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放月假,我背起书包,里面装着课本和作业。
最后一节课结束,老师在讲台上和往常一样说一些放假路上注意事项,随后一声“放学。”教室里的同学一哄而散。
该回家的回家,该走的也都走了,我也不用像去年那样,每次放月假就去东站挤客车,也不需要从邓家铺打摩的,更不需要爬百步岭回山冲冲。
我至少现在有个住的地方,哪怕它只是地下室。
“毛津,你们怎么还不走,不去车站坐车了?”我把书包往背后一挎,正准备出教室。
毛津肖青云几人在那坐着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磊哥刚才直接就走了,话也没说走的很急,书包里还放着一根凳子腿。”毛津担忧的说。
“要不我们去看看吧?我估计就在学校围墙外面的角落那边?”肖青云拍了拍自己书包,我猜测他那应该也放了一根凳子腿。
“还是别去了,该回家回家吧,放假还不早点去车站坐车,等晚了就挤不上去了。”我摆摆手说“磊哥都说了,不要去凑热闹,你去了反而给他添堵。”
他们方才罢休,“算了算了,我们早点回去。有啥事到家了扣扣联系。”
我点了点头。
学校门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拥挤。全校放假的这天,本就不宽敞的校门口小路,在此刻被摩托车小车和路两边摆的摊贩,围得挨肩并足。
我往人群中望去,以往每次放假都有不良少年学校小混混纠集了社会上的二流子在校门口扎堆,抽烟聊天,等着放假这天约架。
这次也不例外,但是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算了还是别担心了。”我遗憾的自言自语。想看热闹的我此刻就仿佛被泼了盆冷水。
“王x德!”我在一片嘈杂中仿佛听到有人喊着我的名字。
我左顾右看,没发现人声从哪个方向传出来。
“这里!这里。”我再次听到呼唤声,顺着望去,发现是磊哥,他在校门口时尚校园的台阶上,那里经常有一个卖卤豆腐的老头,偶尔也卖卖饮料茶水。
而那老头卖的最多的是精白沙香烟,卖给那些不良学生,散卖五毛钱一根。
我走了过去。“磊哥你咋在这里?没事吧?”
他从兜里掏出两根烟,递了一根给我。“你抽不?”
我摇摇头“不抽,不会抽。”
而后顿了一会又点了点头:“给我我试试。”
我以前抽过烟,每次我爸回来的时候兜里的烟都会被我拿走一两根,被他发现了我就解释说茅坑太臭了熏一熏蚊子。
他熟练的点起烟叼在了嘴里,我也把烟往嘴边上送。
“来给你火。”他递了个火机过来。
我点着吸了一口,我不会,从来不过肺,吸在嘴里含着一会就吐掉,我尝试着学我爸抽烟从鼻孔里往外冒。
“咳咳咳!好呛!”我咳嗽了会。
他撇过头看着我轻笑“算了,不会就别抽了。给我吧,别浪费烟草!”
我递给了他,问道“你咋在这里?怎么样了?放学的时候都没看到你的人影。”
他吐了口烟,淡淡的说“没事,我要有事还能好好的在这等你吗?”
我好奇的问“咋回事,说说呗。”
他无奈的说。“还能咋回事,叫了人,两边的都是熟人,道个歉就完了,不打不相识吧。”
然后对我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别的事,把人叫来了好歹要小小的意思一下。”
我点了点头,在老头那买了串卤豆腐,用辣味去除一下口中的烟味。
我背着书包,独自的凭着脑海中记忆的路线,步行到了家,我不记得走了多久,大概半小时吧。
就是三中对面的马路一直走。过了荷花公园,第二个红绿灯左转,再一直走,差不多过了“杯水情”没多远,小巷子进去第三户房子,我熟悉的打开大门,而后从楼梯左转。
下楼到了我妈和我妹生活着的地下室,这也是我放假回来居住的地方。
我发现房门上面的碎木屑和那干巴巴掉了一层一层的漆,不知何时已经擦拭干净,顺便贴了一些壁画。
“妈,妈我回来了。”我下着楼梯朝我妈喊。
我妈从一侧的客厅,闻声走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正准备出去找找看路上能不能接到你。”我妈随手一指示意我把书包放下。
“饭菜已经弄好了你要是饿的话你就先吃,等下我去接你妹妹放学。她一个人路上回家我不太放心。”
我观察着客厅的一切,家里的电饭煲电磁炉锅碗瓢盆都带过来了,整理的井井有条,之前觉得昏暗无比的地下室此刻也仿佛有了一个家的模样家的温暖。
“好。”我点头。
我就这样一个人在地下室,和往常的习惯一样,坐在那先把作业完成,而后就打开桌子上盖着的饭菜。都是我爱吃的。
炒螺蛳是步步高里面买的,每次去逛的时候我经过熟食那边,经常在那炒螺蛳面前逗留,想吃,但是又太贵,我妈说吃那东西不划算,一斤螺蛳半斤螺蛳壳和汤水。
炸鸡腿是我妈研究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包合适的炸鸡粉调料。正合我胃口。
第二天,在我妈的提议下,我们一家去我婶婶家吃午饭。
“啊荣你过来一下。”我那老表用手微微一勾轻声的和我说。
他本来是我小学同学,后面六年级就来城里上下学了,然后六年级就留了一级,虽然和我同校,但他现在才初一,一个学期见不了几次面。
看见了也是偶尔的打个招呼而已。
我不解的问。“咋了灰坨?”
