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顺翔站在木楼高处,看着下方,敌军正在一步步向前推进。
“准备!”他的右手向上伸出。
周围的弓箭手们纷纷开始张弓搭箭。
“三百步!”
“两百五十步!”
“两百步!”
身旁的传令兵不停报告着敌军的距离,直到某一刻……
“一百步!”
“放!”董顺翔大声喝道!
霎时间,漫天的箭雨朝着敌军射了过去,将第一波冲上来的敌军扎成了刺猬!
这里是第一道防线,是一处稍稍隆起的高坡,占据高处,不仅可以俯瞰下方的战场,而且前方就是谷口,从这里放箭,可以直接覆盖到谷口的敌军。
可敌军也不是吃素的,在吃过了几次亏后,他们将后方的刀盾手调到了前排来,大块的盾牌将他们的身形完全盖住了,他们躲在盾牌后方,远到而来的箭矢打在了坚实厚重的盾牌表面,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他们正在缓步向前推进。
绝不能让他们再向前了,如果他们再向前,一旦进入了敌军的射程,那么由于兵力上的差距,他们的弓箭手绝没有机会再射出箭矢,他们都会被敌军的箭矢打得抬不起头来。
“换箭!”董顺翔比了一个手势,弓箭手们迅速从后排辅助的兵士那里拿到了新的箭矢,新箭矢通身黑长,远比一般的箭矢要粗,而长度是差不多的,但是箭矢上还挂着一个竹筒。
“放箭!”
这次的箭矢只有一轮,而且稀稀拉拉的,远不如之前的密集,但是箭矢射到盾牌和地上的时候竹筒因为受到撞击而爆裂开来,黑色如血液般粘稠的液体流了一地。
一股刺鼻的恶臭气味弥漫在敌军的阵中,一些老兵变了脸色。
“小心——!”
话音未落,董顺翔下了新的命令。
“放箭!”
可这次射来的不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火箭!”
当箭矢落下的瞬间,几乎是一点就着,火光顿时冲天而起,伴随着军阵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显得格外令人胆寒。
敌军缓缓退却了。
董顺翔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但他的心情并没有随之变得如释重负,反而忧心重重,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敌军的第一波进攻。
而他能依靠的防御手段,已经所剩无几了。
“也不知道将军那边怎么样了?”他在心里轻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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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另一边。
符奇看着眼前第一波退下来的兵士,脸色有些阴沉。
没想到这些身处困境中的官军竟然还在负隅顽抗,可是这些官军们抵抗的希望在哪里呢?没有意义啊……
如果说是等待援军,他们离这路途遥远,就算探子前去汇报情况,一来一回也要六天,而且,另一路也有他们的人马,拖个四五天还是不成问题的,那就是十天了,十天……黄花菜都凉了。
可惜这谷口窄了些,他们往里攻,发挥不出人数多的优势,但是这也不过是拖延一两天罢了。
难道在这一两天里还会有什么转机?
他生性谨慎,当初义父和他说,对面的主将姜阳是个硬茬子,尤其擅长防守反击,当初义父与他对敌时,都险些着了他的道,让他不要轻易和对方打,因此,绝不能硬碰硬,除非兵力达到了三比一,然后将其慢慢围困,就像是聪明的猎手对付老虎一般,先用陷阱将其困住,然后慢慢等其消耗完所有的力气,再一举杀之。
现在,他已经将对方引入了陷阱,对方最擅长的就是骑兵战,可这么窄的地形,骑兵根本施展不开,而就算除去骑兵,他和对手的兵力配置还是达到了五比一,而且还被他堵在了这个河谷里,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要停!”他开始喝道,“第二轮准备!”
随着新的命令被传达下去,新的兵士们顶替了刚刚退却的兵士,新的一轮进攻开始了。
想拖延时间,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今天我就要攻下来!
看你还怎么拖!
他的眼神中带了些以往看不到的狠厉!
如果韩擒虎看到了,想必会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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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阳缓缓走过树林,他的身后,田英紧紧地跟着他,再之后的,是一队又一队的骑兵。
为了避免发出声音,所有人的脚下都套上了皮套,马嘴上都套上了嚼套,避免他们发出意外的声响,而马蹄上都套上了加长加厚的毛绒皮垫。
每个人的盔甲上都涂满了绿色的颜料,与周围的树林颜色相近,而姜玄霸的身形由于过于高大,为了避免惹眼,姜阳便把他留在最后压阵。
这种绿色的颜料是将器监特制的,藏在树林中,人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要不是特意去看,是很难发现的。
姜阳向上伸出了右拳。
众人都停了下来。
姜阳走上前方的一条不高的土坡,面前是一条大道,下方是已经列成阵形的敌方后军,但是由于不在前线,兵士们比较懒散,或坐或站,或躺或蹲,此时已近正午,天气有些热,因此还有的人甚至把身上的盔甲都半脱在身上。
放目向右望去,此地离敌军的前阵还颇有一段距离,但已经能看见他们的身影了。
“叫姜玄霸过来。”姜阳小声发布着命令道。
田英在旁点了点头,而后小步轻走,到后面传令去了,不多时,姜玄霸同样轻步来到了前面。
“玄霸,我俩走一遭?”
