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萍。
二十二岁那年,我认识了俞风。
俞风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很多从前从未见过的东西,也让我对一些事情充满了期待。
他很风趣,也很照顾我。
很快,我们陷入了爱河,并一起度过了我这二十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刚好那时候的我很需要一个家,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
在二十五岁那年,我和俞风就领证结婚了。
我跟着俞风一起去了他的老家,是谷昌市下边的一个农村,俞风的爸妈住在那里。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和俞风基本只在周末或者节假日放假的时候才回去,平时都是住在市里的出租屋内。
可即使待在一起的时间少,我还是感觉到俞风的爸妈并不待见我,或者说,他们连俞风都不怎么待见。
婚后半年,我和俞风的爸爸就爆发了一场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的爸爸让我见识到了比我的那个家庭更不堪的东西。
那一天,我第一次强行拉着俞风提前回了谷昌市。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回去过。
俞风或许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宣之于口,便默认了我的做法,只是他的沉默终究还是伤到了我。
第二年,俞风的爸爸中风去世,耐不住俞风的软磨硬泡,我还是回去了一趟。
俞风背着我把丧事的所有开支都大包大揽了下来,等我知道的时候,所有安排已经尘埃落定。
不仅如此,我一回去,俞风妈妈就以我是长子长媳的身份,把很多事情都甩给了我。
其实当地对于这种红白大事都有一定的流程,俞风的妈妈这么做就是想让我多贴补一些进去。
那时候我也是脑子犯轴,竟然给答应了下来。
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星期,我生生累瘦了一圈,却还是没得一句好。
回到市里后,我和俞风摊开来谈了一晚,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自作主张,不说他外嫁的妹妹,就是他两个弟弟家里,也要比我们的条件好得多。
俞风的两个弟弟,一个在市里开了一家五金店,一个开了一家修理厂。
这些年两家的门面都在不断扩大,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这两人没少吹嘘自己混得有多好,现在自己的老爹去世了,居然可以做到一毛不拔,那收的奠金,倒是收得理所当然。
俞风却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问题,他作为老大,给他爸爸送终是应该的事。
至于两个弟弟没有出钱,俞风也觉得可以理解,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斤斤计较,谁出都是一样的。
我也不想纠结这些钱的问题,我只是想让俞风多关心关心我们自己这个小家,他做那些事的前提,不能影响我们这个小家的正常生活。
我和俞风的工资加起来勉强够一个中等水平,刨去房租、水电、生活费等等一系列开支,我俩的生活还算富余。
所以之前俞风每个月给他爸妈送钱的事,我知道也没说什么,他要孝敬自己的父母,也没有错。
可是我也好,俞风也好,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再富余的生活也富不到哪里去。
像俞风这样,今天出于这样的原因给妈妈一些钱,明天出于那样的事情给二弟一些钱,活像一个散财童子,存再多也不够他造的。
而且以后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肯定不能一家三口在挤在一个一居室,这些事都要做好计划才行。
我把这些话一点一点说给俞风听,却只得到敷衍的回答。
说不上来当时我是怎样的心情,我只记得那天晚上之后,我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来重新审视我和俞风的这段关系。
那时候我心里还是装着俞风的,并不愿意就此放弃,所以最终我还是说服了自己。
之后的日子倒是很平静,结婚后的第五年,我和俞风终于凑够了一套二手房的钱。
虽然各方面都不见得很好,但好歹我们终于有一个真正的家了。
搬进新家后的第二年,我终于怀孕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没钱,是最主要的原因。
当时遇上了经济低迷的时期,我所在的公司经营不景气,开始大批量裁员。
我这时候怀孕,显然不是好时机,可这个孩子我已经期待了很久,加之身体的原因,我还是决定把她留下来。
在我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公司没能够撑下去,好在公司并没有在遣散费上斤斤计较,只是这并不能缓解我的焦虑。
失业之后,俞风觉得反正我月份也越来越大,干脆在家待产得了,省得出了什么事情后悔都来不及。
我当时的状态也确实不好,心中烦闷,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暂时歇了出去找工作的念头。
但是全职孕妇真的不好做。
和俞风结婚之后,我才发现他根本是一个四肢不勤的男人。
即使是在怀孕之后,俞风的日常起居仍然需要我来照顾。
白天他上班的时候,反而是我最轻松的时候。
到了孕晚期,我的行动已经很不方便了,但我还需要每天收拾家务,以及在网上找一些力所能及的兼职,挣一些零花钱。
因为这时候我发现,俞风每个月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少,我问过几次,除了得到一张涨红的脸,我什么都问不出来,但我明白,他的那些钱,还是都给了他妈妈。
这几年下来,我早就看清楚了那一家子的嘴脸,俞风妈妈的心一开始就是长偏了的。
对于大儿子俞风根本不存在什么慈母之情,除了从俞风这里掏东西补贴两个弟弟之外,别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好话。
可惜,俞风这个榆木脑袋看不明白,或者说,他心里是清楚的,但还是愿意那么做。
俞风拿回这个家的钱,基本只够他一个月烟酒的花费。
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摸着越发圆润的肚子,我不得不按耐下心底的想法。
我只能尽力节省开支,看紧每一分我存下的钱,我担心我的孩子出生后,连买奶粉的钱都拿不出来。
发动那天是一个下午,比预产期提前了将近了一个星期,我正好在收拾住院要用到的东西。
俞风不在家,我当时很慌乱,好在邻居是一个很热心的大姐,知道我怀孕后一个人在家,时常过来找我聊天传授经验,她想着我预产期将近,也随时留意着我这边的动静。
所以,我一敲门求助,她马上就喊人把我送去了医院。
之后的事我便记得不太清楚了,醒来的时候邻居大姐还守在我床头。
她告诉我说,我的孩子很心疼我,她还没有见过,头一胎从发动到出生,还不到四个小时就结束了的呢。
这么久以来,我终于有一件开心的事了。
结束一系列检查后,我在护士手里第一次见到了我的女儿,红彤彤的,很可爱。
俞风也是这时候才赶过来的,邻居大姐见他来了,恭喜两句就离开了。
俞风初为人父也很高兴,一直逗着襁褓中的女儿。
女儿的名字是一早就定下来了的,叫俞安,安安,希望她以后的生活可以一直安安稳稳,不要像她妈妈一样,有如浮萍一般身无所居。
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洒在父女俩身上,听着安安哼哼唧唧的声音,我突然又看到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过日子嘛,反正都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我还是有些累,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