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的时候班里正在上最后一节晚自习。
老师不在，教室里倒是学风很好，没有一个人说悄悄话。
席嘉也还没坐下就看到了压在书本下的小纸条。
——你去哪了？
席嘉也将纸条折起来收好，懒洋洋地靠坐在椅背，翘起二郎腿看尤嫣。
他沉浸在自己默默无闻保护了尤嫣这个弱小的英雄梦里，自然不会说实话。要不是后来又去逼问了张雅，他还不知道奖学金那事是宋乔抄袭背刺。
放学回去的路上尤嫣又问了他一遍。
“去网吧了。”席嘉也随口胡诌。
好在尤嫣没有继续问，这件事很快过去了。
闷热的风掠过重重绿影袭来，掀起一股酸涩又清爽的味道，操场换了新的草皮，跟红色的塑胶跑道碰撞出生机勃勃的盛夏。
窗户上碎影斑驳，说笑声与桌椅推拉声混合在一起，形成独属于校园的乐曲。
讨厌的人依旧讨厌，喜欢的人依旧喜欢。
席嘉也还是每天趴在课桌上睡大觉，睡饱了起来没正形地盯着尤嫣看。
等她偶尔回头瞥一眼又不小心被席嘉也抓到的时候，他就将计就计隔得老远用一副欠揍的模样比口型，诬赖尤嫣偷看他。看她恼羞得不成样子，凶狠地瞪他一眼然后留给他一个饱满的后脑勺。
席嘉也这时候会笑吟吟翻开课本，奖励自己学习一小会儿，然后瞌睡了继续睡觉。
日复一日，周复一周。
直到.........
“我还是不明白，这个公式应该没问题。”程厉眉头紧蹙。
“你还记得之前咱们在竞赛时候老师出的题吗，里面有个类似的。”尤嫣放下笔：“等我找找。”
“我带了，哪一题？”程厉将卷子翻出来，摊在桌面上。
虽然很多人对尤嫣避之不及，但这并不包括眼里只有学习的学霸，他们觊觎年级第一的位置，又不得不承认，尤嫣的确厉害。
“找到了，是这个，你看。”尤嫣提笔边写边讲。
程厉微微凑近，侧耳听得认真。
坐在最后一排的席嘉也硬生生掰断了手里价值不菲的笔。
他嚼碎了嘴里的薄荷糖，抄起卷子冲那两个都要头碰头的家伙走过去。
程厉正看得入神，脑袋突然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生生隔开了。
席嘉也拿着厚厚的英语大词典推开程厉的头，趾高气扬地笑：“讲题啊。”
他站在后面一排，弯腰把头塞到程厉和尤嫣中间：“我也听听。”
尤嫣：“......”
她侧目：“你不要捣乱。”
“学校还号召不要放弃任何一个学生呢，我潜心好学，怎么就成捣乱了？”席嘉也不服地叫嚣。
“没关系，那一起听吧。”程厉温和的笑笑，还把凳子往旁边拉了拉给席嘉也空出视线。
“程同学，你人还怪好。”席嘉也毫不客气从桌子上翻了过去，硬往中间添了张椅子。
他不好好待着，身子侧歪故意似的完全挡住程厉的视线，时不时插一句不着调的话，完全不给程厉说话的机会，跟个小霸王一样。
就连程厉这样好的性格也受不了他，很快拿起卷子走了。
“你真幼稚。”尤嫣说。
“我不喜欢他，你可以离他远点吗？”席嘉也托着下颌，悠然道：“好朋友。”
尤嫣无奈：“好吧。”
席嘉也笑起来。
越是跟尤嫣接触，他就越觉得尤嫣是一只可爱的小刺猬。
爱用冰冷的面容伪装自己，不会社交，不会说好听的话，除了在学习上聪明一点，其他时候呆板还有带点笨。
她其实是很温软的性格。
席嘉也每次一说什么，尤嫣也许刚开始不认同，可最后往往都会被说服。
她总是小老头似的叹口气，慢吞吞地看他一眼，然后说‘好吧。’
可爱死了。
席嘉也跟守食的猛兽一般，露出锋利的獠牙，警惕着每一个企图接近尤嫣的人。
这是他的好朋友。
好朋友只能有一个。
“尤嫣，下一次换位置，你可以坐我旁边吗？”
班上的位置安排是成绩差的先选，席嘉也作为倒数第一，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他可以第一个选择座位。
“可是我跟同桌已经在一起坐了很久了。”尤嫣咬了咬唇：“要不......”
“我去跟她说。”席嘉也抢话道。
尤嫣看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摇摇头：“不行，你会吓到她的。”
“.........”席嘉也不说话了，垂下睫毛握着卷子，一只手悄悄拽着尤嫣的衣角。
晃呀晃。
晃呀晃！
“好吧。”尤嫣郑重交代：“你保证不能吓到她。”
“嗯嗯嗯。”席嘉也连连点头。
第二天，尤嫣的同桌哭丧着脸，把手机界面打开给她看。
席嘉也财大气粗转了两万元，语气礼貌希望同桌可以将下一次的位置换给他。
“.........”
尤嫣心想自己还是高估了那个傻子。
同桌心想要是两百她就收了，干嘛非得给两万，昨天吓得手机差点扔了。
“我退还那边还一直发，是不是疯了，你去劝劝，不就一个位置多大点事儿啊。”同桌愁得发慌。
满屏的转账加退还，看得人头大。
尤嫣起身走到最后一排，屈指敲敲席嘉也的桌子：
“醒一醒。”
听见是她的声音，席嘉也从桌子上爬起来，眼皮泛起一层褶皱：
“困......”
“先别睡，问你个事。”尤嫣说。
“嗯？”席嘉也迷迷糊糊睁开眼。
尤嫣把手机屏幕给他看：“这是你干的吗。”
席嘉也登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