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人的问话,迅哥儿有些期期丫丫的说道:“黄姥姥,这是我从店里拿来的,我在四季堂做了一年的工,也没有要他们工钱,就拿了他们这棵草。……您可别管它是怎么来的了,还是小妹的病要紧,您赶紧给她治病吧。”
那黄姥姥叹了一口气,她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只是眼下自己身受重伤,又带着年幼的公主,但愿这小家伙可别惹出太大的麻烦来,自己万一兜不住,又得换地方。
事已至此,老人也不再说什么,毕竟小家伙也是为了公主的病才去偷的东西。
唉,公主的病拖得一刻,就多一刻的变数。
她打开身边的箱子,取出几种草药,将定神草和这几样东西混合在了一起,放入一个巴掌大的黑黝黝的罐子中,双掌一合,把罐子拢在手心之中,片刻间,一点蓝汪汪的火苗出现,这就是她性命交修的一点真火,炼这紫玉定心散。
迅哥儿在黄奶奶开始炼药的时候走进了内屋,抱出来一个小小的身躯,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小妹了。他将小妹放在黄奶奶身这的椅子上,将一张破料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然后便静静的蹲在她身边,看着黄奶奶炼药。
那小小的女孩儿不知是病重还是困顿,被抱出来放在椅子上,也就轻轻的哼了一声,也没见醒。
南明有些好奇,探出一丝元神,轻轻了触了下小女孩,这一触之下,发现这“小妹”除了双耳有些尖长,其他的已经与常人无异,分明是妖族之中极为珍贵的血脉,这下南明有了些兴趣,这不正愁着没事干么,看这情况,妥妥的就是落难公主的戏码,有意思。
南明想了想,举步便沿着路走开,他有意的加快的步子,于是,在他的感应之中,那一群大约五六个人,也加快的脚步,飞快的朝自己赶了过来。
南明突然将速度回到了极快,那几人明显也提高了速度,忽快忽慢的试过几次,将那一帮子人,甩开了距离,南明拍了拍袋中的“定神草”,肯定是这玩意儿上有人家的印迹。
南明一边分神关注迅哥儿这边炼药的老人,一边带着一帮子不知名的家伙在城里转圈,玩得不亦乐乎。他忽快忽慢,时不时还将“定神草”上的烙印给掐了,弄得跟踪的对方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
其间,那炼药的老人因为力竭,差点就岔了气,不得已,他还暗暗为老人输送了一道精纯的元气,那“黄姥姥”一时之间只觉得精神大振,还已为自己回光返照,老天爷保佑,让自己能治好眼前这孩子的病。只是她哪里知道,这药却是肯定炼不出来的了。
那老人初步将药草炼制了一番,便停了下来,吩咐了迅哥儿之后便开始调息,以恢复精神和疲劳。
那迅哥儿匆匆的收拾了下房子,又在找了些米粮,开始做起饭来。
南明又遛了几圈,逛了城里七八处,想想有些饿了,便屏蔽了跟踪几人组,施施然回去客栈吃饭去也。
那跟踪的几人为首者突然发现偷药的小贼又没了线索,牙花子都要呲没了,暗自发誓,要是能抓到那小贼,一定要将他生吃了。
等到几人正如无头苍蝇急燥无比之时,南明吃完了午饭出来,又放工禁制。几人这才欣喜十分,匆匆跟了起来。
这时候南明正在城中最热闹的大街上闲逛,他走走停停,禁制开开放放,把几个踪者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南明甚至和几人在街上打了个照面,但是那几人不能觉察南明就是几人要找的人。
想想“黄姥姥”也应该觉得“药”快好了,南明这才去了迅哥儿的住处,当然,他也使了障眼法,让跟踪几人暂时找不到方向。
来到小屋外,迅哥儿已经已经吃完了饭,小女孩也没在椅子上了,黄奶奶正在跟迅哥儿说着些什么,南明也懒得听他们讲什么,直接走了进去。
看到进来的陌生人,黄姥姥一惊,她选择落脚在这里,因为这里贫瘠混乱,她的力量虽然百不存一,但也足以对付这周边的一些不安分子。她在这个院子里布下不少小而隐蔽的阵法和小物件,这些东西虽小,但也是不一个人能随随便便就能走进来,还不被自己知晓的。
黄姥姥的城府极深,她不动声色的伸手将罐子收入袖中,正准备开口。
却听得那迅哥儿的一声惊呼传来:“是你?……”
南明笑着对那迅哥儿说道:“这位小兄弟,咱们早上才见过的,看来你还是认得出我啊?”
