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婷一直在赶稿,因为去美国的时间快到了,而客户那边又要她提前一天交画,这画好还要去装裱,她完全沉迷在画室里。
还有最后一幅收尾了,她接起电话解释到:“廖老板,再等我一个小时,我马上就好了,但是您要先付我一半的费用....好...好..嗯,我知道,你放心,很快!”
挂完电话,青婷没注意后方有人,继续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工作中。
最后勾勒一笔,完成!
她满意的松了口气,对于自己的作品她一向满意。
后面传来清冷的声音:“原来你绘画是为了钱。”
青婷吓得立即转身,愣在原地。
华司远命令道:“把画毁了,你毁还是我让人来毁?”
青婷一直知道华家的人都不允许她用这方法赚钱,但她就不理解了,这不偷不抢的,碍着谁了。
“我都画好了,要交稿了,怎么你说毁就能毁的,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华司远凌厉的双眸凝视着她,不悦的意味很浓。
青婷软了语气:“我要出门了,回来再跟你解释。”
华司远拿出手机,青婷想到他约莫是要打电话让何九来阻止她。
她可不想成了不守信的人,这名声要是毁了,她以后就别想接单了,再说了,这是好友许文珊帮接的,也不能害她丢了信誉。
青婷脑子一热,扑到华司远身上,夺过他的手机扔在窗台上:“华司远,得罪了。”
她将外披的毛绒睡衣的衣带扯下,把华司远的手也绑了,不能让他按动轮椅去拿手机,做完之后,莫名觉得太顺利了,他怎么不反抗?来不及想那么多,她急着出门。
华司远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深:“青婷,你最好三思。”
“少爷,我...我回来一定给您赔罪,您想怎么样都行。”
这里没有祠堂,也没有华司泽......
把睡衣脱了随手一扔,下到一楼时,意识到门外那两只狗,她有些慌,好在早上的时候跟华司远一同出去见过它们,也许它们还记得她。
她壮着胆子故作镇定的打开了车门,还好,它们只是定定的看着,虽是蠢蠢欲动的样子,但都没有扑过来。
直到晚上7点,青婷才回到家,心中微有不安,她已经尽快赶回来了。
她的画得到了廖老板的认可,还指定说要她负责酒店的所有壁画,价格都好商量。
但她都拒绝了。
怎么办,她开始害怕了。
房子里没有一点灯光,她出门前还是天亮的,华司远被困在画室几个小时?
她冲进画室,不见人,那条绑着华司远的手的衣带掉在了地上,他的手机也不见了,找了整栋别墅和院子,都不见他的人。
难道出事了?
他能去哪里,何九今天不在沛宁,他要去哪里,定是要有人陪着的。
她紧张的拿出手机。
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就几个,很显眼的“老公”刺眼夺目,是当时她恶作剧存的称呼。
她拨通了他的手机,一直没人接,一连打了好几个,他都不接电话。
微信也没人接。
她才发现,她没存有任何一个认识华司远的人的电话。
想打电话回华家问,却没有号码。
像是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开始剧烈的颤抖。
她跑出院子,在每条大道小路也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他不可能自己出门的。
他要是出事,那青家不得全家陪葬?
突然想到车库里的车,如果何九提前回来,如果他要出去,车库一定会少一辆车。
于是,她拼命的往回跑,天气寒冷,她本就没什么跑步基因,跑得她喉咙和胸口都闷疼。
但她还是奋力奔跑。
跑回院子,已是十几分钟后,她重重的喘着粗气,星星点点的希望满满扩大,何九推着华司远刚从车库里出来。
青婷缓缓的走向他,眼眶积着泪水,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因为什么,眼泪不停涌出。
也许是因为担心,因为害怕。
也许因为失而复得的欢喜,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承受不住后果。
华司远看着从外面跑进来的女人,胸口重重起伏低喘,满脸泪痕的模样,他手举了举示意何九停下,冷冷的看着她。
她嘴唇和下巴抑制不住的颤着,吞咽了几次才开得了口:“我找了你好久,我...我很担心你。”
男人不动不语,深沉的目光盯着她,带着怒气。
何九先行离开。
青婷缓了缓呼吸,走到轮椅旁蹲下,抬手轻轻拉了拉华司远的手:“我错了,对不起。”
但是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要坚决出门的。
只是不会再绑着他了。
华司远怒气未消,青婷等不到他回复,便起身推他回了家。
“吃过饭了吗?”
