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屋之外,篝火燃燃,明亮的火光化成点缀了夜,篝火四周围满了人,他们穿着草裙,举着骨棒,围着一个巨大的药桶跳着祭祀的舞蹈,口中时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仿佛这样可以祛除灾难病痛一样。
木头内,躺着一个少年,他身上插满了拇指粗细的根须,这些根须迎风摆动,仿佛具有生命一样,断裂出,甚至还发出了一些碧绿的嫩芽,树根,看起来生机勃勃,少年,死气蕴绕。
这人正是被苏蒙救回的王平,此刻的他还没苏醒,身体与白天的魁梧相比羸弱了不少,似乎体内的生机都被抽干了。
少年旁边,他父亲红着眼睛,体内蛮纹之力爆发,气血一股接着一股,宛如浪潮一般汹涌爆鸣,死死护着王平体内心脉,让其吊着一口气,母亲则是跪扶在药桶之旁,眼中满是悲凄与担忧。
蛮公出来了,四周族人让开一条道,妇人慌忙站立起身,要给蛮公重重地磕几个头,蛮公扶住了她,随后让她放心,有他在,王平这孩子准活,随即让族人把她搀扶下去。
“你也收手歇歇,放心。”蛮公一只手搭在王平父亲肩上,将那汹涌的气血压回了体内。
没了气血吊着,王平身上的死气更浓郁了,他父亲眼中虽然担忧,但对自己部族的蛮公,还是放心的,若是蛮公都救不了他的孩儿,他更救不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这一个不能再失去了。
“我要的药都齐全了吗?”蛮公手势往下一压,四周跳祭祀之舞的族人退下,而后一些人提着老药,毒虫上前。
族公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看向药桶子里面的王平,心中也是心疼,自己部族的娃儿啊!受如此罪,迟早有一天,要将那群骚气野兽抹去,只砍了他们蛮公一刀还远远不够。
蛮公伸手,轻轻触摸王平身上的蒲灵树根须,似乎察觉到有人触碰,那些根须断裂之处竟然长出细如发丝的肉芽,缓缓蠕动,犹如小虫子一般要缠绕在蛮公身上去。
随着这些似小虫子一样的东西显露出来,王平骤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面容扭曲在了一起,仿佛在承受什么致命疼痛一样。
“不怕!蛮公在。”
蛮公轻叹一口气,蒲灵树,嗜血残暴,其根不绝,只要入体,便会将人吸噬一空,其树灵残苗,迎风见长,缕缕不绝,扎根处,必定生灵枯寂,骸骨成海。
蒲灵树,蛮公自己也只是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一次,也只是远远的一观,便给了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一根根巨大的根须化成了盘龙,封锁了天地,与其战斗的生灵,修为惊天,远超他现在,但还是被蒲灵树绞杀吞噬了。
不去多想,蛮公一指点在王平眉心,随即,一股磅礴之力爆发,一瞬之间,似可听到王平身体内蒲灵树的残根嘶吼,发出凄厉的嚎叫声,但在这力量之下,全都飞灰湮灭,化成点点黑色细末飘散了。
王平的父亲目中露出喜色,但随即又感受到王平生命力骤降,脸上骤然变化,喊了一声蛮,那公字还没喊出来。
便看到蛮公右手一抬,用力往下一按,四周族人手中的大药、毒虫齐齐爆碎,五指一握,那些汁液倒卷,在蛮公手内化为一团五彩液体。
蛮公轻喝一声,五彩液体迅速蒸发,其内汁液越来越少,但色彩越是鲜亮,还伴随着阵阵药香味,终于,蛮公五指摊开,一个拇指大小的丹丸出现在手中,将药丸给王平服下,擦了擦额头汗水,这才抬头看向王平的父亲,瞪了一眼,“蛮什么?”
这一切说来缓慢,但发生过程却是极为迅速,不过一息之间,就是蛮公,身体也是有些乏了。
可以看到,随着王平吞下丹丸,他生命气息逐渐平稳,脸上扭曲的面容也渐渐舒展开了。
其父被一个“公”字噎住,脸色涨红,蛮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让他把气顺下去,随即目露欣喜地看向王平,见自家孩子气息无恙,身体趋于平缓,一看就是被救了回来,作势就要跪拜,蛮公将其扶了起来,让他赶紧再去准备一些补血壮骨的药材,最好加一些凶兽,这一桶药液可不够,截止明天早上,最少还要再换两桶,这孩子才能彻底脱离生命危险。
一旁观望的族人见王平身上蒲灵树根须尽除,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齐齐呜吼了一声,然后对天一拜,以表天公不收之恩,又对蛮公一拜,以示救护之恩,最后对着王平一拜,代表了他们的希冀,庇护之情。
“准备一下,去祖屋会谈”蛮公与族公说了一句,族公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一般要去祖屋的会谈的时候,那就是要有大事情发生了。
但族公没多问,蛮公的话他很少去质疑,族公转身离去,准备去祖屋的东西去了。
乌莽部族后山之地,有一处洞穴,常年阴风怒号,洞口处摆满了祭祀物品,此地,是乌莽部族禁地,寻常部族人员,没有相关允许,不得来此。
此刻,洞穴前面站着两人,一人是乌莽族蛮公,另外一人则是乌莽族族公,蛮公手持拇指粗细的长香,共三根,眼中露出一丝追忆之色,已经很多年没有点起此香了。
此香三根,燃魂,续命,唤灵,三香齐燃,唤先人,呼故人,定天命。这是一个部族的底蕴之一,有的部族,甚至没有,这也是以前乌莽部族的老蛮公所留,用来作为以后族群化解危机的杀手锏之一。
“燃一次,少一次。”蛮公喃喃自语,还是将香点燃,插在洞口,香燃得很慢,余烟袅袅,风势为引,将其带入了洞内。
半响过后,洞内一震,随即有一道迟暮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沧桑,透着无尽的死意,仿佛将死之人发出。
蛮公将香掐灭,两人对着洞口一拜,这才进入洞内,洞内并不潮湿,阴冷干燥,四周石壁上雕刻着飞禽走兽之纹。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数百丈的石质大厅钟乳悬挂,点点溪水汇成一个小潭,这泉水似乎蕴含了大量生机,在潭边催生了不少奇异的灵草,潭中央有一块干燥之地,上面放了三口红棺,其中一口红棺,已然抹开一角,露出一只干枯的手臂......
一刻钟之后,蛮公与族公神色恭敬地退出洞口,蛮公手上捏着一块不知名的青石离去。
洞内,随着蛮公的离去,其内传出一道细不可闻的喃喃自语,“他身上,似乎,有死意......”,其它几口棺材,微微一震,但还是没有继续传出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