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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开始了，我独自一人来到教室报名缴费，书包里装着的是我妈千叮万嘱要我一定要保管好的学费，用纸巾包了一层又一层。
戴老师早已在讲台坐得端正，不少同学已经捷足先登报了名交了费，在路上碰到同班熟悉的同学，就彼此点头微笑打个招呼。
“王x德，之前在qq上和你说过，这个学期我打算让你当一当班长带带同班同学的纪律，你自己觉得怎么样？”他用手指有节奏的轻敲桌子询问我。
“我听老师安排。”我随口应付了过去。
新年刚过，我带着一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来得及充卡，加上我父亲给我的那零花钱，此时感觉兜里鼓鼓的，在校门口的摊贩之间徘徊瞎逛。买了不少之前舍不得买的小吃。用我妈的话说就是“钱多的咬你口袋？”
依稀记得三中门口有一个老奶奶卖卤味，她的卤菜，特别是木耳与毛豆，味道一绝。辛辣辛辣的。
而在那时，三块五块的买她都会认真的用秤给我称好，从不缺斤少两，有的时候还给我大方的多夹了一小把。
开学第一天班会。在戴老师的推荐下，黑板上写着几个成绩优秀的同学名字，其中包括我。
我以最高票当选为班长。那时候投票并不是举手统计，而是每个人写自己投票的名字在小纸条上，由每个组的组长收上去，老师在那唱票画正字。
而我自己在投票的时候又用零食，小吃，请喝饮料的方式，收买了一些围坐在我身边的同学，帮忙投我一票，当然了我自己也臭不要脸的投了自己一票。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班上爱学习的同学还是比混日子的同学多，至少在那两个学期。
在上一学期的学习生活中，我因为成绩优秀，还是和那些学习好的同学打成一片的。他们大多数人也乐意投了我的票。再加上戴老师放话说“这个学期，让王x德当一次班长，我比较看好他！”
就这样，我在那个学期当上了班长。
我以为当了班长是我成长的开始，殊不知却是我的噩梦。
“毛津，肖青云，上课不要吵闹。”晚自习老师不在的情况下，我坐在讲台，承担起了维持自习课纪律的责任。
“啊德，我没有吵闹啊，我们只是在讨论问题而已。”毛津随意的说。
“是啊是啊，我们没有吵闹，有个题我不会做我过来问问毛津。”狗坨举起手在那一脸无辜的表示。
我拿出干部一样的作风语气，“那马亮你呢？你也是过来讨论问题的？”我不屑的说。
而后在黑板上，写上 “上课吵闹喧哗者：毛津，肖青云，马亮。”
晚自习由于并不是全班都到齐，全班同学中难免有走读生而不来上晚自习的人员，座位比白天上课就显得空旷了许多。
众同学中，有一部分是真心想在一起讨论问题的好学生就坐在一块，安安静静的写作业，互相请教。
而另一部分却是打着讨教的幌子，拿着一本书或者一本作业本装个样子，跑去自己平时玩闹的小伙伴身边坐着，上课时间就搞搞小动作，看看，打打闹闹。
我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戴老师只要一来到教室就可以看到黑板上我记下的名单，而后晚自习后甚至课间时间就会找那些被记了名单的同学，一个个轮流出去训话。
而被训话之后一个个进教室过后狠着眼看着我。
这就是我那个时候一贯的作风，我以为只要听老师的话，替他看好班上的同学，管好纪律就好了，我以为是这样的。
在那个时候，我有一本小本本，专门登记违反纪律的人。
某日，毛xx放学私自出校门买东西。
x日，肖xx曾xx打扫卫生不干净，并且不愿意改正。
x日x节课，张xx上课睡觉。
那个时候，