“要不我煮点面条?”
“还是饺子?”
久久对方都不回答,她只好说:“你不说话,我就不煮了哦。”
已经是晚上11点了,何九不可能会让他饿肚子的,应该是吃过晚餐了。
“那去洗澡。”
说完,就回了卧室。
青婷伺候完华司远,自己也去泡了一个热水浴。
又饿又累,也许是因为快到月经期,胸部有些胀痛,她选了一套丝绸柔软的吊带长裙外披一件睡袍,这样就看不出她没穿文胸了。
洗澡出来时,华司远没睡,吩咐青婷去画室,他也去。
青婷有些奇怪,但照做。
画室里放着一沓60*100的纸,还放着一条狗链。
青婷不解的看着这一切,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华司远把狗链的牵绳系在了窗台的护栏上。
命令道:“把项圈戴上。”
青婷不动,委屈地看着华司远,这也许就是华司远的惩罚。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青婷知道他一向说一不二,屈辱的将项圈套上了脖子上,眼泪也跟着滑落。
华司远冷笑道:“你的眼泪于我而言,一文不值。被束缚被捆绑被限制的滋味如何?”
青婷委屈说:“我今天把整个天池山都找了一遍了,我知道错了,看在我这么担心你的份上,就不能从轻...”
“从轻?那就去跪华家祠堂。”
青婷禁声。
华司远继续说道:“把这二十张纸画完,每一幅都不要敷衍,画完我就放人。既然这么爱,那就画够去。”
华司远说完就走了。
青婷扯了扯铁链,长度正好能够得着画板。
还好,他没变态到我牵我出去遛。
二十张纸,还这么大,画什么呢?她盯着穿外的夜色思考着,已过零晨,她眼皮很重,闭眼就能睡着。
强打起精神,拿起画笔,为了节约时间,她决定全布都画素描,不用上色。
第一幅,她画了华司远上次在海边的侧影。
第二幅她画了楼下那两只凶神恶煞的比特犬....
禁不住困意来袭,她还是睡着了。
梦里觉得冷,一直有扯被子,醒来才发现,扯的是自己身上的睡袍。
真的好冷。
她爬起来将暖气调高了。
也不知是几点钟,睡眠严重不足的她,太阳穴开始疼,思想也不受控制,满脑子都是美食,因为太饿了。
她忍了忍,拿起画笔继续画。
这次画的是一双手,华司远的手自然的放在腿上,这是他平时经常出现的静态动作,手指修长瘦削,骨节分明。连手背的血管和皮肤的纹路,她都画得很细致逼真。
因为只是一双手,这么大的一张纸,上半节都是空白的,要是华司远挑刺说太敷衍怎么办。
于是青婷在上半节画纸上加了自己的身影,就当是画自己在伺候主子,勤劳干活的画作,应该会好评吧。
才画完三幅画,天就亮了,青婷受不住累,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中午,这一次是被饿醒的。
怎么办,还差十七幅啊!
她已发感觉到四肢因为血糖不足的原因而发抖,爬起来时眼前一黑,一阵阵晕眩。
这丫的,还真的是没有怜悯之心,不懂怜香惜玉。
青婷的嘴唇泛白,想到平时自己放的水杯里还有水,但是手够不着,只能想办法把水杯弄掉了滚过来。
但水杯又是玻璃做的。
她脱掉睡袍扔到桌下,拆了画架的一根棍子将水杯移到桌边,让水杯掉到睡袍上。
也许是因为睡袍不够厚,水杯还是在掉到地上的时候碎了。
苍天啊!
而这一幕恰巧都落入华司远的眼里。
他悄声无息的来到了画室,青婷的期待、惊喜再到落空后的沮丧他都看到了。
青婷跪坐在地上,口渴得连眼睛酸了都没有眼泪出来。
脖子上的项圈勒得她有些过敏,红了一圈,但这些都没有又饿又渴来得要紧。
“你在干什么?”华司远的声音,让青婷惊喜回头,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小脸瞬间有了生机。
“少爷,您来了,我在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您消消气。”
华司远冷哼:“想到了吗?”
