命的吗?不!这不怪我!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爹不对!不!他不是你爹,要怪就怪他当初起了歹心思!”
“一切都是他做主!”李英娃指着苏发财:“是他!他说,只要将你们换掉,我们的亲生孩子,就能继承官位,成为少将军!官位一直世袭下去,我们的后代就能过上锦衣玉食、人上人的生活!哈哈哈……”
李英娃神志癫狂,明明说的是对她不利之事,却又像看不清现实,似乎他们的阴谋诡计得逞了一样。
也许她是真的病了,行为举止就不像一个思路清晰的普通人。
其实转念一想,苏发财和李英娃确实得逞了半辈子,有值得她癫狂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