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听后，难免心惊：“大海哥，好好的，你说这话做什么？”
康大海喝了酒，才缓缓道：“城外有虎妖伤人，我打算跟伏虎道长一起去除妖。”
大概半个月前，一头虎妖下了山，吃了人，这事闹得人心惶惶。
就在今天，人们终于请到了伏虎道长。
秦淮听说，伏虎道长是一位挺厉害的修士，曾三次斩杀虎妖，保护一方百姓安宁。
不过，请伏虎道长除妖并不是免费的，是要给银子的。
一共五百两银子，是城中的商贾和百姓凑的，就连杨氏酒馆的掌柜杨万里，也凑了二十两银子。
为了以防万一，官家号召了一些人，协助伏虎道长除妖。
协助除妖的人，每人能拿到十两银子。
康大海在军中练过拳脚功夫，虽然腿瘸了，但力量还在。于是，他响应号召，打算前去除妖。
秦淮得知康大海的打算，微微一怔，随即道：“大海哥，那你要保重啊。”
康大海摆了摆手，道：“放心，有伏虎道长在，我们肯定能弄死那头下山虎。只不过，这酒钱要等我们杀了虎妖，领了银子再来结了。”
秦淮回道：“没事，我帮你记在账上就是了。”
他无意间得知，当初和康大海一起从军的几个战友战死了。现在，康大海的收入大部分用来资助战友的妻儿。以至于现在康大海喝酒，都没有刚回来那么阔绰。
康大海走了。
他们五六人，跟随伏虎道长出了城，前去除妖。
寒冬腊月，大雪呼啸，格外寒冷。
他们拿着刀叉，神情严肃。
到了虎妖出没之地，康大海等人看到雪地上巨大的虎掌印，一时间心惊。
伏虎道长身穿黑色长袍，背着长剑，看了几人一眼：“怎么，怕了？”
康大海等人摇头：“降妖除魔，虽死无憾。更何况有道长你在，我们不怕。”
伏虎道长忽然笑了：“什么降妖除魔，就他妈的屁话。如果不给你们银子，你们会来？”
众人发现今天的伏虎道长有些不对劲。
康大海摇头，回道：“道长，你错了。如果没有一个降妖除魔，为民除害的人，就区区十两银子，你以为我们会来吗？”
伏虎道长冷笑道：“你们啊，好好呆在城里不好吗？非要跟着来送死。不过，来了也好，正好用你们的死，来衬托本道的厉害。到时候，城里的那群蠢货就得乖乖把银子送给本道了。”
康大海万分心惊：“道长，你什么意思？”
伏虎道长冷笑道：“什么意思，你们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他打了一个口哨。然后，只见两头虎妖从林中窜了出来。
两头虎妖，一大一小。
它们看到伏虎道长，就像看到主人一样，十分乖巧，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凶猛。
康大海等人惊呆了：“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伏虎道长露出残忍的笑容：“反正你们要死，本道不怕告诉你们真相。虎妖吃人是真的，但这虎妖是本道养的。”
那一瞬间，康大海等人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你是故意放虎妖出来吃人，制造恐慌。然后，城中百姓就会请你除妖。最后，你不但赚了银子，还成了百姓心中降妖除魔的正义之士。”
伏虎道长毫不隐藏，大方地承认了：“不错。本道爱银子，更爱好名声。这样做，刚好能忽悠城里的那群蠢货。”
众人眼睛都红了：“亏你自诩为降妖除魔的卫士，居然养虎害人，赚取黑心钱，你的心比恶虎还毒。”
伏虎道长毫不知耻，道：“对，对，你们说得对。但是，你们能奈我何？”
这会儿，康大海等人十分愤怒。他们想杀伏虎道长，胜过想杀虎妖。
“我们宰了你！”
康大海等人红着眼，拿着刀叉，冲向伏虎道长。
吼！
一声虎啸，直接把康大海等人震飞出去。
两头猛虎都成了妖，力量恐怖。
再看康大海等人，哪怕是练家子，这会儿倒在地上，已经被震得七窍流血，五脏六腑全碎。
伏虎道长残忍地看着几人，道：“敢对本道动手，不知死活。”
说着，他一摆手，示意两头虎妖吃了几人。
康大海提着最后的力气，一字一顿地道：“你个道貌岸然之辈，终将不得好死！”
