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淮安王府门口已停了八九辆马车,府里的小厮两人一只木箱走到门口随着一声声“起。”高高抬起木箱,不到半个时辰十几只箱子被齐齐摞入车内,剩下的便是些随身包袱。
这倒是好说,腊梅、冬笋、雏菊和刘妈妈都跟着去,刘妈妈跟着王妃和世子妃那辆车随行伺候,而其他三个小丫头则是后面一辆车紧随其后,而包袱也就都搁在她们身上随身看管。
帝君撷一早派来的侍卫一共十几人随车而走,此时也已经带着佩刀准备出发,在不远处还有十名暗卫在暗处随行,但愿此去顺利。
这边的宋星宁昨晚因为太兴奋翻来覆去几乎一宿没睡,帝君撷常年练武睡眠极浅,见她睡不着他自然也没能睡成,干脆两人坐起来,他听她新看的画本子,直到已经天亮她才隐约有了困意。
两人卧榻而眠不过半个时辰复又起床梳洗,此时困得宋星宁头昏脑涨,眼睛冒星,幸好马车足够宽敞,她可以躺着小憩一会,而他今天的军务也不繁重。
等二人吃完早饭王妃见宋星宁眼圈发青,吓得直说晚些天再去,都准备好了宋星宁怎依,直接扶着王妃钻进了马车,央求着王妃答应出发,见她撒娇王妃岂有不应,随着马夫扬起鞭子车子便开动起来,宋星宁赶紧钻出车窗,摇着手跟帝君撷告别,“世子殿下,我走啦,你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帝君撷见她笑魇如花对着她“嗯”一声算是回答,接着又嘱咐道“注意安全,有事叫侍卫来找我。”
话音刚落马车已经疾驰起来,淮安王还不等说什么话就已经被帝景云拉了回去,虽然他也没说上什么不过不要紧,父王也没说上,还是挺公平的。
这边的帝君撷倒是心情极好,脑海里还浮现着她钻出来特意嘱咐他的样子,想来心里甚慰,倒也没管平时就爱粘着母妃的父王。
他们兄弟二人早已习惯父王如此,几乎每次母妃一走父王便是如此,而且过不了两天就直接请病假不去上朝,哼哼唧唧的去找母妃,要不是皇帝也是个离不开皇后的主,如此怕是真还不会给他这个假。
父子三人各怀心思的走回院子,另一边的宋星宁刚上马车就困得直睁不开眼睛,王妃立刻让人给她铺了个榻供她安睡,宋星宁见王妃待她如此好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简直要哭出来。
王妃见她还如孩童一般也是不放心,便坐在榻前拍着她睡,宋星宁从未感受到母亲的温暖,如今她觉得她自己好像也有了母亲。
淮安王妃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熏香,不知是否有安神的作用,她闭着眼睛竟睡得十分快,即使睡着了也紧紧抱着王妃的手不肯撒开。
等她一觉醒来才发现王妃竟就这样被她抱了一路,王妃靠在榻前的横梁半眯着眼睛, 见她醒来她叫刘妈妈递来一杯水温柔的喂她喝下。
宋星宁见此状心中更觉暖意,可又有一些愧疚,淮安王妃的这些爱不是给她的啊,是给那个已故的女孩子的,她如果也在该有多好。
想到这她扑在王妃的怀里紧紧靠着王妃的肩膀,一言不发。
“宁儿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王妃还以为她做噩梦了,抬起手来摸了摸她濡湿的额头。
“没有,只是觉得母妃很好,我不想离开。”宋星宁抱着她的手更加紧了些。
王妃一听只觉她傻气,“傻孩子说什么呢,我不让你离开谁也不能让你走。”说完也抱她更紧一些。
宋星宁一听更觉得难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便要离开,如果那时她离开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具身体将没有生气,那时候淮安王妃会不会难过呢,不只是为了真正的宋星宁也为了她。