从平时白天的自习课，晚上老师不在的晚自习。
每节课的课堂纪律，谁打闹，谁睡觉。
甚至谁抄谁的作业，谁的卫生搞不干净。
还有晚自习熄灯后的纪律我都要插一下手，感觉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每次都带着小本本去戴老师办公室告状，活生生的老师眼里的好帮手好班长，同学眼里的看门狗。
我就因为这样，得罪了一大堆那个时候不太爱学习的人。还跟我说得上话的，混在一块的，也都是些他们眼里的书呆子，显眼包的好学生。
平时还说得上话打打招呼的，慢慢的也渐行渐远，有种被孤立的感觉，我无数次反思过我自己，我错了嘛？但是我知道至少在那个时候，那时的心智，那时的追求，我或许并没有错吧。
而我的做法，势必会引来某些同学的报复。
“王x德！是你给戴老师告状说我自习课出去玩了一节课吧？”我正一个人坐着写作业，抬起头面前站着比我高一个头的女生。
她就是上学期的班长殷惠，她之前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六年级升初中因为成绩在市里名列前茅而被老师看重让她做了第一学期的班长。
这个学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向混子生靠拢，每到了自习课就喜欢跑出去玩，去和高年级的混子生瞎混，俨然变成了我们班级的大姐大。
我唯唯诺诺的小声说：“我没有啊，我怎么会跟老师告你的状呢，起码你之前也是班长啊。”我看见她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度以为是和别人打架引起的伤。
后面很久以后开悟了，才知道那印记叫做草莓。
她加重了语气：“真的不是你？我可是听别的同学和我说了，看到你本子上记了我的名字？不是你还有谁？”
我被她突然加重的语气震得不敢做声，只顾着低头写我的作业。
或许是当我默认了，她放下话：“你等着，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我没怎么放心上，毕竟我还是班长啊，难道真敢要怎么样欺负我吗。
中午吃饭后，她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头：“我的小班长，你过来一下，我哥有点事和你说。”我不敢不去，之前见过有的学生没有去，放学后被打的更惨。
我跟她来到了一楼，一楼阶梯教室外面墙角，没人看得见。
我走了过去，看见那人在春节刚过的初春，穿着一条膝盖上漏洞的裤子，那个洞口还吊着许多线头。左耳戴着一个类似“钻石”的小耳钉，头发已经完全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我心想，难道家里穷的买不起一条完整的好裤子了吗？非要穿这漏洞的牛仔裤？眼睛这么遮挡了怎么看得见人？难道是听声辨位吗。
还没等我细想太多，我感觉左脸一阵疼痛，他就这样甩了我一巴掌，“你就是291的班长对吧？我告诉你，这是我妹妹，她自习课是来找我玩得有点事，不要那么多管闲事，知道了不？”
我用手捂着脸，看见他说话的同时，脚一颠一颠的仿佛在抽搐一样。
“和你说话听见了没？”那张大手正准备呼下来，我立马回答：“我听到了，以后我就当做没看见，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还有今天这事你最好给我闭紧嘴巴。”
我强忍着眼泪，哽咽的说：“我知道了。”
殷惠转头对他说：“算了，给个教训就好了。”
然后朝着我说“你先回班里吧，没别的事了。”
我头也不敢回的往楼梯口走去，只听见后面传来嬉笑声：“真是个怂包坨!”
