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在山坡上出现的意外状况并不能阻挡战士们前进的脚步,钱连长让齐德龙留在原地等待,然后又给江山配了个搭档,继续往信号塔方向跋涉。
在信号塔下面,特种侦察营1连总算是有所发现,有一个身穿少数民族服饰的小姑娘,蜷缩在塔基旁边一块倾斜的大石头下,勉强能遮挡住少量的雨水。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江山好像对这种突兀的大石头有了心理阴影,看到石头倾斜,用担心接下来会滑落,如果把石头下面的小姑娘压在下面,必死无疑。他也顾不得等后面的搭档跟上来,解开腰间的绳子冲到大石头下,一把扶起小姑娘,急切的说:“小妹妹,在石头底下很危险,快起来。”
小姑娘明显是附近部落的人,她风雨交加的黑夜里,孤零零一个人在这躲了一夜,山体滑坡的轰隆声,树木折断的咔嚓声,早已把她吓得成了惊弓之鸟,此时又累又饿的她,被突然冲出来的江山这么一吓,双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江山自然没想到这么多,叫她没反应,担心这孩子已经死了,赶紧探手放在她脖子上,感觉到动脉跳动,这才放下心来。江山把小姑娘背到背上,回到连队人群中。
1连在附近搜索一圈,除了这个小姑娘再未发现其他人,信号塔的线路毁坏得很严重,用以提供电源的电缆不仅被泥石流冲断,连变压设备也毁坏了。他们没有专业的设备,无法进行修复,继续停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大意义。钱连长带领大家原路返回到刚才江山坠山的地方,接上齐德龙,继续向另一个方向搜寻幸存者。
江山背着的小姑娘在颠簸下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别人背上,抖了一个激灵。江山感觉到后背上传来的异样,赶紧开口:“小妹妹,不用害怕,我们是边防军,跟着哥哥走,等会大部队休息的时候我再放你下来。”小姑娘抬眼望去,果然见到几十个身穿迷彩服的军人,这才确定自己不是被坏人绑架了。
又翻过两道山岗,仍未发现其他幸存者,钱连长命令队伍停下休息,再次拿出地图确认位置。江山也把背上的小姑娘放下来,柔声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八九岁,按理说家里的大人不会让她一个人待在外面,她怯生生看着眼前的大哥哥,似乎很痛苦的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到:“我叫哈尼克孜,昨晚山上冲下来好多石头,我大(爸爸意思)把我送到铁塔下面,又回去接我奶,可是他和我奶一直没回来……”听完哈尼克孜断断续续的叙述,原来他的爸爸也是个有头脑的人,山洪来了,他知道往下游跑,人是跑不过洪水的,于是带着老娘和女儿向返方向的山上跑,在信号塔附近被洪水挡住了去路,他只能先背着女儿穿过洪流,把女儿放到信号塔下面后,再返回来接老娘,可惜一去不复返。哈尼克孜遵从爸爸的叮嘱,就在信号塔底下等着,哪也不许去,直到天亮后特种侦察营到来才被解救。
哈尼克孜的爸爸估计凶多吉少,江山不忍心告诉她实话,只能对她说:“昨晚天那么黑,又下着雨,你大可能走错路了,你先跟我们走,等找到你大,我们再把你交给他好不好?”
然而小姑娘虽然小,却很成熟,脸上带着悲伤说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大和我奶了,部落里每年都有人被山洪冲走,听我奶说,他们都被长生天收走了……”
世界上有一种悲剧就是孩子在本应天真的年龄变得成熟,哈尼克孜在昨天之前,还是一个有奶奶疼有爸爸爱的幸福的小女孩,一夜过后,世间再无一个亲人,她也仿佛在一夜之间成熟,直到自己已经变得一无所有。
接下来的路程,1连里所有人都很沉默,他们同情哈尼克孜的遭遇,也为众多被山洪夺取生命的人感到悲伤。对于已经发生的悲剧,他们无能为力,现在能做的只有在搜救过程中,尽可能加快脚步,期盼着能多救出一个被困的群众。清醒后的哈尼克孜不再需要江山背着,乖巧地跟在江山后面,跟着大人的步伐前进,即便走得双脚酸痛,也没有表现出一丝退缩。
大雨终于在中午过后暂时停止,战士们匆匆吃过午饭,进行简单的休息。江山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拿给哈尼克孜吃,小姑娘很礼貌地道了声谢谢,才接过饼干大口吃起来,她已经一晚上加一上午没吃过东西了,这种军队上配发的压缩饼干又干又硬。哈尼克孜狼吞虎咽了几口就被噎的直翻白眼,江山莞尔一笑,赶紧把水递给她。
趁着暂时的雨停,特种侦察营的战士们继续加紧搜寻,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开始向集合地点撤离。经过一天一夜的搜寻,特种侦察营一共从边境山脉救出了40余名幸存者,其中有一半受了或大或小的伤,被直升机送到医院救治。未受伤的群众,被临时安置在空投过来的军用帐篷里,后续会有地方政府民政部门对他们进行妥善安置。
特种侦察营的战士跟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进行了简单的交接,把这些幸存群众交给他们照顾,然后继续投入到灾后救援和重建工作中。灾难的发生只需要一瞬间,看似坚固的建筑物被毁灭,也只需要大自然轻轻一挥手;然而灾难发生后的重建,却需要经年累月的努力,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灾难带给人类的心灵创伤,也可能一辈子挥之不去。
失去亲人的哈尼克孜,依依不舍地跟特种侦察营的战士们告别,并问到了江山的名字。谁能想到,此时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在多年以后却成为江山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亲人,在事业和生活中,给他带来莫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