“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王妃的话,好像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不知道为什么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淮安王妃拿起巾帕给她擦了擦汗只听见车夫“吁”的一声,马车随即便停了下来,从车外模模糊糊可以听见车夫的声音“王妃娘娘,寺庙到了。”
宋星宁只觉时间很快,她才睡醒一觉便已经到了地方,可她不知道自己睡了三个时辰,已然是六个小时过去了,其实这段路本不用这么久但是现在是冬季,路实在是难走,车夫又怕雪塌只得绕路而行。
“宁儿,下车吧,把披风穿着,小心着凉。”王妃说完便叫人服侍她穿好衣服,又塞了一个滚烫的手炉在她手中。
一下马车只见白茫茫一片,只见山峦重叠之间全是白色,脚下一直延伸,直至看不见。
而马车的另一侧则是一条并不宽敞的台阶,僧人倒是勤快,台阶被扫的干干净净,无一点雪痕。
远看寺庙不大,淮安王妃和宋星宁二人顺着楼梯朝寺庙大门走去,留下了几个侍卫前后照应,而其他人则是在寺庙脚下卸掉马车上的箱子。
她们婆媳二人刚走到门口只见一个扫地僧迎了上来,“施主好,我家住持知您前来已经等候多时了。”说罢领着她们先是去了佛祖前拜了佛烧了香还了愿才走到后院的禅房之中。
“母妃,这的寺院看起来并不如京城的近,您如何来这呢?”宋星宁实在是不解,下了车才发现自己睡了好大一觉,也就是说这个寺庙极远,但明明京城的寺庙很多且很近啊。
听她提起淮安王妃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往事,“说来话长,君撷当年出生之时胎大难产险些生不出来,幸好这家寺庙的主持出门游历,巧遇到我生产,给了我一颗药丸以备不时之需,果真生他之时便用上了,后来我便开始来这里供奉佛祖,既是谢佛祖也是想给庙里添一点香火钱,以表感谢之心。”
话音刚落还未等宋星宁回答便听见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那声音给人一种古老而又沉重的感觉,“施主近来安好?”
淮安王妃恭敬的朝着那僧人弯腰行了一礼,说道“一切安好。”
宋星宁也学着她的样子正要行礼只听那僧人又说“女施主在这边的生活还适应否?”
宋星宁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那僧人一身红色袈裟披在消瘦的身体之上,面容苍老但那一双眼睛却不像如此年纪之人,简直可以说是亮的出奇。
他的这一番话宋星宁甚是不解,但又有着隐隐期待,万一他问的是真正的她呢,但她却不敢冒这个险,僧人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也并未接着询问而是和淮安王妃又攀谈起来。
两人车马劳顿几个时辰自然已经身体疲惫不堪,那僧人也是极有眼色,寒暄几句就已经步履蹒跚的离开,只是离开前却交代宋星宁明日可去听禅讲经。
王妃只以为两人很是投缘,“这慧善大师只邀请与他投缘之人听禅,所以能听慧善大师讲经实属不易,明日可定要早起一些。”王妃见她还懵懂,立刻兴高采烈的嘱咐着她。
“是,母妃。”宋星宁嘴上答应心中却在想着应该吃些什么,实在是不怪她肚子饿,奔波了好几个小时肚中早已空空如也。
两人回到寮房只见里屋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虽然小但却十分干净工整,可见寺庙不大但里面的僧人都是极爱干净之人。
淮安王妃的住处就在宋星宁隔壁,所以宋星宁回来还没坐一会儿便又溜到王妃那边撒着娇说自己有些饿。
寺庙的晚膳时间还未到,所以王妃只好叫人拿进来些糕点供她垫垫肚子。
今早带出来的糕点只有些绿豆糕和桂花糕,虽然样式不多但闻起来却香气十足。
绿豆糕整体呈淡绿色小长方体,上方印着京城最大糕点铺子“清风明月斋”的字样,绿豆糕上还撒着些许芝麻粒作为装饰。
宋星宁咬上一口,虽然糕点有些凉,但属实美味,绿豆糕口感绵密,满是绿豆的香味儿,只觉得甜而不腻,清香绵软。