他刚说完，就遭了虎妖的毒手。连同其他几人，全部遇害。
现场，只剩下伏虎道长，还有两头虎妖。
伏虎道长忽然出剑，刺入其中一头虎妖的胸膛。
那头虎妖死了。
对此，剩下那头虎妖并不敢发怒。
他看着剩下那头虎妖，道：“畜生，赶紧滚，过段时间再出来帮我赚钱。”
最后，伏虎道长扛起死掉的那头虎妖，道：“虎妖已除，回去拿银子喽。”
当伏虎道长扛着虎妖尸体回到明月城的时候，受到无数百姓的热烈欢迎，个个都夸赞他厉害。
“降妖除魔，为民除害，伏虎道长真乃正义之士！”
伏虎道长很享受百姓的热捧，心里无比得意。
只是他的脸上还故意露出伤心的神色，道：“本道虽然杀了作恶的虎妖，却来不及保护其他人，让他们死于虎妖之口。本道心中有愧啊。”
他眼中有泪，一副无比伤心的样子。
外人根本不知道除妖的过程，也不知道康大海等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今，伏虎道长是除妖的英雄，自然是他说什么，人们就信什么。
“虎妖厉害，死伤在所难免。”
“他们不会白死，我们会记住他们的。”
百姓簇拥着伏虎道长从杨氏酒馆外面路过，十分热闹。
秦淮却迟迟不见康大海，最后才得知，康大海已经死于虎妖之口。
“唉……”他不由得叹了一声。
应了出发前那句话，果然，那是康大海吃的最后一顿酒。
傍晚的时候，官家把十两银子送到秦淮这里。
“这是康大海的赏银，出发之前，他说了，若是他回不来，就让我们把赏银交个你，扣除酒钱，剩下的麻烦你送给地址上的人。”
“好。”秦淮点头。
秦淮去找杨万里结账的时候，杨万里并没有要酒钱。
“康大海参与除妖，算是为民除害，这酒钱我就不收了。”
“掌柜的，我替大海哥谢谢你。”
秦淮谢了杨万里之后，把银子送给地址上的人。那些人，其实就是康大海的战友妻女。
康大海的战友死了，这段时间，他就兼顾起照顾战友妻女的责任，把大部分收入补贴给她们。
这十两银子是康大海用生命赚来的，最后也用来补贴给她们。
康大海死了，这也是最后一次补贴了。
康大海并没有家人，只是独自一人。倒是他的几个战友家，有老有小，家中没有顶梁柱，日子过得相当清贫。
自己并不富有，却见不得人间疾苦。
秦淮看到大冬天打着赤脚的孩子，眼睛红了。
最后，他自己拿出十两银子，留给她们，让她们去给孩子买双鞋子。
伏虎道人成了打虎英雄，被请到明月城最好的地方吃饭，无数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作陪。
由于杨万里出资二十两，也前去作陪。
这一次斩杀虎妖，伏虎道人得到五百两的辛苦费。
“降妖除魔，乃我辈分内之事，这辛苦费我拿着心里有愧啊。”伏虎道人假惺惺地推辞。
众人劝道：“道人你为民除害，收点辛苦费是应该的，还请不要拒绝，快快收下。”
“既然如此，把我就收下了。”
伏虎道人收下银票之后，又当场做起生意。
“这虎妖已被我所杀，这虎妖肉当如何处理？”
众人急忙道：“虎妖肉难得，我等愿意购买。”
那一瞬间，伏虎道人心中乐开了花。
来这里作陪的都是有钱的主，出手阔绰。他自导自演的局，不但收获好名声，还大赚一笔，真是爽啊。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一头虎妖肉就全被买光，连根毛都不剩。
晚上，秦淮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杨万里也回来了。
“掌柜的回来啦。”
“嗯。”
秦淮发现，杨万里手里还提着一样东西。
“这是我花了五十两买的虎鞭。”杨万里颇为高兴，“秦淮，你去把我那坛珍藏三十年的好酒拿出来，我要泡虎鞭酒。”
“好。”
秦淮到酒窖，拿出杨万里所说的那坛酒。
其实，那坛酒里面已经有鹿鞭等东西。
不过，和虎鞭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更何况，还是虎妖。
等把虎鞭放入酒坛子，杨万里可高兴了：“我人生中能得到一根虎妖鞭，值了。”