“过来,我们出去玩一下。”他过来搂着我的肩膀。
“你们去哪?”我婶婶正和我妈在那聊家常,从屋里走出来。
灰坨眼珠子一转“阿荣说要我带他去附近看看玩一玩。”
我听着这话心里好气的想,拿我当挡箭牌。
“去吧,别玩太晚了早点回来,等下还要吃午饭。”我婶婶和我们摆摆手,我望了望我妈,她微微点头。
走出那拐弯,灰坨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电子表。“吃午饭还有两个小时,还来得及,时间应该够了。”
我不明白他说什么,他故作神秘的说“来,坐我自行车后面,到了你就明白了。”
等我从自行车上下来,看了看头上的标牌。“四海网吧。”好家伙竟然把我带往吧里来了。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去网吧?我就不去了吧!”
不是我不喜欢玩游戏,那时候听他们说cf什么的,每次讲的我心痒痒,路过杯水情我都停留一会,站在门口好奇地望着里面电脑显示屏的游戏界面。
主要是,我害怕,网吧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特别是一些不学习的混子,不读书的二流子,不乏还有着染着黄头发红头发的“大哥大”,我一个小学生的模样,如果去了免不了被欺负。
“来都来了,怎么不去?走,我请你!”他兴奋的拉着我往里面走去。
进到里面,空气都弥漫着烟味,槟榔味,臭味,尽管网吧点了檀香喷了香水还是掩盖不了那个味道,我鼻子灵敏的很。
走了一圈,没位置了。
“我就知道我们来晚了。今天是周末,放假了学生爆满。”他不甘心的看着其他人的cf界面。
里面一个红红的长得像僵尸一样,在那跑来跑去,我耳濡目染,知道那叫做生化模式终结者模式,而那家伙,俗称的“小红”
我也来了兴趣,“要不我们去楼上看看?”我指了指网吧的楼梯。
来到楼上,转了一圈,只发现一台机器没人坐。
“咋办。就一台机子。”他转头问我。
“来都来了,你去开呗,我先看你玩,等下你在给我玩,一人玩一局咯。”我坐在座位上抬头对他说。
“好,你在这占好座。我马上就来。”
ps:那时候。全武冈的网吧。几乎没有一家正规的,也就是都是未成年人在里面上网。尽管门口贴了未成年人不得入内,而正因为学生众多,网吧也多,大街上,小巷子里面,几乎都有,开机器也很简单,记住多少号,没人查的时候直接交钱,网管给你打一张小票,上面写了账号和密码。
如果碰到要查的时候,没有身份证甚至未成年的,网管会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叠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身份证,随手抽出一张,一刷。你充了钱就给你拿着那张身份证开好的小票去上机。
两个小时,很短暂,我和灰坨玩着他的账号,一人一条命,那时候有未成年人防沉迷,每个星期超过多少游戏时间就强制下线。
没办法我就用我的身份证qq号注册了一个账号,选在了湖南二区,我也不会取昵称,还不知道怎么切换输入法,胡乱一按。
“4698888*+++++”就是类似于这种格式的游戏昵称。
而在游戏里,别的昵称像这种格式的很多很多。大概都是“小学生”吧。
“对不起,您的余额已不足,请及时充值。”耳机里响起提示音,我猛的发现屏幕的上方一闪一闪提示充值余额。
“阿荣,没钱了,还玩不?”灰坨半个屁股在我沙发上挪来挪去。
我意犹未尽的说“算了。要吃饭了,别回去太晚了。”
最后两人又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婶婶家。
吃过饭,我绕过房子来到了磊哥家。:“磊哥!磊哥!有人在家吗?”