吃完一块又是一杯热茶下肚,心中甚是宽慰,复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桂花糕样子比绿豆糕更加小巧,呈嫩黄色块状,糕上撒着金色桂花瓣,闻起来只觉桂花香味扑鼻,咬上一口更觉清香,仿佛整个人身处桂花林之中,周围事物皆为桂花所做把她包裹其中。
而口感上比绿豆糕更为绵密,做糕点的师傅把糯米层层过筛直到只剩下极细密的糯米粉才用来制作此糕,这桂花糕也是“清风明月斋”最火热的糕点之一,不少达官贵人争相购买,只有吃上的人才知道果真名不虚传。
吃完几块糕点肚中已不觉得饥饿反而干劲十足,她竟想出去游玩一番,王妃劝不住她,只好叫人看紧她些,省的受伤。
寺庙处于半山顶,虽不高却属实是荒无人烟,宋星宁身边跟着两个侍卫和两个丫头,暗处还有几个暗卫随行,王妃见此也只嘱咐她早去早回些,省的赶不上晚膳,她答应的倒快,一溜烟已经不见人影。
虽是下午可刚出庙门只觉天气晴朗晴空万里,让人心情都好了几分。
这附近僧人好像是常来,所以被踏出一条小路,几人沿着蜿蜒小路一路前进。
其实开始宋星宁也没想到要去哪游玩,可出门时见到两个女子正在闲聊,其中一女子说这山后的一个温泉十分不错,她曾泡过一次只觉浑身舒爽。
宋星宁一听顿时来了脾气,要是能找到还可以带着母妃前去,听闻温泉好处十分之多,正好母妃车马劳顿最是适合泡一泡温泉。
几人在雪林之中爬了许久都未曾找到,宋星宁已经累的气喘吁吁,身后的两个小丫头也是大口呼着气“世子妃,要不我们回去吧。”冬笋实在是体力不支,都觉得要爬不动了。
“哎,世子妃,您看那是什么?”几人这时顺着腊梅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就是那女子口中的温泉吗?那温泉周身氤氲,白气弥漫,宋星宁见此赶紧跑上前去才发现温泉呈现乳白色,泉四周的植物还在开花,瞧着甚是稀罕。
冬笋那小丫头见到温泉心中一喜,一屁股坐在温泉的台阶之上,见到旁边开着的花就想伸手去采摘,“哎呀。”冬笋呼叫一声只见她手上已经划了一个口子,虽不大可却还是不停流血。
宋星宁本想回到别墅拿个医药箱,可这么多人她要是进去就被发现了,只好手捧一点泉水给冬笋的伤口进行冲洗,她看了,那泉眼还在不停涌动,那水也是活水,很是干净。
水刚撒上去冬笋只觉如清风拂面一般温柔,丝毫感受不到痛感反而十分舒服,宋星宁又捧了点水给她冲洗了几次,才拿起自己的帕子给她包了起来。
既然找到泉眼自然就要离开,宋星宁又带着几人沿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的走下山,这下山的路可没有上山好走,有几次她差点摔倒,幸好腊梅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
一路磕磕绊绊可算是到了寺庙,这会正好赶上晚膳时间,寺里的师傅做的是白菜炖冻豆腐、素包子、炒土豆片、素三丝等菜,一人三菜一汤一个主食,宋星宁选的就是以上几种,还加了一碗红豆汤。
宋星宁午膳就没吃上热乎的,这会子闻着素膳都觉十分香,她几口一个素包子,又就着包子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豆汤,接着大口大口吃起余下的菜,虽然全素,但宋星宁却觉得庙里的师傅做菜真是有一手,每一道都做的美味可口。
终于“呼。”的一声长吁一口气放下碗筷,已经吃饱喝足的她懒懒趴在床榻之上,倒不觉得困但也不是很想动弹,只想趴着静静发呆。
这边的腊梅冬笋收走碗筷随即准备起热水供她洗漱,寺庙条件简陋不能日日沐浴只得巾帕先擦洗一番,宋星宁今日也不想动,就只站着让两个丫头服侍她擦洗。
她一低头竟发现冬笋划伤的手愈合了,她心中觉得奇怪,却并未声张,而是默默记于心中,这对她来说可是重大的发现,只是还不能确定一定是那泉水的功劳,但可以让世子殿下派人再去查验一番,要是果真如此于他这个车骑将军也是好事一件。
擦洗完便提笔写下一封信招来暗卫把信送去,嘱咐他一定要送到帝君撷手中,这才放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