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宪自打姜岐说出是“凌澜的意思”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同时手里的茶碗也一直端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阁老做事稳妥老道，但苏大将军正直磊落，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阁老年事已高，而陛下正值壮年……”
话点到这就差不多了。
说不好听的，凌澜年轻，你苏宪年老，你惹凌澜不舒心，你百年之后，这气不全撒在苏无愁身上了？
况且伴君如伴虎，总在关键时刻搞这些，更容易惹出祸端。
姜岐没多久就从理国公府走了，因为他还要去苏无愁那里宣读军令。
苏宪之后自己如何想，则不得而知了。
“见过苏大将军。”
姜岐对苏无愁同样表现的非常“疏远”。
苏无愁愣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不等他说什么，姜岐立刻说道
“本国公此番过来，是传陛下口谕。”
随后姜岐把凌澜的话，再次说给苏无愁听。
“唉，我说到底是外人，大哥还是自己与泰山分说吧，此次陛下也给我训的够呛。”
“唉，为兄明白。”
苏无愁如何不知？当时不就是苏宪死死的压着他不让他放开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姜岐也只能憋着，你们自己的事自己上心吧。
果不其然，凌澜的圣旨下午就到了苏无愁的手里。
苏无愁二话不说，即刻将准备好的计划报了上去。
凌澜估计看都没看，直接同意。
凌澜要的是态度，苏无愁也不会傻到自己去送死，打的凶点，也可以长个教训。
姜岐传完话后，则回到了东门。
陀勒的攻势已经弱了许多，基本上都是每日做做样子。
明眼人都知道，陀勒差不多要撤退了。
毕竟再不折返，单凭贺舍那部不一定能守住“老巢”。
……
“大汗！贺舍那斯兰发来急件，凉人斥候已出现在灵江南岸。”
“啊？”×N
尹羌大帐中的所有人立刻惊慌。
自打他们知道归化守军击溃大青山的陀勒防守军队后，这心里就已经开始七上八下了，毕竟翻过大青山后，只要一过灵江，那离护栏忽失温，也就是陀勒金帐就不远了。
离金帐都不远了，那沿途的那些部族，又该如何？
尹羌此刻别提多憋屈了！
多少年了，陀勒没有打过长城了？
这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在自己手实现了。
只要打下面前的凉人国都，就可以打掉凉人的精气神、就可以所向披靡。
但就是这种大好局面，愣是成了现在这个要耻辱撤退的局面。
哪怕凉人都城内部出现叛逆、哪怕他们攻破了东门，但最后还是被赶了出来。
怎么就是差那么口气？
其实和尹羌同样憋屈的，还有莫卢阿古。
姜岐、张羽是杀害其弟的凶手。
姜岐就在面前，可他就是打不进去！
在某些时刻，莫卢阿古甚至不惜派出莫卢部嫡系进行攻城。
好几次都上了城墙，可最终的结果还是被赶了下来。
虽然莫卢阿古也想再拼一次，但心里也知道，结局不会改变了。
况且尹羌也不会同意的，毕竟金帐才是他们的老巢，先不说打不下来北都。
就算是打下来了，尹羌也不愿意“换家”。
更何况现在想打下北都难上加难。
这时，探马来报
“报！大汗！凉人都城西门大开，主动进攻乞干部。”
拔延部如今的首领拔延哈尔是前首领拔延德力的小儿子。
他如今对凉人的恨绝对远超在座的大多数人。
“大汗！让我去吧，我拔延部会立刻歼灭这伙凉人！”
拔延哈尔年轻非常，整个人锐气十足。
“诶，西门是我乞干部在进攻，就不必拔延首领费力了。”
乞干那罗同样说道，拔延哈尔这“小孩”处处冒尖，不知道现什么呢？
倒是尹羌一听这个消息后，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对于目前的陀勒大军来说，早早回防是必然的。
若是撤走之时能歼灭凉人一部，凉人必然畏惧不再追击。
届时他一出关外，可在归化一带做做文章。
若是能打下归化，则这次战役也不算亏，对凉人亦是沉重的打击。
“可知道是何人领兵？”
“回大汗，是凉人龙骧卫大将军苏无愁亲自领兵！”
“天赐良机！”
尹羌轻拍了一下手心。
“乞干那罗，你速去指挥，记住，不许正面鏖战，要边打边退，将凉人引诱到坝河。”
尹羌随后看向拔延哈尔说道
“拔延哈尔，你率部提前埋伏在坝河，届时两部夹击，彻底剿灭苏无愁所部！”
“大汗放心！”×2
尹羌点点头
“莫卢部、执失部，继续进攻东、南两门，不要让凉人救援。”