“美人计行不行?”她脱口而出。
华司远从上而下打量了她一轮,目光停在了她的胸前,她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裙,甚至连内衣都没穿,两座娇峰恰到好处的迷人,即使被遮住了一半,依旧若隐若现的能看出轮廓,完全不需要借助任何文胸的聚拢,乳沟也格外的标准动人。白皙的皮肤在微卷的黑色发丝下,更显得独具东方女人的柔美。
她确实具备使用美人计的资本。
青婷意识到了华司远的目光停留的位置,有些窘迫紧张的侧过身子。
“我是说,美人为你煮个中午餐,行不行。”
跟华司远相处也有不少时日了,她一直把他当做是个病人,是个室友,甚至把他当做是个需要人类照顾有高级宠物,加上她平时也大大咧咧惯了,今天,她还是头一次感觉到,他其实是个男人。
华司远驱动轮椅来到青婷身后:“转过来。”
青婷默默转身,故作平静的直视他的眼睛。
华司远倾身向前,捏紧她的下巴与她对视了一会问道:“画了几幅了?”
“三幅。我..昨天就吃了早餐,又饿又累的,所以效率差了点,您让我去吃个饭,我再继续可以吗?”
华司远还在看着她,发现她额头右上方有一颗淡淡的痣,因为皮肤白亮,平时会被忽视,但近看,这颗痣还是挺特别的。
也许是因为年纪还小,素颜状态下的她,皮肤过分的好。
华司远松开她的下巴:“把画拿来。”
青婷转身把画拿过来交给他。
华司远静静的看了半晌后,一言不发的将画还给了青婷。
示意她伸脖子过来。
青婷乖顺得像一只小狗。
项圈解开后,青婷试探性的问:“那吃完饭后,还要继续拴吗?”
华司远盯着她问:“下次还敢吗?”
青婷习惯性的举起三根手指起誓:“不敢!决对不敢了!”
说完嫣然一笑。
华司远阴沉的脸上因笑脸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颜色。
他移开目光:“去换衣服。”
“哦!”
青婷小跑着离开,生怕慢半秒某人就反悔。
室外的气温很低,下起了雪,院子里的小池都结了冰,昨晚的断崖式降温看来是真的了。
青婷御寒的外套还在青家,这0下十几度的温度,要是重新买一件极寒羽绒服,最起码也要个两千块,她还不舍得这个钱。
突然想起青妤上次说把她的东西放门外,如果不去拿就扔了。这事她给忘了。
青婷叹气,青妤这人向来说到做到,即使回去也不见得会有羽绒服给她穿。
心凉凉的,看了一下昨天酒店廖老板结的画稿费,还真是囊中羞涩。
她决定还是跑一趟青家吧,万一幸运,她的东西还在呢。
得到华司远的同意,青婷吃完午餐就回了青家。
青妤在房里准备睡午觉,青婷知道她不想见自己,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青妤,上次你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对不起,虽然知道这三个字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但是我还是要说的。听爸说你快结婚了,恭喜你,嫁给了爱情。”
青妤为了胎儿,不想动怒,指着门口说:“说完了就出去!”
青婷笑笑,没走。
“嗯,上次你说我的行李,还在吗?”
青妤没出声。
“你结婚的时候,我可能来不了。”因为去美国不知道要去多久。
青妤嘲讽:“我没打算请你。”
“你休息吧,我下楼找李婶。”
下楼后,青婷说跟着李婶学做菜,还没到晚餐时间,两人就先去市场买菜了,这是青婷第一次逛菜市。
李婶挑了一边走一边讲解着菜色的搭配,青婷听得也是很懵。
回到厨房后,亲自动手才有些印象。
李婶手把手教青婷,做了一个糖醋排骨、爆炒鸡丁、生煎蛋饺、麻婆豆腐、上汤娃娃菜。
然后都打包好,让她带回去。
青婷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经过她手了,总觉得味道不会很合格。
李婶一直夸她有天赋,她才勉为其难的肯带走。
看到青婷脖子上一整圈的伤痕,李婶很心疼,问原因,青婷随口敷衍了一句过敏。
青婷回到天池山,天还没黑,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暖气,很是舒缓。
华司远的轮椅空落落的在沙发旁,青婷蹙眉走过去,原来是他在沙发睡着了。
他竟然还能自己从轮椅上过到沙发,真是让人意外。
青婷放下手中的菜,轻轻的帮睡着的男人摘掉眼镜,嘴角不自觉上扬,睡着的华司远,好乖。
她起身把客厅的窗帘拉上,随即又想到,现在都五点了,他还睡,那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虽是这么想,她还是拿了毛毯替华司远盖上。
华司远醒了,青婷愣在当场,她动作很轻的好不好。
“你醒啦?”
