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嫣侧头避开他的目光，须臾，又看过来，似是苦恼地蹙眉，想了想，托起席嘉也的下巴。
她微微低头。
秀丽的面庞距离他越来越近，席嘉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脑海里白茫茫的，霎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落在他唇边。
巧妙得很。
不偏不倚，介于唇瓣和脸颊之间的位置。
他像是被烫了下，那块烧得厉害，温度怎么也降不下去。
尤嫣面上氤氲出红晕，她深吸一口气，犹如给自己加油打气般，没有羞涩地快速离开，而是偏头移向旁边，蛊惑道：
“提前亲了，写三张卷子好不好？”
“我陪着你。”
他着了魔般，呆呆道：“......好。”
半个小时后，席嘉也痛苦地坐在地毯上写卷子，写一题叹一口气，其中却挟裹着丝丝甜蜜，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真狡猾啊。
骗他写三张。
他还真就那么答应了。
席嘉也回味起那软软的触感，可能都不到一秒钟，却让他心里跟过电一样，厉害得很。
他写着写着走了神，不自觉咬到了下唇，唇瓣动了动，往旁边偏移，小虎牙慢慢地寻找被她亲吻过的地方。
于是利齿深陷其中，轻轻啃噬着。
微弱的电流在心脏里来回蹿动，抓不住，胸口陡然豁开一道小口，名为喜欢的悸动就那么懵懵懂懂地闯了进来。
喜悦不受控制，爱意疯狂滋生。
等席嘉也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羞耻得不知所措，猛然丢了笔，头发要着火。
尤嫣坐在他身后靠左边的位置正在认真看书，她很投入，看样子还没发现他的异常。
席嘉也向右边侧头，好在停电了，手电筒的灯光有限，给他做好十足的掩护。
他这下真的一点都不敢乱想了。
抬起手背狠狠蹭了蹭唇角，调整呼吸，默念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这才重新埋头写卷子。
暴雨过后，风平浪静。
席嘉也准备多天的期中考试要来了。
十一月份，风中藏着的凉意渐渐嚣张，愈发不容忽视，学生换上了厚衣服，淅淅沥沥的雨水没有停止过，似席卷天幕的一方轻纱。校园大道上的落叶一层叠一层，清扫不完。
别的男生讲究帅气，校服大都敞着，不拉拉链。
由于版型不好看，拉起来显得无比奇怪。
席嘉也偏喜欢直直将拉链拉到最上面，下巴底下那儿，他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抓着笔袋，视线望向窗外，等着老师下达指令就立刻飞奔去考场。
他迫不及待地要大展身手。
也不知道是真的妥协了还是别的原因，班主任已经答应他，这次考到四百三十分，就把他和尤嫣调到一块儿。
对于很多学生来说这是个不怎么高的数字，但席嘉也要达到这个分数还有难度，并且难度不小。
要知道接连几次周考月考他的分数卡在四百分很久了，没什么进展。
尤嫣有些担心，她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席嘉也抬头，冲她呲牙一笑，没正形的比了个OK。
他眼底下前几天不小心碰着了，斜着贴了个创可贴，反倒显得放肆点，笑起来神采飞扬，好看极了。
有别的女生看他，他全然看不见，眼里只装了一个人。
尤嫣垂眸，眼睛弯弯，顿了片刻，将身子转了回去。
考试耗时两天，没怎么出差错，唯一不爽的是秦丰竟然跟他在同一个考场，俩人挨得近，好在马上要考试，秦丰看上去蔫了吧唧，没什么闲心闹。
最后一场考完，席嘉也觉得稳妥，回来时整个人快飘起来了，他悄悄跟尤嫣讲，一定可以坐同桌。
话里话外昭示着他的得瑟。
出成绩那天，他跑得最快到成绩栏前看，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差点没被分数砸晕，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最后一行是总分，上面写着四百五十。
比预期还要高。
席嘉也愣了些许时候，陡然回神，掐了自己一把。
疼。
醒着呢。
是真的。
席嘉也笑起来。
自从席家出事之后，他还没这么开怀的笑过。
席嘉也拨开人群朝教学楼飞奔过去，头发尽数吹起来，眉眼飞扬，露出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边跑边比手势。
——四百五十。
尤嫣趴在走廊外的矮台上，眼睛都睁大了，喜不胜收地冲底下的他挥手。
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他一口气不带喘地冲上来。
“四百五十！”
等站到尤嫣面前，席嘉也重新说了一遍，音调压得重，眼眸里的笑意藏不住，如果他有尾巴，也许此刻已经高高翘起来了。
“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尤嫣不吝啬地夸奖。
她还要说什么，席嘉也忽然想起什么，抢先道：
“我先去找班主任，你等着我——”
话音刚落，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他等不及了。
尤嫣莞尔一笑。
席嘉也从知道成绩那一刻基本没停过，一直在跑，他激动得浑身发烫，后背蒙上一层汗。
不只是因为能和尤嫣坐在一起，这段时间连夜写卷子，早上四五点钟起来背书，强忍着身体上的排斥咬牙坚持，他头一次感受到拼尽全力去做成一件事有多令人欣喜若狂。
那是一种很伟大的成就感。
无可比拟的愉悦。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停了好几分钟，待整理好情绪，屈指敲门。
“进来。”
这是席嘉也第一次这么有底气的走进这间屋子。
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昂首挺胸走进去，脑海里已经能想象到班主任的语气和即将说的话。
“你来得正好。”
班主任见是他，揉了揉太阳穴，合上教案站了起来，脸色并不好看。
仅仅一瞬间的事儿，席嘉也扬起的唇角压了下去。
他的心跳不合时宜地剧烈震动起来。
这是不好的预兆。
果然，下一刻。
他听见班主任冷冽的语气：
“跟我去一趟教务处。”
席嘉也抬头，班主任盯着他，眼里含着满满的打量，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他脸上的笑彻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