“大汗放心！”×2
尹羌这边部署得当，顿时信心满满，而陀勒借着夜色，开始活动起来。
……
“国公爷，这感觉不对啊，这陀勒人今天怎么光喊口号不进攻啊？”
李二虎挠着脑袋问道。
“许是疲兵之计呢？”
杨欢摇摇头，陀勒哪有好心？
“任他诡计多端也罢，咱们咬死了就是防守，又能奈我何？”
陈方敬在一边也是不屑的说道，这万变不离其宗，大凉如今多坚持一天，陀勒人就着急一天，时间越长，对大凉越有利。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尹羌这人阴的很，谁知道憋的什么P。”
姜岐摇摇头，他实在没那个心思去想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守住东门，其他的打完仗再说吧。
“有苏大将军出城后有消息吗？”
“尚未传来，想必也没什么，不过咱们这边也看不到。”
李二虎摇摇头，飞熊卫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了，他们是四卫里损失最惨重的，若不是有补充兵员撑着，飞熊卫也早就垮了。
“国公爷，苏大将军带三千人主动接敌，陀勒定然想不到。”
陈方敬话音刚落，那边传令兵就来了。
“报！大将军，苏大将军突袭乞干营地成功，乞干那罗仓皇而逃，苏大将军正在追击，扩大战果。”
“哎呀呀，真是让人羡慕，乞干那罗不是乞干部的首领吗？若是斩了他那可是大功一件。”
“苏大将军神勇啊。”
姜岐身边的将校都忍不住夸赞起来，主要他们被陀勒人围在城里胖揍了半个多月，鲜少主动出击。
姜岐也很高兴，毕竟苏无愁打的出彩，凌澜那关也好过些。
“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坝河方向走了。”
姜岐点点头说道
“建议苏大将军莫要追击太深，早早回防。”
这几天陀勒人的攻势不猛，姜岐大胆猜测是要撤了。
突然，天空传来呼啸。
“不好！敌袭！敌袭！”
东门城墙锣鼓大作！
“国公爷小心！”
李二虎等将立刻举盾，盾牌上叮叮当当作响。
“散开！散开！”
姜岐听到了投石机的声音，立刻高喊！
城下莫卢阿古开始了突然袭击。
东门防线经过短暂的宁静后，再次陷入血与火之中。
所有将校在第一波袭击后，立刻散开各自归位，开始组织防御。
姜岐见状也投入了指挥当中，游走在军士之间，协助防御。
俗话说将是兵的胆，姜岐这样，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国公爷，陀勒攻势凶猛，还是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姜岐见状也点点头，有李二虎等人在此他也放心，就下了城墙。
“报！大将军，温国公口信，与苏大将军断联，北门遭受猛攻。”
“什么？！”
姜岐眼睛一瞪，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中计了！
“可还抽得出人手？”
姜岐准备亲自带人营救，但话刚出，自己就愣住了。
他缓慢四顾，如今伤兵满营，况且东门正在遭受猛攻，哪里还抽得出人手？
想必此时凌澜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不过他就算再心急，这个时候还是不能直愣愣的入宫。
毕竟没有凌澜的传召，他应该守在自己的防线上。
而没过多久，宫中也传来消息。
“陛下让张大将军亲自领兵救援。”
姜岐点点头，这才稍稍放心。
但事态骤变，其中难免透露着一股子“阴谋”味儿。
想到这，姜岐立刻回到自己的休息处。
随后开始笔走龙蛇。
“老虎，立刻着人上报。”
“得令。”
姜岐在折子里写了写自己的猜测。
不过就是这么一松，突然觉得是不是不妥……
“快，把姜虎拦住，叫他回来。”
自然有亲卫去拦人，好在姜虎还没走多远。
而姜岐则拿回奏折，在烛火上看着它化为飞灰。
他突然想到凌澜这些日子的样子。
自打顾青光、单继芳叛乱后，凌澜似乎更不相信旁人了。
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姜岐难免会吃瓜落。
而且一有事情自己就冒尖，何必处处显着自己？
凌澜一步步走到现在，固然有他们这些人的辅佐，但更多的是靠自己的谋划和心计。
随着凌澜在位的时间越长，帝王威仪会愈发的重。
他姜岐如今也突然发现“寒风阵阵”，不知是站的高了，还是愈发胆小。
姜虎在一边也没有说话，姜岐似乎在这一刻，也变的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