估计是听到我的声音有人在找他,磊哥爷爷从一旁的房屋走了出来。“哦?是小磊的班长啊,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爷爷,我来找谢磊玩,谢磊在家吗?”然后又加了一句“我婶婶家就在这附近,我来她这吃午饭,正好没事,来找他看看有没有在家。”
“他刚才还在这的,是不是到楼上去了?”他把扫把放在一旁,“谢磊,谢磊!”
我走到跟前,“爷爷算了,不在家没事。”
估计是听到我和爷爷的呼喊以及在楼下的交谈磊哥从屋内走了出来。
睡眼朦胧的说“王x德,你咋在这。”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你怎么来了?”
“我在我婶婶家吃饭,来看你在不在家找你玩玩。”
他习惯性的点了一支烟,“去哪玩”
“走,去三牌路那网吧看看。”
经过我婶婶家的时候,我给我妈说“我和同学去玩了,你们回去的时候不用等我,我自己会回来。”
又来到了和磊哥第一次来的那家黑网吧,三牌路。
“周末果然是人多”磊哥说。而后对我摆摆手
“你在这等我,我去找网管看还有没有机子。”
磊哥和网管熟,不知跑去说了些什么。
只看到一个屏幕上一闪一闪快要到时间的机器直接黑了屏。
“来,你先玩,我去和网管我朋友聊聊天。”他指着那台机子。
我回头问“你不玩吗?”
他潇洒的摇摇头“昨晚玩了半夜,累了,主要是也没机子了。”
而后我就坐在那台机器上,熟悉的打开了cf的游戏界面。而他不知道跟别人闲聊着什么。
“你打啊。打啊,老是打不过。真垃圾。”站在我身后的人,在那鄙视的说。
我把鼠标狠狠一甩,故意说“关你什么事。我爱咋玩就咋玩。”
远处的磊哥听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把那人脖子一搂。“这是我同学,他想怎么玩怎么玩,你在旁边叽歪着什么?要么我们出去聊聊?”
那网管也走了过来,我只看见那人灰头灰脸的走了。
“咦?你怎么有铲子?”磊哥惊喜的问。
我指了指屏幕“我也不知道,好像刚才活动领的。”
“你等下让我来试试,好久没玩铲子的手感了。”
我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你玩吧,我玩久了感觉头晕。”
然后我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玩。
我时不时的搭上两句话“刚才我玩狙击战,怎么开瞄准镜的?我按了半天所有按键都按过了,都没反应。”
他匪夷所思的反问我“你这都不会??右击啊。”
听到这话,我脸红的发烫
原来是鼠标右击!
玩了不知多久,两人才回去。
“磊哥,你不好好学习吗。你不是说抓学过来就是为了踏踏实实上学的?”在田埂上我眺望着城里的这一片属于乡下的地方。
他吐了口烟,那口烟,飘得很远“有的时候不是我想就可以的,顺其自然吧。”
再回到地下室,已经是晚上了。
星期天下午就要返校回学校了。
“阿荣,现在不在老家,半个月回来一次,我就半个月给你一次生活费,不然拿多了又像去年那样,钱都看不好,弄丢了还在那哭。”
我妈数着钱嘱托着我。
“到了学校第一时间充饭卡里面去,知道了吗。”我妈把钱递给我,再一遍嘱托。
我接过钱,数了数,半个月生活费200,够了。初二我生活费也涨到了四百一个月,虽然不用每次放假回老家需要开销。
估计也是因为我妈看着我一年又一年还是不长个。“多给你一点,吃点好的,吃饭加个荤菜,多少钱。三块五对吧。”
就这样我拿着200块生活费,吃了午饭,就回学校了。
我妈问我为啥返校那么早,我的理由是回学校早点复习功课做作业。
实际是我想去杯水情网吧上一下网。
那时候我妈对我很放心,说每次放假偶尔上一上网玩一玩游戏没什么事,就当做学习劳逸结合放松放松。
并不同于其他的家长,放学路上要去接,返校路上要跟,总生怕跑去了网吧,我妈对我上网这个事还是比较放心的,因为她觉得我自制力可以。
也包括了后面初三每次放月假,星期五晚上我必去网吧通宵,但是我辍学不是因为上网,但多多少少有些原因。
她不知道的是青春期的叛逆逆反心理,前期的放纵会有多严重,这都是后话,有时间我回忆回忆想得到我在写给我自己看。
在杯水情我玩了几个小时终结者模式,恋恋不舍的下了机,步行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