说着，他抱着酒坛子，兴高采烈地回了屋子。
秦淮并不以为然。
真男人，从不需要虎鞭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伏虎道人走了，带着前千两银子，和一身的好名声离开了明月城。
他离开的时候，明月城的百姓把他送到城外，依依不舍。
秦淮在店里招呼客人，看不到那一幕。
伏虎道人上了山，回头看了一眼依依不舍的百姓，再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嘴角冷笑。
“一群蠢货。”
日子平静，两月一晃而过，马上就过年了。
这一天，忽然传来一道噩耗。
“不好啦，又有虎妖吃人啦。”
此话一出，顿时又让明月城人心惶惶。
“到底怎么回事，真的又出现虎妖了吗？”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一头虎妖下山，连吃十几人。”
“天哪，怎么会这样？之前伏虎道人不是斩杀了一头虎妖，怎么又有一头啊？”
“太可怕了，我亲耳听到，那头虎妖口吐人言，说是要替两个月前死掉的那头虎妖报仇。”
“啊，这是杀了小的，来了大的，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快去请伏虎道人！”
消息传到杨氏酒馆，杨万里也蹙眉，道：“真是没想到，除了一头还有一头，这世道真是乱啊。”
“对了，秦淮去收购原料了，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上一次，为了请伏虎道人除妖，他贡献了二十两银子。
这一次，再请伏虎道人出山，肯定还得凑银子。
第二天，就有人上山去请伏虎道人。
哪想到，请不来伏虎道人。
“为什么伏虎道人没有来？”
“伏虎道人前次除妖受了伤，最近在闭关，还没有好。”
“那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再去请。”
这一次，为了请到伏虎道人，明月城的百姓足足凑了一千两银子。
杨氏酒馆的掌柜杨万里也响应号召，凑了五十两银子。
“这生意不好做啊。”杨万里无奈感慨。
三天之后，终于把伏虎道人请来了。
“虎妖为祸百姓，还请道人救救我们啊。”
伏虎道人背着长剑，义正言辞地道：“各位放心，我既然叫伏虎道人，自当以除妖斩魔为首要任务。哪怕我有伤在身，也要斩了那吃人的恶虎。”
“道人大义啊，我代表城中百姓谢谢你。”
最终，伏虎道人带着几人出了城，要去斩杀虎妖。
那几天，秦淮并不在城中，而是根据杨万里安排，赶着老驴去城外收购酿酒的原料。
酿酒的原料，一种是粮食，一种是果子。
吕四妹家有驴队，杨万里还特意请了吕四妹帮忙运送原料。
秦淮和吕四妹赶着驴队，收了几千斤原料，冒着风雪赶路。
吕四妹神情紧张，一脸的严肃：“前方就是虎妖出没的地方，我们得当心了。”
秦淮眯着眼睛看向前方，道：“听说今日伏虎道人会带人来除妖，我们不如在这里歇歇，等他们除了妖再走。”
安全最重要。
吕四妹点点头：“如此也好。”
秦淮拿出酒葫芦，递给吕四妹，道：“天寒，喝点酒暖暖身子。”
吕四妹会心一笑，道：“好啊。”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喝着，越喝越多。
喝了差不多一葫芦的时候，远方出现几人，仔细一看，正是前来除妖的伏虎道人等人。
“好像是伏虎道人他们。”
“嗯，就是他们。”
“既然他们来了，那我们就能安全过去了。”
吼！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响起，一头巨大的虎妖出现在山岗上。
驴队受惊，忽然飞一般跑路。
秦淮和吕四妹看到之后，赶紧追了上去。
“你们除妖，我们就是路过，先走了。”
伏虎道人忽然冷声道：“来都来了，就不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