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珂十分健谈，也很乐意分享自己的校园生活。
赵芸儿还没跟她沟通，小珂就已经说了很多学校发生的趣事。
比如她学校里的哪个早餐店最好吃啊，哪个早餐店开的最有特色啊，哪个店铺的午餐特别贵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档美食直播。
但好在小珂说这些时，也没有占用很长的时间。
她嘴巴快，普通人说一句话的时间她都可以说三句话了。
等网友听得津津有味，感觉有点不对劲时，小珂才自吹自擂地说了十分钟。
不过说了这么久，小珂也终于想起了正事，不好意思地看向赵芸儿。
“赵居士对不起啊，我这人有点紧张，一紧张就喜欢说话，这是从小的习惯了，有点改不了，下次我不会这样了。”
赵芸儿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你也并没有占用很长的时间，以往我等用户回复是要视频连线还是照片连线，都等过半小时的。”
小珂心里松了口气，她不想给赵居士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她那双嘴啊……
小珂都忍不住在心底里“呸、呸”两声，咋就这么碎呢！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
小珂赶紧进入话题道：“赵居士，我想要问问你，我能不能请我们学校的幽灵学霸附体，在单元测试时一展神威！”
【幽灵学霸？】
【请说出你的故事，话筒已就位】
【666，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校园神话传说了，真的存在幽灵吗？】
小珂见网友好奇，又忍不住自己的倾诉欲，将校园里流传许久的神话传说拿出来。
这件事，要从五十年前说起。
“我学校是槐幸中学嘛，在我们这边非常严格，几十年前还是寄宿学校，学生只能住在学校里，不给走读的。”
“因为管理的比较严格，所以学校也出了很多优秀的学生，其中也不乏考入清北的。”
“但就在五十年前，学校发生了一件学生死亡事件。说是有一位学霸喜欢一位女生，然后跟女生形影不离，最后班主任知道，棒打鸳鸯，他也不找学霸，直接去找了那位女生，劝说女生好好学习，不要拖累她喜欢的人……”
“后来，那位女生就转学走了，而那位学霸也是在那时候怀恨在心，想要对班主任出手，但最后良心发现，还是决定不带走班主任，而是去了天台，为爱殉生了。”
小珂说得有滋有味，异常精彩，仿佛她就是亲身经历者那般。
最后，她道：“自从那位学霸学长离世后，学校里就隐隐有人传出学霸变成了幽灵的传闻，而且非常乐于助人。”
“只要在考试前认真地呼唤学霸的名字，虔诚求助，学霸会大发慈悲，附身在人的身上帮助他们一回，度过考试难关。”
小珂怕网友不信，特意道：“这是真的，我一个学渣朋友就被附身过一回。说当时她在考试，如有神助般每一题都会做，看似天书一样的物理，在她眼里变成了很简单的题目，思维什么的全都不一样了。”
“本来我朋友物理每次都不合格，但就是那一次，她物理居然考了110分，满分是120分！所以我不得不信啊，我也希望能够得到幽灵学霸的帮助！”
赵芸儿挑了挑眉，感到了一抹好奇。
这只亡魂真的这么乐于助人？
她想了想，道：“你现在在哪里？”
小珂忙道：“我现在就在学校宿舍啊。哦对了，自从出了学霸殉情事件，我们学校就从寄宿变为走读了，但我是住校生。”
赵芸儿：“你知道那位学霸出事的地点是哪栋教学楼吧，带我去看看。”
小珂自无不可，她很乐意让网友看看她的学校。
毕竟她的学校在当地也是挺有名的，她能考进来也与有荣焉。
但是，再怎么有名，也比不上自己垃圾啊。
小珂是个俗人，俗人的她只想要临阵抱佛脚，要一个好成绩。
当然，她是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个学渣的。
她要是承认自己是个学渣，那可就有辱师门了。
而且她学校里的人才太多了，哪怕在里头是个学渣，拿出去也比许多地方的学霸强啊。
小珂目的很明确地带赵芸儿去其中一栋教学楼。
但跟其他教学楼有个很显著的对比，就是这栋教学楼显然已经废弃了，墙面都长满了爬山虎。
而这栋教学楼的前后左右，都是一栋栋簇新的教学楼。
今天是周末，没多少人在学校里头闲逛。
赵芸儿又是中午开的直播，太阳有些毒辣，小珂不敢自己抬眼去看，一抬头就会被太阳刺得眼睛疼，所以她只负责把手机高高举起，让人看见上方的天台就行了。
有时候举的太高了，只给网友看见一圈猛烈的太阳。
【啧，这毒辣天气，有30℃了吧？】
