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有别,尊卑有序,你既知此理,依然要杀王珩?”萧若霜并未正面回应萧遥的话,反问到。
萧遥瞪了一眼还在发怔的王珩,再将平淡的目光转向萧若霜道:“是又如何?我再问一遍,你让?还是不让?”
“若是不让呢?”萧若霜瞳孔忽暗,以问代答。
“那么我不介意让这里再多一具尸首!”萧遥怒气正盛,当即提气走周身,极速修复上一战留下的内伤,只不过,那些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的地方,只能以气封脉换取些许即用战力了......
“天啊......萧家那废物疯了不成?竟然想挑战她?”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对自己力量没有认知的人,是无法成为一个合格武者的。”
“哟,丹哥?什么风把您这尊神都给吹来了,怎么说?也是‘嗅’到武人真气波动过来一看究竟?”
一名身穿蓑衣,左手持杆,右手提篓,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在听到熟悉声音后看向那人,笑着说到。
而那被称作丹哥的壮硕男子闻声转过头来,看向这身钓客装束的人,然后瞥了一眼那空空如也的鱼篓,轻哼一声,道:
“蓑衣钓客,沈青舟,今日收成这般差,也有闲工夫观人武斗?只不过最精彩的部分你已经错过了,接下来只会是一个跳梁小丑的最后一搏。”
沈青舟却是淡然一笑,道:“人言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我叹困兽斗,尚有一时勇,我辈习武之人,什么时候会因为自知不敌而临阵脱逃了?”
丹哥闻言,脸色微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没开口,他最后看了一眼依旧一脸笑意的沈青舟,便将目光再放回萧遥身上。
此刻萧遥面目凝重,不知为何,正当他欲聚气再战之时,始终有一股无力感游走于身体各处,阻气封穴,使得他气力不济。
萧若霜看着不明所以的萧遥,淡然道:“萧遥,玄女封心掌,可有耳闻?”
萧遥未有回应,虽说自己并非无权出入武技阁,但是由于各种原因......
是以萧遥除了一些基础武技和功法外,其它皆是一概不知......
倒是沈青舟,在听到萧若霜道出玄女封心掌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道:“玄女封心掌,阻气行,封脉络。”
“想来在她刚才击退遥小弟时便料定遥小弟不会善罢甘休,因此直接用出此掌!”
“啧啧!真想不到就连我蓑衣钓客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发觉!萧家天女,果然名不虚传,竟能将这般巧妙的武技运用自如!”
“所以......你会如何选择呢?萧遥?”
沈青舟言至最后,声音放低,瞳孔紧缩,注视着萧遥,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却也带着一丝惋惜。
而萧遥在听到沈青舟在人群中对玄女封心掌解读的话语后,眉头一锁,他自是察觉出这一掌之效,但在真正了解到后,心里直接没了底......
御灵人也好,武者也罢,都离不开‘气’,而萧遥这种既算不上御灵人,又无法称之为真正武者却又在阴差阳错下掌握武技的人,对于气的需求,更甚!
失去了气,他就好似雏鹰折翼,幼虎落齿,锋锐尽失,而在这种情况下,考验的就不单单是他的能力......
“萧遥,现在的你,别无选择。”萧若霜目若寒霜,冷声说到。
而与此同时在她的掌心,一团森幽冷焰在乳白灵气的包裹下渐渐燃起,下一秒,乳白灵气溃去,只一瞬,一股直令众人为之一颤的寒气四散开来......
“嘶......那是?”丹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面露疑惑到。
“嘿嘿!陈子丹,你们这些只长了四肢的傻大个儿不知道了吧?那东西是冰焰,是由纯度极高的冰灵气凝聚而成!凡是中此焰者,顷刻之间,便会被冻成一座冰雕!怎么样?怕不怕?”一位御灵人笑着打断一脸惊疑的陈子丹,说到。
“你!”陈子丹双颊一红,怒目圆睁,但在看到那人身后另外几名御灵人后,想要再说的狠话却是卡在喉咙说不出,一时之间,却是如萧遥与萧若霜般,僵持不下。
“陈兄无需计较,御灵人嘛,总是自觉高人一等,竟然直接笃定你认不得何为冰焰?其实你本来是知道的对吧?只不过被一些自命不凡还目无礼数的强行打断了还未说出口的话,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们计较就是了。”沈青舟见状,来到陈子丹身旁,瞥了一眼那几名御灵人,说到。
陈子丹顺势就坡下驴道:“沈兄说的没错,正是如此!”
