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来找你的?”老人冷着脸问他。
“不是!”塞达矢口否认。
老人笑了,说道:“那好,你跟我去见见他们。”
“不行!”塞达断然开口。
老人看着他,再不说话。
塞达深吸了口气,残忍笑道:“是!他们就是来找我的,可你窝藏战犯,你以为他们能放过你么?”
老人面色一冷。
“只要我死死咬定你是同党,你就绝逃不了干系,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声音:“若是没有人,我们便进来了!”
“阿爷,水烧好了,我听见外面有人喊哩!”玉瑶这时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老人有了决断。
“你,到里屋去!”老人朝着玉瑶来时的方向,对着塞达说道,“到床上躺好,用被子蒙住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动,不要说话,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塞达闻言大喜,慌忙闪身躲了进去。
老人深吸了口气,对着女孩又说道:“瑶儿,阿爷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女孩听了,眼前一亮,说道:“好哇好哇!玩什么游戏?”
“咱们骗人玩!待会无论阿爷说什么,你就装聋子,装哑巴,就跟在阿爷身边,你要是说一句话,便算是输了,敢不敢玩?”
“玩就玩,谁怕谁哩!”女孩撇嘴。
门外,有人在敲门。
屋子外面各处都传来了脚步声,显然他们已经包围了这座屋子。
老人深吸了口气,打开了房门。
洛阳站在门前,正好对上了开门的老人。
“小老儿行动迟缓,军爷原谅则个!”老人开口。
“无妨,可否让我们进去看看?”洛阳问他。
“军爷请!”老人让开了路。
洛阳走了进来,李大亮带着几个军士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房间里的设施很简陋,一眼可以望尽,没有办法藏人的,但是床后则有帘子隔挡,看不清情况。
“老汉,帘子后面,方便看看么?”洛阳问他。
“军爷请便!”老人回他。
洛阳掀开左侧的帘子,扑面迎来一股尿骚味,回荡在屋子里。
“老汉,你这也缺德了!”李大亮大着嗓子,“怎么也不提醒下,这味……”
不少人捂住了口鼻。
“军爷见谅。”老人诚惶诚恐。
女孩始终牵着老人的衣角,低头看着地上。
“无妨,却是我要看的。”洛阳瞪了李大亮一眼,让他住嘴,随即对着老人说道,“舍弟无礼,老汉不要见怪!”
“无妨无妨……”老人摆手道。
随即洛阳把眼睛落在了右侧的空子,走了过去,掀开帘子,却发现里面还有一道门。
洛阳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上前准备开门。
“等等!”老人突然开口。
洛阳回头,看着老人。
旁边的兵士捏紧了手里的剑柄,盯着老人。
老人开口道:“回禀军爷,里面……是小老儿的独生子,他害了瘟病,小老儿叫住您,是怕您也被传染上,没有别的意思。”
此话说完,旁边的几人都是面色一凛。
启末弘初的时候,北地爆发了一场瘟疫,三年之内,死了数十万人,至今人们还是谈瘟色变。
“为何不报官府?”洛阳问他。
“唉,报了官府又有什么用?”老人叹道,“还是把人拉走,让他自生自灭。”
“那你们?”
“哦,军爷放心,小老儿早年已经得过瘟病,这个女子也是,可怜的孩子,高烧不退,后来侥幸捡了条命,但也再不能说话,不能听声了。”老人的眼里含着泪光。
原来如此……洛阳心想,难怪这荒山野岭中却有着一处小屋,难怪他看那个女孩只是低着头,原以为是女子害羞,没想到却是遭了这样的事。
害了瘟病,便不会再得了,大家都放下了心来。
洛阳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看门里,心中有些犹疑,到底要不要进去查看呢?
他问道:“你们几个,有没有得过瘟病的?”
老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名兵士都摇了摇头。
正当洛阳要放弃之时,耳边却传来了李大亮的声音。
“哥哥,俺却是得过的!”
所有人把眼睛看向他。
女孩正欲抬头,却被老人悄然按住了。
“大亮,此事须得谨慎,你真得过?”
“自然,哥哥不信俺么?”
“好!那你便进去看看吧,只是也得小心!”
“是!”李大亮拍着胸脯道,“哥哥放心!”
“小老儿去给军爷开门。”老人上前,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李大亮跟在后面走了进去,里面似乎是一个厨房改造出来的房间,放着些女孩子家用的挂饰和娃娃,李大亮不禁嘲笑道:“老汉,你儿子如何在房间里尽摆些女娃子家喜欢的东西,也不知羞!”
门外,兵士们都笑了起来。
“大亮,休得无礼!”
洛阳无奈,这时他回过头,正好看到女孩抬头,眼神不禁一亮,心里暗自感叹,好一个漂亮的女娃娃!
女孩一触到他的眼睛,随即一愣,想起之前和阿爷的约定,赶忙又低下头去了。
这时,只听见屋内传来老人解释的声音。
“军爷有所不知,这是小老儿的儿子和小女子一起住的婚房。”
“吓!你让你儿子和你孙女结婚?”李大亮惊道。
“军爷说笑了,外头的那不是我家丫头,是我捡来,给儿子做娃娃亲的。”
“你倒是想得美嘞!”
屋外,不少兵士发出了“吁~”声。
“噤声!”洛阳喝道。
大家都闭上嘴。
“大亮,专心些,查看好了,便出来,不要久待!”洛阳吩咐道。
“是,哥哥!”李大亮喊道。
屋内。
李大亮小声说道:“老汉,你儿子蒙着头,我却是如何看,你帮忙,把他被子掀开行不行?”
老人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军爷,害了瘟病,不能见风的……”
“那你掀开一个角,好歹让我看到他的脸才是。”
“行……行……”
老人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前去,而后掀开一个角,可是屋内光线昏暗,他瞧着像,也不像,便想近前看看,老人打翻了床下的尿桶,一股尿骚味扑面迎来,简直快把李大亮给熏死了。
男子适时传出几声如肺痨鬼般的咳嗽声。
随后只听到李大亮嘟嘟囔囔的责怪声,老人连连的道歉声,李大亮走了出来。
众人都远远地避开了他。
“干什么干什么!”李大亮瞪着一众兵士,“你们还敢嫌弃老子么?”
兵士们嘴上陪着笑脸,但是身体都很诚实地往后靠,均是捂着口鼻。
洛阳倒是没有捂,只是身体离远了些,靠近大门,而后问他道:“如何?”
李大亮想起刚才的经历,也不好说是或不是,但又怕自己办砸了被大哥骂,便说道:“不是不是,就是一个躺在床上的病人,老汉没说错嘞!”
洛阳点了点头,随即朝着老人抱拳道:“打扰了!”
老人回了一礼。
“我们走!”洛阳下了命令。
兵士们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洛阳出了门,宫定方正想迎上,鼻头却是一皱,身体不自觉地离远了些。
“怎么了?”
“没事,”洛阳摆摆手,随即一脸有心事地说道,“此处没有,走吧。”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事没有考虑到。
众人上马,随即向前奔去,约行了十几里路,洛阳突然大叫一声,停下马。
“怎么了?”宫定方问他。
“不对,那个老人和女孩不对!”洛阳焦急大喊,“他们是亲生的爷孙,他们长得很像,是亲生的爷孙!”
“大亮,”他对着跟在后面的三弟喊道,“你究竟有没有看仔细?你确定屋里那人真不是么?”
“大哥,俺也说不好,也不能说完全确定吧,当时屋里太黑,俺就……”
李大亮尚未说完,洛阳便转了马头,高喊道:“走,跟我回去!”
道路上扬起了几丈高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