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书店的门开了，又关上了。
桌面上还有几滴鲜血，但是那枚天鹅胸针却不见了。
女人发出了一声感叹：“真可惜……这次的追杀是下了血本的，估计会死了吧。”
是的，井雨薇走了。
她没有选择离开。
她在附近找到了一间当铺，把全身上下的首饰都给当掉了。
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仅仅当了很微薄的钱。
可她不敢反抗，因为当铺里面还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她庆幸自己的脸很脏，浑身还沾着垃圾，臭烘烘的，那些人对她不感兴趣，甚至以为首饰也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她拿着那几张钞票，捂紧了，匆匆离开，找到了药店，把这些人都给换成需要的药。
随后她抱着这一大堆东西，往回走。
她的腿已经疼的麻木了，快要忘记那是她的腿了。
她一路狂奔回去，每一步都像是踩着碎玻璃上，鲜血淋漓，她苦中作乐的想着，她就是那条为了王子把鱼尾变成双腿的倒霉的人鱼公主了。
然而倒霉的人鱼公主还能更倒霉——
开始下雨了。
哗啦啦的雨水往下砸。
路上的人都撑起伞了，唯独那到白色的身影在雨中一瘸一拐的走着。
躲也躲不了，她放弃躲了。
她一路淋着雨往回走。
此时，孔泫章也被雨给淋醒了。
他睁开了眼睛，雨水飞溅，但盖在他身上的纸皮勉强挡住了大部分雨水。
那个蠢货倒也没那么蠢。
现在……她应该被安全的送回去了吧？
那枚胸针是偶然得到的，可以换取一次安全护送，他原本没觉得会用得上，只是当个觉得胸针挺漂亮的，才留下了。
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算是欠了她的。
毕竟是自己连累了她。
那种蠢货还是干干净净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就好了。
而他，会死在这里，不需要太久，或许只是一个小时？他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他没什么不舍得的，他对世界的羁绊并不深，现在小晚有盛庭枭，也不需要他。
由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垃圾罢了，死在垃圾堆里也正常。
慢慢的，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睛也越来越模糊。
恍惚中，他像是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朝着他奔跑而来，姿势扭曲，动作笨拙，很滑稽，却义无反顾的朝着自己奔来。
孔泫章觉得自己一定是错觉了，临死前的错觉。
直至，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没死吧？你别死啊！”
不是幻觉！
他又咳出一口血，恨不得骂人，又没力气骂人，“你回来做什么？”
井雨薇更生气的顶回去：“你找的那是什么人啊！只准带一个人走！给多少钱都不行！”
孔泫章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自己也能活下去。
可当他看见她回来时，原本死寂的心脏忽然狠狠颤动。
这个阴暗的角落，灰蒙蒙的世界，都因为她的出现而慢慢染上了色彩。
井雨薇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买了一些药回来，还有钳子剪刀和绷带，我不敢送你去医院，我担心那些人会盯着你，但是你的伤势必须要处理了！所以……”
她鼓足了勇气，才把后面的话给说了，“所以你不介意的话，让我来试试吧？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
没有回应。
她那口气一下松了，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你介意就算了，我也觉得我不行，我只有一个护士证，这种手术我只是看别人做过，我不保证会成功，要是你不小心嘎了……”
他眨了下眼，轻声道：“好。”
“啊？”
“好，你试试。”
“你真的信我吗？你确定吗？可是我不确定……”
“试试吧。死了我不会怪你。”
见他脸色平静，眼神也没有害怕，井雨薇也慢慢放松了很多。
“好，那你撑着点，我们先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这里太脏了，我怕伤口感染。”
“嗯。”
原本消失的那一口气，渐渐的重新凝聚了，他忽然没那么想死了。
比起死在这里，死在她手下或许也可以？
这样这蠢货估计会一辈子都忘不了他，逢年过节给他烧香烧纸，还会眼泪鼻涕的流，在他坟前忏悔。
他有些卑劣，还很变态，他知道自己不正常。
藏在干净外表下的龌龊。
“好了，就这里吧！我给了钱了，也不要嫌弃环境不好了，咱们没有证件，只能租这种黑心旅馆了。”
许是担心他会死，所以井雨薇一直在说话，生怕他没回应。
他半阖着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看不见他的眼神，只低声应了句：“嗯。”
他住过更差的地方，甚至睡过垃圾箱，又怎会介意这些？
真正该介意的人，是这位有钱的千金大小姐吧。
他漫无目的的想着，转移了身体的痛苦。
井雨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人给搬去了房间。
这黑心旅馆环境很差，房间里都透着一股霉味，家具都是破破烂烂的。
搁在以前，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压根不在乎了，把人给放在床上，便开始准备这个手术。
她的确没有惊艳，但当时考护士证的时候，她看了很多手术视频，加上有一点兴趣，所以还曾用猪皮联系过的。
但从未给人做过手术。
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握不住手术刀，但当她开始消毒时，双手却很稳。
她的眼神很认真，连腿上的痛都忽略了。
孔泫章躺在床上，上衣被脱了，露出了精壮的身体，之前包扎的绷带现在全部都被鲜血染红了。
他的情况的确很糟糕了。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不带丝毫遮掩，审视着她。
看着她神态认真，露出来的侧脸很漂亮，他又想起了在时空之轮，她一袭粉色长裙，骑着火红色的机车，一骑绝尘的样子。
还有她获得胜利，万众瞩目下的耀眼。
孔泫章忽然开口：“为什么回来？”
这时，井雨薇也准备好了东西，做好消毒了，准备开刀了。
听到问题她愣了下，才慢慢回答：“那你当初为什么来救我？”
“我救你不过是顺手，小事罢了。”
但她救他，是随时都会自己死掉的！
这二者根本不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