【湖省夏天的高热，名不虚传啊！】
【呵呵，再怎么热也没有广省这么热啊，那可是一个红红的大鸡腿】
【什么都没看到，这里应该不会有亡灵吧？】
赵芸儿不只是让小珂只来到正面，还让她举着手机绕着教学楼走一圈。
只要不是走进里面，小珂一切都好说。
她一边走，一边分享自己的感受。
“这栋教学楼还是有点意思啊，我之前去别的地方只感觉很热，但来到这栋教学楼周边之后，就感觉手臂阴凉阴凉的，你们看，我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小珂特意让网友看了看她的手臂，还真的是这样。
赵芸儿忽然道：“冷是有原因的，前后左右都被更加高的教学楼挡住了，阳光透不进来，不管有没有幽灵，这片地方天然就冷。”
小珂绕完了一圈，好奇地看向赵芸儿：“主播，你找到了那位乐于助人的幽灵了吗？”
她双手合十拜托道：“如果主播找到了，请主播不要这么快消灭这只幽灵，让我跟幽灵来一次亲密接触吧，帮完我你再超度它也不迟。”
【好家伙，现实版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很好，有野心，为了一击必中不惜毁掉以后其他人的将来】
【你要能把这份虔诚放在学习上，没准现在的考试成绩都要超过那只幽灵了】
小珂看到了评论，赶紧摇头：“不行，我不行的。你们不知道我学校有多么内卷，能被全校认为公认的学霸，哪怕只是高一，都有单挑高三生的实力啊，随时随地都能走上大考战场的程度！”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再怎么勤奋，也不可能PK得掉学霸啊。与其指望我自己争气，还不如指望学霸能看到我的诚心，也不枉我每天给它烧香了。”
赵芸儿仔细回忆起之前看到的细节，摇了摇头：“没有，这栋教学楼里没有幽灵存在，要不你再去别的地方转转，我再来看看。”
但当小珂转完了四周围的教学楼之后，赵芸儿还是一无所获。
赵芸儿在直播间里已经积累起了一批忠实粉丝。
迟迟找不到小珂口中所说的幽灵，粉丝不会质疑赵芸儿，但却会质疑小珂。
【真的有吗，不会骗人的吧？】
【被幽灵附身其实是一件很玄学的事情吧，做题时忽然感觉思维变得异常开阔，也可能是状态很好啊】
【如果每次考试都有人被幽灵附身，成绩突飞猛进，不会引起老师的注意吗？】
小珂着急解释道：“不是的，我学校真的有幽灵，我朋友就被附身过，她是被附身时是能感觉到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的。”
“只是幽灵附身也不能解决全部学科，只能解决其中一门，所以哪怕分数被拉高了，但算在所有科目的总分上，这么点提升也不算很显眼。”
“哎，要不我把我朋友喊过来，让她亲自来跟你们说？”
赵芸儿这时开口，声音温润清隽，如一股徐徐吹来的清风，将人们过热的思绪给吹得平静起来。
“你不用着急，我相信你。”
“我刚刚用奇门遁甲算过你们的学校，你们学校的确有一股特殊力量磁场，也就是有灵异事件，所以才会影响我奇门遁甲的卦象。”
用奇门遁甲来试探灵异事件，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奇门遁甲一般都是用来算普通人的事情，如果遇到了非自然力量，出来的卦象也会颠三倒四，扭曲至极。
如果奇门遁甲的卦象很不准，那十有八九就是有非自然力量介入了。
赵芸儿沉吟道：“这样吧，你当着我的面烧香祭拜，我看看会不会有幽灵出现。”
她说话的同时，也打开了自己的能力。
一般来说，幽灵可以出现在人眼中，但不会出现在电子摄像头里。
人的眼睛是有灵性的，但电子摄像头是个死物。
但她的能力又不太一样，可以透过电子摄像头去看到另一方的能量。
这股能量与其说是被电子摄像头传递过来，不如说是被头顶那张冥冥之中存在却又看不见的无形大网传递过来。
所以只要跟她取得联系，别说是直播连线，就算只是跟她打个电话，她也能感应到打电话那个人周围的环境。
这种感应会比较模糊，如果赵芸儿想要感应比较清晰，就需要靠其他东西来辅助了。
她一边听着小珂烧香祭拜，一边甩出了三枚铜钱。
不一会儿，铜钱的卦象比小珂烧香祭拜更早地显露出来。
赵芸儿眼里划过一抹兴味，这个卦象告诉她：她考虑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也就是说，传说中的那位学霸幽灵，已经来了！
赵芸儿想了想，输了点灵力进入了手机。
却不是开发手机，让手机变得更加智能，更像是输入了一段程序，让屏幕里的画面能随着她的想法随心意地展开。
