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发生一些事,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真的结婚了。
这对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夫妻风平浪静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席嘉也出生后几年,李天去了国外。
那时候她已经学了很多东西,听说后来凭借着自己过硬的实力进了一家跨国公司。
席嘉也十分清楚自己父亲是什么驴脾气,他也感受过来自李天的爱,因此并不恨她。
只是这么多年不见,他有些想她了。
仅此而已。
弹完一首曲子,席嘉也打了招呼离开了福利院,天色还早,他该去等尤嫣放学了。
课间,学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声音特别吵。
“你说的是哪儿家啊,不会是什么黑店吧?”
“什么呀,那店开好些年了,我胳膊上摔伤留下的疤痕就是在那里买的药膏涂好的,你看,现在一点都看不出来。”
“??”
“真的啊,那我要让我妈带我去看看,我额头上这伤好多天了,一直消不下去。”
“就是有点小贵,不过效果真的好。”
“.........”
尤嫣笔尖一顿,抬头望过去。
她微微眯眼,想要瞧得仔细。
说话的学生之前胳膊上的确好大一块伤痕,现在完全看不出来了。
她有些心动,悄悄竖起耳朵听来了地址。
有些远,要去的话估计晚自习是上不成了。
她这几天老请假,挺不好意思的,好在成绩没有下滑,班主任嘱托几句,给了她假条。
尤嫣出校门时席嘉也就在路对面,她没看到,刚好公交车到站,她投币坐上了车。
等公交车走了,席嘉也发现尤嫣也不见了。
她要去哪儿。
席嘉也微微皱眉。
他拦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大概是要去的地方比较偏,公交车原本挤满人的车厢越来越空旷,尤嫣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她拐进一条铺满青石板路的巷子,夏天的天气是多变的,下午还有太阳,这会儿雨点已经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168号。
她看着蓝色牌子,停了下来。
探头往里瞅了瞅,见没什么异样,尤嫣留意着四周踏过门槛进去。
穿过种满花草的小院,她才看到主屋有些年头的暗红色门框上用粉笔写着两个字——
诊所。
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尤嫣犹犹豫豫地进去了。
里面只有一个老头儿,躺在躺椅上张嘴睡得正香。
尤嫣屈指敲敲实木柜台。
老头儿睁开眼睨她,似乎还因为被吵醒不开心。
“有祛疤的药膏吗?”她问。
老头闻言伸了个懒腰,依旧半躺在躺椅上,他伸手从柜台里拿出个白色药瓶,连标签都没有,往尤嫣面前一扔:
“五百一瓶。”
“这么贵?”尤嫣惊呆了,她拿着迷你药瓶看了一圈。
再抬眼时老头儿又躺回去了:“买不买?不买把药放下。”
尤嫣面带纠结,五百够她好长好长好长时间的伙食费了,这对她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她倚在柜台前,没走也没继续说话。
老头晃悠着躺椅,看上去舒服极了。
“能不能便宜点?”良久,尤嫣满怀期待地开口。
老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能。”
尤嫣深吸一口气:“那你保证能够祛疤么?”
老头儿听着这质疑的语气,睁开浑浊的双眼:“能。”
尤嫣盯着他:“你保证?!”
“我保证。”老头斩钉截铁。
“有副作用吗?!”
“没有。”
“你保证?!”
“.........”老头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你这小娃娃,我行医年数的零头都比你岁数大。”
“.........”
尤嫣握紧了药瓶,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她忍痛从书包里抽出五张一百的,啪一下放到柜台上。
“不好用我肯定来找你。”
她临走前回头恶狠狠道。
老头笑笑,摆摆手接着打盹儿。
尤嫣将药瓶塞进了书包夹层里,这些钱原本是她计划给席嘉也买二手床垫用的,也没预算那么多,只是多带些安心。
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记得家里还有一床破被子,今晚还是再给他铺一层好了。
至于床垫,还是等暑假过后赚了钱再说吧。
她真的很穷啊。
虽然是给席嘉也买的药膏,尤嫣仍旧肉疼得慌。
她坐在公交站台边,想得投入。
雨点掉了几滴就停了,下得不大,尤嫣干净的小白鞋鞋边还是沾了泥。
夜晚路灯亮起来了,都市霓虹闪烁,公交站台的屏幕滚动着广告,最上方显示距离下一趟公交车到站还有五分钟。
她坐在长椅上,双手撑在两旁,低头看着微湿的地面,安安静静等得出神,忽然间一只修长的手闯入眼帘。
有人蹲在她脚边,拿纸给她擦拭鞋边的污垢。
尤嫣下意识想收腿,那人隔着校服裤子握住她的脚踝,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呀。”她俯身稍稍歪头。
席嘉也半蹲在地上,垂眼擦得很认真,他答:“脏了。”
“怎么也在这儿?”
“在车上,看见有个人像你,就下来了。”
尤嫣笑起来,似乎还很高兴:“没想到真是我。”
“是呀,真的是你。”席嘉也又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另一只鞋子。
尤嫣低眸看了看他给自己擦干净的那只小白鞋,晃了晃腿:“你今天去哪儿了?还是福利院吗?”
“嗯,明天不去了,跟你去学校。”
席嘉也将脏了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尤嫣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拍拍长椅让他坐下。
她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药膏递给他,欢喜道:
“别人说很管用。”
席嘉也跟她并肩坐下,他侧目,黑眸盯着白色药瓶,瞳孔里凝聚着一层看不清的复杂。
须臾,他接过药瓶,脸上扬起淡淡的笑:“一天涂几次啊。”
“.........”
“啊!”尤嫣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圆圆的,自言自语:“忘记问了。”
她回神,急匆匆将书包往席嘉也怀里一塞,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懊恼:
“等我一下。”
有种呆板的可爱。
席嘉也低头,看着她的背影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