晚上，我做了噩梦，我梦见寝室着了大火，很热很热，我拼命的大声呼喊，同学们一个个睡得和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我就感觉那火越来越大，把我浑身烫的忍受不了，渐渐的我眼睛也睁不开，想说话也丝毫没有了力气。
噩梦过后，清晨醒来，我感觉头重脚轻，走路摇摇晃晃。我的同床是一位叫做肖洪武的同学，那个学期我经常和他玩在一起。
他看我做早操不在状态，关心的询问我。“王x德？你没事吧？看你做早操一直有气无力的样子，脸色苍白的？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和戴老师说一声，你别上早读课了，回宿舍休息一会吧。”
我逞强的说：“没事，就是有点头晕，等下早餐时间我睡一会就好了。”
他才作罢。
那个时候，其他同学都叫我“王班长”而不是“王x德”，或者“阿德”。我知道，那声“王班长”中夹杂了太多的意思。
自习课，大家都在早读，我浑浑噩噩的一点气力都没有，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王x德，你昨晚干什么了？一大早早自习就在这睡觉！”戴老师生气的说。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老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有气无力的回答。
或许是看见我脸色发白，戴老师摸了摸我的额头。“何得了。烫成这样。你快去医务室吧。”
我点点头，“老师，我让肖洪武陪我去能照顾照顾我。”在那个时候，如果某个学生身体不适在医务室打点滴。可以申请另外一位同学过去陪伴照顾，当然了也需要带着书本作业。
但在我的印象中，高年级的同学，很多都为了逃避课堂，谎称自己不舒服，然后两三个三五成群全部窝在医务室，让医生打五块钱的葡萄糖，加上点滴的针管，一共也就二三十块钱可以再医务室坐一天。
就这样，肖洪武陪我在医务室待了大半天，陪我去上厕所帮我拿吊瓶。然后往返于教室与医务室之间告诉我老师课堂上讲了些什么内容布置了什么作业。
我躺在医务室的小床上，侧过头：“肖洪武，谢谢你了，等我打完了请你吃碗凉拌粉。”他摇摇头微笑的说：“同学间互相照顾一下应该的，不用那么客气，对了，今天生物课老师课堂考试了，试卷我给你收着了，戴老师说等你好了下午去他办公室做试卷。”
我点了点头。
交了钱，我借医务室的电话打给了我母亲。“妈，我今天生病了，打针花了两百多，生活费不太够了。”
电话那头我妈沉思了一会：“明天我让你爸打钱到那张卡里，你放假了去取一下，平时不注意点，生病了才知道多难受。”
我妈在我开学过后就跟着我爸一起去了深圳，她的意思是，下半年我妹妹要六年级了，准备在市里找大娘看有没有认识人有没有关系，托人在市里让我妹妹上小学，她就租个房子。
这些都需要花钱，她就和我爸一起去了深圳，把我妹妹一个人放在了老家，给了点生活费在家里。
让我隔壁的嫂子平时多照顾照顾，而我每到了月假也不太想回老家，在我一个婶婶家寄居周末两天的时间。
我不知道我妹妹那个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也不清楚她一个人在老家是怎么度过的，我也不理解我妈是为什么能这样狠得下心。
亲戚都在问：“娟。啊敏才五年级，一个人在家你能放心吗？”我妈回复：“他们长大了很懂事不用我怎么照顾，也会自己好好学习，我先去挣点钱补贴家用。”
而我的亲戚都会说我们两兄妹太听话了。
我知道，我妈也迫不得已，那个时候的情况，不得已而为之吧。
那个时候，除了期中期末考试，每个月还有学校组织的月考，月考之外，每个科目的老师每个月也会私底下在课堂上组织一次考试，试卷都是几个班的任课老师一起出的题目。
来到办公室，我做起了试卷。不知道是高烧过后头脑迷糊还是什么原因。总感觉昏昏沉沉的。在老师的监督下。我让别的同学当面批卷子，只有八十多分。
“王x德，你怎么回事，平时都是九十多分，从未这么低过。”戴老师不可思议的用手拍了拍试卷，严肃的对我说。
我憋在心里好久好久，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老师，我不想当班长了！”
而戴老师说：“最近这段时间我也看得出来，你能力还欠缺，我会考虑的，等这个学期结束吧。”
我知道，当班长如果讨好老师，那就得罪同学。反之也一样。
以后我就改变了我的态度。
晚自习上，我站起身来，“大家聊天的，说话的，看的，声音都小一点啊，别让我在老师那难堪，我就当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也看开了，因为有些人，成绩好不代表管理能力好，有些人，成绩差并不代表他这个人是傻蛋是孬种。而我，就是属于那种没有管理能力的人。
也就这样，在学期快结束的那段日子，我慢慢的也被大多数人所能接受，把之前的隔阂也慢慢的修复，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同十年以后，成绩全市前三名的我，也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我能做的就是多积点阴德吧。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像以前一样，当好那个班长，做好老师眼中的乖学生。可惜没有如果，也没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