这一刻，赵芸儿想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她的想法都会被反应到屏幕里。
网友可以通过看见屏幕，从而看见了她眼里的景象。
小珂烧完香，也老老实实地祭拜完后，只感觉身体周围飘来了一阵冷风。
她左右看了看，但又没察觉到有人过来。
小珂试探地问道：“李阳？”
“李阳你过来了吗？我是XXX届高二级学妹，想让李阳师兄在下个星期的单元考里助我一臂之力，拜托了！”
小珂自己还没察觉出来，可在网友眼里，却看到了——
有一只维持着人样的幽灵，一点点地从树后飘了过来，来到了小珂身后。
那只幽灵伸出了手，眼看就要抓住小珂的手。
只要人与幽灵的手互相重叠在一起，就表示是签订契约的意思。
网友纷纷刷弹幕提醒小珂，但小珂现在的状态也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中，根本没有去看手机，也就不知道网友的提醒，更加发现不了在她身后的幽灵。
就在这时，赵芸儿开口了：“李阳。”
这缕声音落在李阳耳朵里，犹如多年前寒冷的冬日，他悄悄地躲在外面晒太阳，感受到阴冷的气息一点点被阳光所填满，整个人被包裹在温暖舒适里。
李阳眼里划过一抹茫然，很久都没开口说话了，导致他一说话就声音有些细弱和涩然。
“你是谁？”
小珂被打断了契约仪式，人从特殊的状态里苏醒过来，瞄了眼手机里的弹幕，眼睛一瞪，大吃一惊。
“什、什么，李阳师兄真的出现了？”
她看向了屏幕，浑身虚弱泛着一缕青白色的李阳师兄，就站在自己旁边。
可是她……
小珂一阵欲哭无泪，她这里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啊！
赵芸儿仿佛明白了她的想法，主动解释道：“你看不到是正常的，平常人都看不见幽灵，所以现在直播间里的视觉改成了我眼里的视觉。我眼里看到了什么，你们就能看到什么。”
“离开了直播间，你们照样会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法门是上一次收服罗含香时琢磨出来了的，更早的灵感是在中元节时，当时所有观看直播的网友都体验了一次“沉浸式直播”。
她看向李阳，感应到这只幽灵的气息很纯正。
如果放在人身上，那还不算少见。
但如果放在幽灵身上，却是真的很少见了。
所谓纯正，是指这个幽灵心思清明，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也没乱吸收人的阳气，所以身上并不沾染什么因果报应。
这样的幽灵很特殊，只要了结了他的愿望，根本不需要超度，随时随地都可以去地府转世投胎。
但之所以少见，是因为一般想要成为幽灵，都离不开一个必要条件——
强烈的情绪。
这种情绪可以是嫉妒悔恨，也可以是一种执念。
这种先决条件，导致一旦产生出幽灵，都会抱以强烈的目的，也就做不到气息纯正了。
赵芸儿若有所思，如无意外，这个人能够成为幽灵，不是本身的情绪很浓烈，而是周围的环境造就而成的。
赵芸儿问：“李阳，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因何而死？”
李阳怔愣了许久，好多年都没跟他说话了，导致他的思维都变得无比迟缓。
响应学生的召唤，收取学生贡献的香火，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这一系列的行为动作更像是已经设定好的一套程序。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李阳才缓缓开口：“我记起来了，我是这所学校五十年前的学生，名字叫做李阳，是个学渣，拉低了全校十年来的最低分数记录。”
网友：？？？
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环节出现了问题？
小珂看不见李阳，于是放弃了在现实生活中寻找，将心神都灌注在了直播间里，闻言也是一阵无语凝噎。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环节出错了？
赵芸儿淡定道：“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李阳脸上的表情无比复杂，“不小心踩空失足死亡的。”
网友：……
小珂：……
他们听到的谣言版本绝对有大问题！
李阳感叹道：“当时我成绩不好，心态出了很大的问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天台上吹吹风，这样能让我的情绪平静下来。”
