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阿喆哥？”
“放心，不会反抗的。”
吴喆飞说得格外胸有成竹，视线似乎若有若无地放在了席嘉也身后的尤嫣身上，而后往回收，别有深意地看着席嘉也：
“除非你真的什么都不怕。”
吴喆飞动了动胳膊，那一帮子人往前挪了几步，将两个人围在中间。
若是以前，席嘉也放倒他们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况且，之前这些人也不敢威胁他。
现在不同了。
席嘉也直勾勾盯着吴喆飞，只是一瞬，收紧的双手缓缓松开。
仅仅片刻的四目相对，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吴喆飞鼻腔中哼出气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席嘉也顿了顿，脚尖朝左往外走几步，将尤嫣拉了出去，他对刚才那两个唯唯诺诺的女生说：
“看住她。”
“？”
“听他的。”吴喆飞淡淡道。
“......噢。”
尤嫣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老实点。”席嘉也全程没看她，说了这句就回到人堆里了。
“来吧。”吴喆飞胳膊肘撑在扶手上，他左右晃动下脖子，发出咔咔响声。
“席嘉也！”尤嫣下意识喊出声，她像是明白过来，抬头看向那边。
两个女生死命拽着尤嫣，将她微微前倾的半边身子又扯回墙角。
席嘉也蹙眉，眸光冷硬：
“闭嘴！”
那一瞬间尤嫣心里是有怨恨的。
她讨厌席嘉也的什么都想自己扛的行事作风，显得他多么多么伟大，而她像个傻子，像个只会拖累他的累赘。
他能感觉到来自尤嫣的眼神，过了三四秒，兀自笑了下， 神态自若地出声安抚：
“没事儿。”
尤嫣的眼圈骤然红了。
海面上阵阵翻腾，交织重叠的繁杂心绪被囚困住，什么都不能表达，她到底是噤了声。
拽着尤嫣的两个女生相视一眼，很快低下头。
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吴喆飞有多记仇，这个人睚眦必报，脾气上来如果不能当场处理，事后就会像条阴毒的蛇一样在暗处使坏。
被威胁的人只有两条路，要么低头，要么就做好摆脱不掉的准备。
她们没想到的是，吴喆飞一个混不吝敢挑衅到席嘉也头上。
更意外的是，席嘉也这样的天之骄子，在低头。
他被几个男生反剪双手压住了，身体微俯。
话说回来，席家大少爷前十几年的人生从来都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到极致，鲜少被这样欺压，更遑论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自从来到华亭之后，发生了太多的变故。
盛气凌人的少年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吴喆飞站得高，勉强跟席嘉也身高持平，他眉心折起道痕，朝上又走了一阶，睥睨着面前的人，傲然道：
“今天不打架，我有个疑惑需要你帮忙解答。”
席嘉也薄唇紧闭，嘴角微微下压，那双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
他在控制自己。
良久，席嘉也的声音有些嘶哑：
“说。”
“你为什么戴口罩？”
这也是尤嫣一直想知道的，后来他们冷战，疑问随着某些事情一起被搁置，不了了之。
吴喆飞说话时声调平静，眼里却分明带着痛快和嘲笑。
他知道。
程厉在这个节骨眼透消息出来，是没有顾忌了，他会遵守约定，可这件事并不在约定之内。
吴喆飞的问题在其他人听来很平常，甚至一些男生撇撇嘴，小声嘀咕戴口罩不就是为了装逼嘛。
但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席嘉也身上。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
他猛地暴起，倏然甩开摁着他的人，大步上前揪住吴喆飞的领子拉到自己脸前，脖颈青筋浮现：
“吴喆飞！”
“生气啦，我不就问问，至于嘛。”
吴喆飞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悠哉游哉的模样淡定得简直像被夺舍了。
即使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他依旧占据上风，拿捏着席嘉也最不能直言的痛点。
“你要是不配合那就算了，如果你能保证你们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一起。”
吴喆飞笑得令人发瘆。
席嘉也黑眸涌动，里面犹如锁了头破坏力极强的巨兽，他面色紧绷，似在酝酿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尤嫣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垂眼。
她的恨兜转一圈，最终悄然落在自己身上。
风渐渐缓和，乌云划过天空飘走。
席嘉也明白他翻不起涛浪，卸去那身硬邦邦的不服输的外壳，残留下一地无能为力。
少年一身冲劲没了，他仿佛认了命，等待被无情揭开费尽心思的隐藏。
放在半年前，‘颓废’二字根本不可能跟他挂钩。
吴喆飞那群小弟们眼疾手快摁住他，右边那个人下手狠，指甲深深陷入席嘉也手腕皮肉里，生怕他再挣脱一次。
“哼。”吴喆飞眉头舒展，理了理被拽歪的衣领，像在完成独特的仪式，面容得意地伸出手。
他要撕开席嘉也的遮羞布，让他抬不起头来。
吴喆飞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
没有比踩碎自己最讨厌的人的脊梁骨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尤嫣在席嘉也斜后方，他明明没有动，有那么一刻，尤嫣还感受到了来自他的余光。
余光里有个坚不可摧的铁笼子，真正的少年一动不动站在里面。
他看过来，眼白上血丝浓重，有愤怒，抿嘴不说话的时候，委屈更多一点。
尤嫣想起很久之前的席嘉也，拽拽的，欠欠的，懒洋洋的，中二少年的属性他都有，偶尔傲娇，偶尔拖腔带调。
没有人愿意在在乎的人面前露出脆弱。
她的心空了一块儿。
吴喆飞急躁地扯掉了席嘉也脸上的黑色口罩，他随手往地上一丢，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脸上怎么回事啊，我们大少爷这是毁容了？”
他朗声嚷嚷，所有人都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抓着尤嫣的两个女生稍稍松懈。
尤嫣猛然推开她们，挥手拨开那群人。
席嘉也慢慢抬眼。
尤嫣停在几步之外，瞳孔骤缩。
桀骜不驯的少年沉静下来，左半张脸上，两道交叉的疤十分明显，泛着红。
是赤裸裸的羞辱，又像恶毒的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