而那为首一名御灵人自知理亏,冷哼一声,心中暗自记下此次口舌之斗后带人离去。
再看萧遥,此刻他显得那么不知所措......
殊死一战?萧若霜有一百种方法令失去进攻和防御手段的自己饮恨西北。
束手就擒?我将再一次颜面扫地!再一次沦为众人口中笑柄?!我......该如何选择?
萧遥自问着,同时又在心底倾诉着上苍的不公!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生在御灵人中?我就一定要成为御灵人吗?
就因为我无法成为御灵人!我就要成为族人口诛笔伐鄙视唾骂,沦为人人得以欺侮笑话的废物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低下头颅,成为卑贱的奴仆!任人驱使,任人指摘!我便得以生存!对吗?!
可这样的生命,真的是我想要、需要的吗?
不!我不需要!与其如此低三下四的活着!我宁肯......
“撼山劲!三重!震天罡!”
但见萧遥毫无迷惘,沉肩起势,强运真气至天门,而后使其宛若飞瀑奔流般冲破层层阻隔......
随着接二连三的气爆声自萧遥身体各个关节炸响,他所有穴脉已尽数贯通,只不过代价,是难以言喻的疼痛罢了......
萧若霜注视着这样一个萧遥,眉峰微蹙,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这遥小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撼山劲,应该只是凡阶极品功法吧?怎么让他使出来......不太一样?”
沈青舟将鱼竿鱼篓一放,一边把弄着下颌短须,一边说到。
“撼山劲,天下武者入门功法,小有所成者劈金碎玉不在话下,大成者开山裂石也非难事,可这疏筋通脉之能,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另外一名武者装束男子在听到沈青舟话语后附和地说到。
“凡事不能总以一成不变的目光去看待,需得因情势而变,罗兄,你所说不错,撼山劲并无疏筋通脉之能,只不过,那也只是对于常规武者而言吧?”
在罗姓武者身旁,一身着锦袍,面容俊秀的武者笑着说到。
罗姓武者闻言,当即一愣,而沈青舟却有所悟般,说道:“段兄可是想说,这将真气虚实转换运用自如的遥小弟已非常规武者?不能已看待常规武者的目光来看待他?”
俊秀武者微笑颌首。
沈青舟见状,继续道:“唉,倒是我沈青舟愚钝咯,竟未想到这块儿,遥小弟能将真气外放化实,便能内敛,而后以此法成迅雷之势,横扫萧天女打入体内的封阻真气!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这以力破巧却也称得上个妙招啊!”
陈子丹瞥了一眼开始有点自说自话的沈青舟,道:“妙吗?我看未必吧?沈青舟,你应该也能看出来的吧?所谓的以力破巧,无非就是黔驴技穷,不惜代价将自己置入绝境罢了!你看看现在的他,就连站都站不稳,何谈一战?”
沈青舟的视线顺着陈子丹手指的方向,看到那好似风中残烛的枯槁少年,他衣衫褴褛,面无血色,肆意飘零的发丝将还算高挺的鼻峰遮盖,腐烂又锐利的眼里尽是疲惫之色,惨白的薄唇被寒风无情撕裂,脸上青紫相接的冻疮一块接着一块,这是萧遥吗?是那个‘鼎鼎大名’的萧家七公子吗?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他是哪个卑田院出来的疯乞丐吧......
这并非沈青舟一人想法,想必在场每一个人,都是这般想的吧......
对于这样一个萧遥而言,生或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虽然残烛终有熄灭一刻,但其余火足以照亮一户寒屋。”
“我的生命也当如此,直至最后都要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哪怕它......微弱无比......”
萧遥这般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他抬首凝视萧若霜,道:
“今日,只要我还能站在这里,王珩就,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