这迅哥儿平日里最是伶牙俐齿,他只是奇怪这人怎么能找上门来,自己兜兜转转,穿街串巷,可是绕了好多的路,确定好了没有人跟上来后,才回的家。
他硬着头说道:“哪个认得你哟,只是见你长得跟我们都不一样,一时奇怪罢了。”
南明笑道:“哪里不一样?是你比我多一条会卷人的尾巴?”
迅哥儿亮出自己的长尾,左右晃了晃,干笑道:“哪里哪里,仙长您英明……”
南明有些喜欢眼前这摇头摆尾的家伙,太他喵的像太乙那货了。
真的贱。
迅哥儿还准备东拉西扯一番,旁边的老妪上前就给了他一记板栗,打得他雪雪呼疼。
那黄姥姥知道可能是迅哥儿在外面惹了祸,被人找上门来了。
黄姥姥识趣,她躬了躬身子,对南明说道:
“这位仙长,迅哥儿不懂事,他不知道哪儿让您生气,还望您念在他年幼,还望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一马。老朽愿意给您一些补尝”
南明望着眼前这个瘦削的老太太,她的脸上挤满的皱纹,佝偻着身子,耸肩缩手,足一副无害的模样,可是在南明的元神里,清楚的映现出她袖中的双手,一双手青筋四起,长长的指甲隐隐透出血光,显然是修炼了某种特殊的功夫所至。
在她说出“补尝”的时候,指甲上的血光迅速隐去,身上有隐晦的法力波动,已经是开始蓄力。
南明微微一笑,掏出一物,抛给迅哥儿。
迅哥儿不明就里,接过来一看,就有些迷糊:这不是自己千幸万苦才偷来的的定神草吗?手上的这根定神草,第二片叶子是折了一半,自己在店里见老板拿给客人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自己的那株不是给了黄姥姥在炼药吗?
黄奶奶也看了一眼,看到也是一株定神草?
她看向迅哥儿,见迅哥儿也是一脸的迷惑。
南明也不隐瞒,说道:“你叫迅哥儿是吧?这是不是你掉的东西啊?你跑出药店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掉了东西也不知道,刚好我看到了,而我又是这么的好心,你看,我这又帮你送回来了……”
迅哥儿看看手上的仙草,又看看黄姥姥,被这突然而来的情况搞蒙了,下意识就说道:“谢谢,感谢感谢。”
可是黄姥姥几百岁的老妖怪,心里一转,刚刚还奇怪迅哥儿怎么能拿到“定神草”,这东西虽然很多,但也贵重非常,一般的人听都不可能听说到,怎么会这么简单让一个毛头小子轻易就拿到手上?
现在又看到人都已经找上门来,哪里还不明白迅哥儿被人耍了。
她闷哼了一声,自己的真元为了炼那紫玉定心丹已经损耗得七七八八,就算自已有时间再炼,眼前这人会让自己如愿?