“可能是经常来到天台，让我不再畏惧高空，我经常会自己坐在天台边缘上，仰望星空，静静地思考人生。”
“我还记得我死亡的那个冬天，天气太冷了，我在天台只是坐一会儿就受不了。当时我手里还拿着一张试卷，那张试卷我才考了六十分。”
“本来我想要在天台这里思考问题，但最后天气太冷，我决定提前离开。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冷得手脚有点僵硬，所以踩在地上时，手脚一时跟不上，就不小心摔了下去。”
【五十年前的谜案，终于被正主五十年后澄清破案了】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丧失，明明一个普通的意外事件却被学生捕风捉影传成了伟大的爱情故事】
【由此可见，我们是有多喜欢给每一个悲惨的结局安上一个爱情戏份啊！】
李阳茫然道：“等我再次醒来，恢复了意识之后，就留在学校里，我也出不去，只能在这几栋大楼里逛来逛去。”
赵芸儿明白了：“你应该是被某种东西给限制住了。”
李阳问：“什么东西？”
赵芸儿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就在这几栋楼的地下，到时候我喊人过来挖一下，将东西拿开，你就能被人超度，回到地府。”
小珂是个急性子，忍不住问：“李阳师兄，你说你是个学渣，我不信。如果你真的是个学渣，那为什么附身在我们身上，做出的题目都那么厉害啊！”
李阳叹气道：“因为我是个偏科的学渣啊！”
“你当我以为不想做学霸吗，但我就只是个学渣，只有物理这一科还可以，其他科目我都不行。”
“如果你真的有认真观察我帮助过的学生就知道了，每次我只会帮助他们物理科目，其他科目哪怕求我的态度再怎么虔诚，我也做不到。”
“而且这么多年来，我也就只有物理课会去上一下，让自己不至于被落下太远，其他科目我都是不去上课的。”
小珂：……
她忽然想起来，她的朋友也是在考物理的时候，忽然如有神助。
而她刚刚祈求的是，李阳学霸帮助她在下一次的单元测试里拔得头筹。
单元测试考那么多科目，李阳只需要随意挑一门，也就是物理，来应付交差一下就行了。
赵芸儿淡淡道：“虽然你并没有害人的心思，但终究阴阳两隔，以后能不出现在人们面前，就不出现在人们面前吧。”
李阳也点了点头，一脸无奈道：“我如果不是为了维持我的形体，我也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你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有多难搞定啊，我真的太受折磨了。”
好久没遇到个能说话的人，李阳从一开始语气生疏，到现在打开了倾诉欲，跟大家说起这些年遇到的奇葩学生。
“我只会物理，结果那些学生许的都是什么愿？”
“如果只是帮助考试也就算了，居然还叫我去捉弄老师，让老师生病，这样他们就不用上课了。”
“这还是简单的，他们许愿问我刘德华帅还是梁朝伟帅，这种问题我怎么知道，两个人都很帅啊！真是千古难题！”
“他们还问我以后会不会发明出机器人老婆，能不能跟机器人谈恋爱，以后国家会不会给每个人每个月都发一笔工资，包分配工作。”
“哦，对了，还问我人是不是能脱离脑子，将身体塞入机器人里，实现永生……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李阳也是有脾气的，听不懂的问题他不想回答，但抵不住那些学生一个劲儿在他的地盘碎碎念。
让他也不得不跟着听了一大堆八卦。
说老实话，他恨不得现在就解脱。
他为了活下去，真的付出太多太多了，他只是个社会底层的学渣啊！
解决了幽灵问题，小珂的愿望赵芸儿也给出了回复，很不好意思，这个注定无法实现了。
赵芸儿挂断了这次视频通话，开始跟第三位幸运儿连线。
（李阳的后续，三天后）
湖省某个知名高中，深夜开了五台挖掘机连夜动工，终于在某个教学楼下挖出了一尊青铜鼎。
这尊青铜鼎历史悠久，鼎身上还有一丝丝血迹，那丝血迹附着在上面，看着尤为新鲜。
前来的道长一看见这缕血迹，连连说了几声“福生无量天尊”，当场开坛做法，超度青铜鼎上的血迹。
说来也是奇怪，没有人去擦拭，血迹在道长念经声中，一点点消失不见。
当天晚上，那些曾经被李阳附身过的，还在学校里念书的同学，都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曾经附身指点他们的“神级学霸”，微笑地说他要离开了，让他们以后好好靠自己的实力去考试，不要寄希望于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