华司远早在她进门的时候就醒了,还不至于连这点警觉都没有。
外面的狗没叫,说明来人不是陌生人。
“怎么去那么久?”
青婷得意说道:“我学做了几个家常菜,既然你醒了,就吃饭吧。”
她顿时惊呼:“啊!忘记煮饭了。”
她急急忙忙的跑进厨房,没过一会又跑了回来:“中午的饭还有,热一下就可以了。”
华司远没反对,青婷还以为这种级别的大少爷,会来一句:我要吃新鲜出锅的。
看来还挺接地气。
华司远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蓝色的衬衫,衬衫外是一件黑色针织开衫,文质彬彬的。
看他穿成这样,不看天气预报的还以为他在过秋天呢。
华司远用手撑着沙发起身,青婷赶忙扶他。
“要不,不要轮椅了,我扶着你走走练练?”她认真的看着他,似乎在期待他能点头。
华司远淡淡的回了一句:“无聊。”
“就从这里走到餐厅嘛。”
华司远伸手去拿轮椅,青婷抬脚一推,轮椅被她踢走了。
华司远瞪她:“昨晚没罚够?”
“昨晚我是做错了,现在我又没做错,我这是为了你好,就是要多锻炼,这里也没有外人,试试。”
她咬着嘴唇随即松开,娇俏的笑着鼓励:“加油。”
华司远无语的看着她,任她把自己搀扶起来,她的个子不矮,但想要撑起他的身子,还是远远不够的。
而华司远深知,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锻炼,无奈又拗不过这女人,只好顺着她的意思,也正好让她吃点苦头。
他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青婷身上,青婷嘴里不停的提醒着:“左脚...右脚...左脚...右脚...对..右..右..左,就是这样!”
看她乐此不疲的模样,华司远有些感动,但也觉得太过聒噪。
“哇,华司远,你可以的,你好厉害!以后我天天陪你练!”
华司远的脚步顿了顿,他才不要天天练。
他膝盖假装无力一屈,整个人直接向前倒去,青婷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他的身子,不出意外,她实实的当了肉垫。
华司远在最后一刻用手掌护住了她的脑袋。
“啊!”她紧闭着双眼,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
再睁开眼时,看到华司远近在咫尺的俊脸,她惊呆呆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你...你没事吧?”青婷紧张的问,这少爷要是出事,残上加残,她可赔不了。
他没戴眼镜,小小的眼珠里,青婷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她翻身先爬起,再扶起华司远,上上下下摸了一遍,问了无数遍:“你有没有受伤?”
华司远说:“去拿轮椅来吧。”
青婷满脸愧疚:“对不起啊,都怪我。”
华司远并没有怪她的意思,但是看到她这般愧疚之意,他觉得心里舒坦了。
青婷推了轮椅过来,从沙发、床上、椅子上扶起华司远不难,但是要从地上扶起来,难度大了两倍。
终于吃上了饭,青婷哈欠不停,累得胃口都小了,没怎么吃。
看到华司远吃得还可以,应该味道不错,不过这功劳得算在李婶头上。
躺床上的时候,华司远还在看书,青婷已经熟睡过去了。
华司远看着刻意跟自己保持着一臂距离的女人,有一瞬间恍惚。
从陌生到如今,两人同床共枕有好些天了,她不同于其她女人,没有羞涩,没有害怕,没有娇柔造作。
华司远心想,她是把她自己当男人了还是没把他当男人?
在她眼里,也许就是两个同性别的人躺在这床上。
青婷侧了个身,找了个舒服暖和的位置,正是华司远怀里。
华司远的反应,应该是早已料到了她的举动,他不意外不推拒。
因为青婷每晚睡着后都不老实,即使隔到老远刻意睡到床沿,都会熟睡后习惯性的靠近旁边男人的身边或是怀里。
想起白天她在画室时穿着吊带睡裙的模样,华司远的目光不禁往下移。
今日穿的睡衣算是保守的中国风,但依稀可以看出,她依旧不穿内衣。
华司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咬牙切齿的沉声道:“你还真是...”
他咬咬牙根,将被子拉高,直接盖到了青婷的脑袋,不知为何,蔓延开来的燥热带着怒气,他只好将视线收回。
关灯的,黑夜的沉寂逐渐也让他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