“好的,哥哥!”
“将军……”田英大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再说了,”姜阳大手一挥,“你在这压阵,提前列好阵形,等我的命令!”
“是!”田英无奈说道。
姜阳和姜玄霸跨上战马,向下俯冲而去。
另一边。
“老大,这天可太热了,”邢木给自己扇着风,“你说,将军为什么非要把对面的官军干掉?”
“咱们,怕把官军惹急眼了,来找咱们拼命?”头儿嗤笑道,“这会儿才想起来,晚了!咱们之前又不是没全歼过朝廷的军队,早就结下血海深仇了。”
“当然不是,老大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怎么会怕呢?”邢木拍着胸脯说道,“只是吧……之前那次是他们主动来寻咱们的麻烦,把大家都给打急眼了,将军这么做,我觉着没什么问题。”
“只是,咱们这次又不是跑不掉,直接往林子里一钻,他们还能拿咱们怎么样?大家伙抢了那么多东西,还指望着能回寨子里享福呢,现在好好地,还要把命给拼掉,何必呢?”
“你眼睛瞎呀?他们有骑兵,已经追到咱们跟前来了,要不想办法把他们吃掉,咱们怎么安心跑……”
“咱们也有骑兵嘛,想办法甩掉他们不就行了?”邢木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说得倒轻巧,怎么甩?再说,就算能甩掉,咱们和官军之间早就结下了梁子,咱们就算能跑回去,咱敢说,休息不了几天,官兵又得来进山清剿,到时候怎么办?”
“要我说,还不如吃掉他们,把他们打疼了,还能畏我们三分。”
“那也无济于事啊……我可是听说,这路的主将是张须子的徒弟,那狗皇帝亲封的冠军侯。那可是张须子的徒弟唉!咱们要是把人杀了,那张须子还不得来找咱们拼命……”
“你不杀他,人家就不来找你了?”
“那找来的也不一定就是张须子亲至吧,人家那么大的官,咱们要是跟人没仇,未必肯来咱们这呢……”
“你这是侥幸心理,大将军早就批评过了。”头儿说道,“咱们既然上了这条造反的路,跟人就是血海深仇,哪可能指望人家放过咱一马呢!”
“唉……”邢木想着也是,“大将军真是人中之龙,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来,咱们也不用这样遭罪了。”
“等着吧,我听说大将军今年会来这一趟的。”
“真的么?我可是太……”他话尚未说完,眼睛突然瞪得极大,他面前的兵士看到了他这异常的反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邢木指着他的背后,“敌……敌袭!”
头儿大吃一惊,猛然向右望去,边转边喊:
“敌……敌袭……”一个“袭”字尚未脱口,他突然愣住了,“两个人?”
姜阳跨马而来!
姜玄霸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只在百米之外了!
邢木身边的兵士们已经慌作一团,有的从地上正挣扎着爬起来,有的还在穿铠甲。
“不要慌!他们只有两个人!马上结阵!结阵!”主将放声大喊!
可似乎是为了呼应他似的,姜阳突然放肆大吼,“冲!”
“冲!”
“冲!”
他的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里,爆发出了极大的吼声,随后,震天动地的喊声响彻整个战场。
姜阳和姜玄霸已经冲进了还没有结阵成形的步兵方阵之中,长枪挥舞之下,马下的兵士们被纷纷撞倒,姜玄霸发出如雷鸣般的爆喝声,声压之下,兵士们如同遭遇了天神降世般,吓得根本提不起手中的刀,军阵已经彻底溃得不成样子了。
而后,后方的骑兵方阵直冲而来,马踏之下,军阵彻底溃败。
他们已经贯穿了整个敌阵。
“缓行右跨马!”姜阳放声大吼!
骑兵方阵没有一刻停歇,朝着敌军的前线直冲而去!
“冲!”姜阳手中长枪直指上天,“我们的目标是——”
“马踏全军!”
“马踏全军!”
“马踏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