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元启帝始终认为，他放权这几年是被迫的。
从他清理了那么多宫人就可以看出。
至于是谁做的，他心里也有数，不然不会把皇子全部召回。
为什么不惩罚那人？
在元启帝心中，国家的未来要交给有能力的人，所以他又开始重新挑选了，甚至不惜把九公主都召回。
届时有能者居之，若最后还真是那人，那他也认了。
毕竟国家不能衰落在他手上。
元启帝虽然不喜武勋，但如今强敌环伺，继任者没点手段的人迟早会断送整个大凉。
但权力，是皇帝给的，不是抢来的。
“单卿能力出众劳苦功高，金吾卫大将军一职始终空缺，还是爱卿来担任吧，有爱卿在朕身边，朕也安心。”
单继芳自然立刻点头应允，跟在皇帝身边有什么不好的。
如今虎贲卫他根本指挥不动，手下左中右三卫的将军只拜访过自己一次。
哪怕自己看重的姜岐都有意的在疏远。
元启帝让自己到金吾卫，他的长孙单剑林也在金吾卫，足可见皇帝对他们韩国公府的器重，在武勋中也堪称首位。
元启帝见状也放心不少，死死的握住金吾卫，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金吾卫护卫皇城，是他的最后几道保险之一。
再趁机把那个安插进来的将军调走，随后在各位安插人手，元启帝相信，忠于皇帝始终是大家的第一选择。
到时候就算出现什么大乱子，他也有把握控制住这一切。
至于五城兵马司，他根本不在乎，其战斗力更是上不得什么台面，虚张声势还行，想要“做成大事”的可能性不高。
“顾卿，最近所有的尚书全部入阁，你可得看着点。”
元启帝点到即止，顾青光自然明白什么意思，这是让自己收权了。
“陛下放心，有老臣在。”
君臣二人点点头，元启帝还是更多的相信顾青光多一点，毕竟二人互为战友这么多年，不是什么人都能撬动的。
二人一文一武，元启帝的计划就是以他们为基本盘，重新清洗一遍下面的势力。
君臣三人又聊了一些后，元启帝才放他们走。
大太监褚善看到元启帝招手后，才跑了过来。
“褚善。”
“老奴在。”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陛下，从潜邸开始，已五十余载了。”
元启帝神色追忆，褚善应当是跟着自己时间最长的人了。
“五十余载，弹指一挥啊。”
“陛下仍如当年般意气风发。”
褚善笑着说道。
他最近明显感受到元启帝在防着他，几乎剪掉了他所有的爪牙，唯独留下了他。
这他还不懂什么意思，那他就白混了。
所以最近也就断了和那边的联系，毕竟他已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大作用了。
“一眨眼，你也有白发了。”
“只要陛下不嫌弃老奴，老奴终身侍奉。”
元启帝轻轻哼了一声，倒是让褚善心神一震。
“你呀，跟了朕这么多年了，旁人怎会再用你？”
褚善一听吓的眼睛瞪老大，直接跪在了元启帝脚边。
元启帝没有说话，感受着寒风，甚至有意的放松身体，让自己沉浸在寒风中。
元启帝明显感受到寒风侵入了自己的身体，一时间身体感觉都飘乎乎的。
但他还是仿佛有瘾一样，继续沉浸在其中，前三年多的冬天，他都没有迈出过养心殿一步。
如今身体刚好些，他不顾太医的劝阻，仍旧站立于此，感受着冬天独有的凛冽，哪怕为此付出再多，他也要这么做，因为他是皇帝。
主仆二人就以这样的姿势维持了许久。
“起来吧。”
元启帝叹了口气，还是让褚善起来了。
他自然能想得到，离自己又近、又有权力、自己又信任的人，在之前已经彻底动摇了。
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动作的人，就算不是褚善，也一定经过他的默许。
元启帝方才无数次想杀褚善的念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最是无情是君王，可朕实在是大凉最软弱无能的皇帝。”
“陛下……”
褚善哭出了声。
“陛下，老奴害怕。”
听着褚善的抽泣声，元启帝拍了拍他的肩膀。
“朕没了，你该靠谁？咱们也算从小一同长大，朕的为人，你还不相信？朕难道会让你殉葬吗？”
褚善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他从幼时就跟随元启帝，从小陪伴元启帝长大。
在潜邸时元启帝每每遇到凶险，褚善都始终和元启帝站在一个战线从未改变。
可人年纪越大越是瞻前顾后，以至于他最后险些酿成大祸。
“行了，朕终归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元启帝称孤道寡这么多年，解决掉的人不计其数，能让自己完全相信的人也没几个了。
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但他还是念旧的。
“陛下，老奴……”
“表忠心的话就不必说了，朕听太多了，走吧，回养心殿。”
“是……”
褚善赶忙抹掉眼泪，站起身一甩浮尘，远处的小太监们立刻忙碌起来。
“陛下，是太……”
“朕什么都知道，不必说了。”
褚善点点头，如此就好，经次一遭，他也算看明白了，自己真正的靠山和未来到底在何处。
元启帝此刻歪在软轿上，今天他非常疲惫，和顾青光、单继芳聊了许久，又和褚善说了说话。
再加上在寒风中不知道多长时间，他已经疲惫不堪，整个人昏昏沉沉。
但他脑中还是不断想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不知不觉，回到养心殿后，褚善看着已经睡着的元启帝，安置好他后，示意所有人都出去，独留元启帝休息。
可随着元启帝睡得时间越来越长，褚善不断的在纠结要不要叫醒元启帝。
因为按照元启帝平时的安排，此时他早就应该起身开始读书了。
“陛下，陛下？”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褚善壮着胆子上前，轻轻叫了几声。
但元启帝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褚善脑中突然想出了一个骇人心魄的想法。
他颤抖着手，探向了元启帝的唇鼻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