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大志之前的话里不难听出，有人找过他，并且分析了钱承运的性格。
钱承运跟其他资本家没什么两样，或许还要比那些资本家更加狠。
但罗大志当年也是走投无路了。
别的地方的建筑行业或许并不是这个样子，但这片地方的建筑行业就是如此让人绝望。
遇到一个好点的老板，结款只要不是拖个一年，都算是个无比爽快的人。
罗大志沉默。
赵芸儿转头看向侯文柏，“当初特殊事务司的调查工作，做仔细了吗？”
侯文柏不明所以，老实地回答：“做的很仔细了，那些工人们为什么跳楼，生活哪方面出了问题，百货大楼面临的困境等全都调查过。”
赵芸儿不疾不徐地问：“那你应该知道，那些工人跳楼之后，他们的亲朋好友状况吧？”
侯文柏一一作答：“知道啊，那些工人走投无路跳楼，就是想要逼迫钱承运给钱。但哪怕出了人命，钱承运也不肯给钱。”
他觑了钱承运一眼，不掺杂个人想法，就按照调查资料给说法。
“特殊事务司调查过，闹出了人命之后，钱承运是想要结清款项的，这毕竟太不吉利了，钱承运也不想要身上背负什么因果。”
“但是。”侯文柏话语一转，“但那个时候钱承运的确没钱，他将所有钱都投资在了购买附近的地皮上，押注了所有流动资金，就准备打造商业街来扶持百货大楼。”
“他签订了合约，钱就给了第三方了，他账户上别说几十万，几万都拿不出来，只有那么几千块，钱承运给不了。”
赵芸儿看了眼表情无比郁闷愤怒的钱承运。
有一说一，还挺倒霉的。
刚投资完钱，后头就闹出了事，将他投资的钱赔的血本无归。
但这终究是因果报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如果早点将工人的款项给结清了，那些人也不会走投无路跑去跳楼。
侯文柏继续道：“不过可能这些工人生前没赚什么钱，但死后都获得了保险赔偿金，这件事在当时还被报道出来，有的人还说这是生前没福气，死后才来了福气。”
“跳楼的工人全都买了寿险，还有什么意外身故险，那时候保险行业的规矩没那么多，不像现在死亡都得分给一二三四种情况，要符合什么情况才给你赔偿。”
“所以在那个年代，跳楼的工人们都得到了一笔巨额的保险赔偿金。得到这笔款，家属们的生活都过得还不错。”
说到这里，侯文柏还不清楚赵芸儿怎么突然提起工人的家属。
但愤怒的钱承运，跟赵芸儿，却已经从中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在抬头看向那些工人时，有些工人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
钱承运冷笑道：“我算明白了，为什么你们跟下饺子那样一个个去跳楼，原来是为了骗保险啊！你们的家人拿着你们骗来的巨额保险，在人间吃香的喝辣的，你们真是好样的！”
工人们被说得脸色微变，有点难看。
这事做的不光彩，他们也知道。
那个年代能做建筑工人的，其实都是很朴实、老实的性子，花花肠子没那么多，所以才能吃苦。
可他们也没办法啊！
不弄点钱来，他们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他们病重的父母怎么办？
钱承运哪怕再穷，都还有一些固定资产。
可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靠死亡的方式来赚钱？
罗大志这时开口了：“如果不是你一直拖欠我们工资，我们也不会赖上你，冤有头债有主，终究是因为你太缺德。不然我们要跳楼，也不会选择你的大楼。”
他一板一眼地说：“我们没你这么缺德，不会伤害无辜人。谁让我们落魄成那样，我们就要报复他。”
罗大志跟一帮兄弟们困在百货大楼里几十年了。
他们不能出去，也不敢出去，每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罗大志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为了不让自己的精神发生扭曲，他努力读书，钻研给他出主意的那个人留下来的阵法书。
读书也不能只靠理论，所以他就在一楼布置了很多阵法。
不得不说，罗大志在阵法一道上是很有天赋的。
他只是从书籍上悟出理论知识，就将阵法琢磨得有声有色。
当年出现的意外太多，钱承运关百货大楼太着急，一关就跑了，许多店铺主都找不到他。
这也就导致了还没撤离完的店铺，烂了一堆货在里头，有金银店，也有玉石店。
他的阵法材料，都是从这些店铺里找的。
赵芸儿冷静地问：“骗保是谁给你出的主意？那个人是谁？”
罗大志再次沉默，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说：“没有谁，是我自己想的办法。”
赵芸儿摇了摇头，说出的话一针见血。
“你要是有骗保这个心计，也不至于让钱承运拖了两年的款，骗保这个主意，一定是有人告诉你。”
钱承运恨恨道：“那个人让你在那种时候跳楼，一定是想要搞垮我，肯定是我当年那些对家干的！”
赵芸儿淡淡道：“不一定，生意上的竞争还算寻常竞争，但闹到出人命的地步，你们作为大老板，或多或少都相信因果报应，不一定敢怂恿闹出人命。”
她再次看向罗大志，见他还是不想说，赵芸儿也不兜弯子，道：“你有没有想过，给你们出主意的这个人，不安好心。”
罗大志嘴唇微张，怔住了。
其他鬼物听到这个说法，也愣住了。
不安好心？
他们当时都是当做救命恩人去对待人家的！
只要自己死了，就能骗好几十万的保险呢，孩子老婆都不用为钱发愁了。
赵芸儿：“他叫你们跳楼的时间算得太好了，如果他提早一点给你出办法，你第一个跳，那时钱承运还有钱，怎么也会把你们的工资给结了。”
“偏偏你跳楼的时候，刚好他拿全部的资金去买附近的地皮，账户上没钱，想要赔偿你们都做不到。”
“但凡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钱承运都会有钱，你们也不用牺牲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