她本来谨慎,已经在暗中凝聚法力,眼前此人来者不善,要尽快解决了,才能带着小主公将逃离。
她心念电转,挥手就劈向南明的脖颈,手上食指到尾指匀弹出五六寸长森森指甲,指甲上红光隐隐,邪性异常。
“咚咚咚”
姥姥的三颗心脏不约而同的猛烈的响起,她的元神止不住的颤抖,如风中残叶。
心神具悸。
这是她一百岁成年时远远望见白帝座下大将军苍句时的感觉啊,那样的威严如同水银泄般的广漠,表兄黄离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便心胆俱裂,一生再无进境。
黄姥姥现在的修为比之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刻纵然有种天敌环伺的危险感觉,但为了小主公和多年相依为命的迅,怎么黄姥姥都要搏上一搏。
她暗自咬破舌尖,借剧痛稳住心神,挥出绝学“神龙探爪”。
这一记自下而上,如神龙初现,取人性命真如探囊取物,眼见着南明的脖子就要一分为二。
南明仿佛没有觉察,正看着讯哥儿,讯哥儿身边,小妹从被子探出身子来,好奇的望向迅哥儿手上的东西。
黄奶奶眼见着指尖已触着了南明的脖子,心下暗喜,手上又不禁加了三分力道。
红森森的指甲划过南明的脖子,随划随合,就如刀过流水。
黄奶奶一惊,定神一看。眼前的南明已化为烟雾,而真的南明已经站在小妹身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家公主。
老家伙登时不敢乱动。
小妹好奇的打量着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南明,也没有显得惊慌,
她开口说道:“这位大人,我迅哥哥可是拿了您的东西么?”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些颤:“您能不能原谅他这一回,他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请您责罚我吧。”
南明看着这个小小的女孩子,她的脸色苍白,长得颇为清秀,一双纤细的长耳。阳光透过房子的缝隙照进来,照在女孩子小小的身躯之上,耳朵上的绒毛和身体一起微微的颤动。
南明的心里一动,突然之间收起了玩耍的心思。
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女孩子的头,笑嘻嘻的说道:“小妹子,你今年多大了?”
小妹两眼一翻,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扭过头不看他。
南明也是小孩心性,绕着椅子转到小妹正面,挤开了迅哥儿,伸手又摸了摸她的头,笑嘻嘻的正准备说话。
迅哥儿可就不干了,他没有姥姥的眼力,那几下动作太快,他也没能看出什么门道,只是这家伙冲着小妹笑得好生可恶,他怒从心起,伸手就去推南明的肩膀,要把这个可恶的家伙从小妹的旁边推开。
迅哥儿的手一碰到南明的肩膀,不知道怎么的手一滑,顺势人就与南明错身而过,大大的跨了两步才停下来,迅哥儿迷迷糊糊的一转身,反而自己离小妹却是远了。
稍远处的黄姥姥看得南明伸手摸在小妹的头上,心中咯噔一下,生怕那人伤害了她,起势欲扑,结果南明与迅哥儿一错身,姥姥与南明之间就隔了自家小主公,姥姥只得收住了扑势,只是胸口一阵翻滚,口中发甜,一口血就要喷将出来,老家伙强行忍住,没让这口血喷出来。这一下逆转法力,老家伙一时间也动团不得。
迅哥儿看着手上的定神草,又看了下眼前的南明,这几下兔起鹘落,他只见了姥姥一动,眼前这个比自已大不了多少的家伙就莫名其妙的到了小妹身边了?
小女孩儿轻轻的歪歪头,她可不喜欢有人碰她的脑袋。
南明伸稍微伸长手,还是按在小女孩的脑袋上,懒洋洋的说道:
“我可是来帮你们的哈。”
他轻轻的将小女孩的头扳向自己,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小女孩“呜”的一声,张口便咬。
南明哈哈一笑,松开了手。
他转过头望着如临大敌的黄姥姥,笑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来这里玩玩的,”
又指了指迅哥儿,
“要不是这家伙先耍我,想拿我顶包,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一家子。”
他又冲小女孩儿做了个鬼脸:“咬不着,哈哈哈。”
女孩儿修炼的也是正宗心法,她们这一族最重心灵修养,以修炼元神为主,灵觉发达敏感,能识人心善意与恶念,她每日受病痛折磨,苦不堪言,却有一股子求活的念头苦苦支撑,生死之间,有大智慧,她也将一颗心锻炼得活泼泼的,如同蛰虫伏冬,待春雷震动,便可化龙飞腾于天外。此时见那南明,到也觉察出此人对已并无恶意。又气不过眼前可气的家伙,见他还要扮鬼脸吓自己,于是,她小嘴一瘪,两眼泛红,眼泪珠儿便要溢将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