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与她告别的湖畔。
黑环破碎但污染依旧,无暇的幻影已经消失,没有灵动的水雾,没有粼粼的波光,没有那个轻盈舞蹈的白色身影。
但在水面之下,泛起点点蓝光。
赫卡蒂皱着眉头,凝视着湖畔,“有谁在下面……狐狸有强大的力量,而且……十分扭曲。”
“是那个姐姐吗?”海拉答。
“应该是她,湖中还有一抹治愈的力量,和她的能力很像。”温迪赞同海拉的想法。
海拉想跳进湖中,却摔在湖面之上,这湖如同巨大的镜面,封锁了一切。
FAC的队长急忙提醒大家,“异常情况!!监测到异空间存在,是狂厄!集中火力突破!”
“没用的,武力对她不起作用。”
局长走上湖面,走到她曾跳过舞的湖心,拿出老人给的吊坠。枷锁发出红光。
“枷锁没有指引错,我早该知道你就在这里。”
“我来见你了,哈梅尔。”
局长松开手,缠着红光的吊坠坠落,打破了脚下湖的镜面。
冰水瞬间将局长吸入,没过局长的头顶,隔绝水上一切呼喊她的声音。
温迪咬了咬牙,莫名的有些烦躁,“为什么一定要拼在前面。”
温迪抬起手,用风组成的护盾将自己包裹进去,潜入了水中。
狂乱的气泡冲刷着局长的意识,冰冷的水流又将她扎醒。
温迪叹了口气,给局长套上了一模一样的护盾,之后便没有继续说话。
蓝光稀薄,在局长的下方是无尽的黑暗,自那黑暗的旋涡中可以听到嘈杂的声音。
“又看到奇怪的东西了?不能说……外面都是记者,你得是天才舞蹈家,不能是怪人疯子……”
“你不要说话,我来说,你只要跳舞就够了,你会成为传奇的……你光是跳舞,就能改变命运了……”
“为我跳舞吧,我的孩子,我最爱的舞姬……”
女人癫狂的声音在水底下格外的瘆人。
另一个不知名男人不满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什么传奇舞蹈家,慈善艺术……她就是个疯子,看她跳舞的人也是疯子!”
各种各样的声音透过水传了上来,他们的声音尽数传到了二人的耳中。
“那是魔女……上流社会的玩物!”
“你们拿了我的钱,现在,为我跳舞吧,狄斯的舞姬!”
“你们违抗不了我的权利,现在,为我跳舞吧,狄斯的舞姬!”
“跳啊!为什么不跳?我给你最高的舞台,你要为我们跳舞,你是我们的舞姬!!”
男人清脆的声音传来,“别在上台了!跟我走!”
“你都已经疯了,不能再跳下去了,我这都是为你好……为什么不明白!!”
“哈梅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他来嘉年华,不就是因为你让他痛苦吗?是我安慰他,他现在是我的了,才不还给你!”
“还是说……你来陪我?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很强,你很美,你也是一个人……你跟我更像!我们才是一样的!”
“来爱我吧!像你爱他那样爱我!”
男人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不要去,不要离开我……回来啊姐姐——!!”
温迪跟着局长继续下潜,十米,20米,两个人不断下沉。但这里是幻境!马上就快要到了,因为更深的黑暗上来妨碍向下的道路——
“是谁……谁……打扰舞姬……谁想……夺走舞姬……”
“不要夺走我们的舞姬!!”
局长释放了枷锁,“让开!”
枷锁击破了封堵的黑暗,视野豁然开朗,无数触手自更幽深的湖底深来,攀缠着,禁锢着,狂厄的污瘴浸染每一寸湖水,成了无底深渊。
哈米尔就在那里,污染纠缠她的长发,撕扯她本该轻盈的舞裙。黑暗束缚着的肢体,就如捆缚她的灵魂。
“醒醒,哈梅尔!”
而温迪像看出什么似的,“究竟是被迫,还是自愿,但这都是你的选择。”
“我尊重你的选择。”
如同旁观者一样,温迪观察着一切。
污染已经漫上她的脸颊,这是长达23年的狂厄沉积。仅仅是靠近湖底,局长感觉所有的知觉都被激烈的灼烧。
而哈梅尔已如陷入永久的沉眠,孤独葬于狂厄的深海。
“醒醒!我带你回去!”
局长忍着刺痛穿过包裹她的污秽,终于触及她的灵魂,咬牙为她烙上枷锁,希望这能为她抵抗狂厄的侵蚀。
她成功了,可哈梅尔没有醒来。
取而代之,在淤泥之下,黑暗之中,无数空洞又癫狂的眼睛突然亮起,深渊为之震动——
竟是那些腐烂在嘉年华的残破玩偶!
“吵醒了……被吵醒了……又要面对这里了……”
“好空虚……好痛苦……好害怕……爆炸还没结束……哈梅尔……哈梅尔……我们需要哈梅尔……”
“不要夺走她……不要夺走她!”
“不要遗弃我们!别留我们在深渊!”
她见过这幅景象,知道这种疯狂,在那个深渊中,那个遗产也曾高喊着复苏和降临,吞噬无数残暴的黑帮。
她明白了,骸要的不是禁闭者,是庞大的人心的疯狂,纯粹极致的黑暗。
——是崩坏的禁闭者,贪图暴力的黑帮,还有这恋生忘死的亡灵!
“这是我们的舞姬!不要夺走她!”
“是你们复苏了骸,还是你们困住了她!”
温迪替局长击退了残破的躯壳,他们残破不堪,却数量庞大,但温迪会帮助局长清除这些玩偶。
而局长在竭力挥断附着在哈梅尔身上的污染。
“醒醒,还有人在等你回去。”
她没有回应。
局长挥开捆住哈梅尔手臂的触手,可更多黑暗的泥沼缠上了局长,用力碾压几乎要扭转她的四肢百骸。
“你不属于这里!”
“她永远属于这里——!”
在触手要将局长吞没的前一秒,哈梅尔缓缓睁开眼睛。
——一切安静下来,污瘴和乱语一同消失,隔绝的阳光和时间的蝴蝶纸上她们三个人。
“时间开始流动……我……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