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在人海
聚散在重逢之外,预备唱”。
“相遇在人海
聚散在重逢之外
醒来的窗台
等着月光洒下来……”
而我只有他们唱到副歌的时候才勉勉强强跟得上节奏。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为啥大家都能记得住这首歌的主歌歌词,而我坐在那小声的哼哼唧唧轻声哼唱着主歌。
“让那指针慢慢走
停在花开的时候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
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当泪落下的时候
所有风景都沉默~”
坐在我隔壁的是我们班的文娱委员,她叫沈嘉欣,那个时候每到上课铃声响起,而老师还没步入教室之前短暂的空余时间,她都会带头,唱歌曲的前奏,然后大家就一起唱,这是每节课上课前的必备。
我记得那一年她还是好学生,老师眼中的乖乖女,随着三年的时间流逝,我,大家,都变了,变得浮躁起来,变得混了起来。
说是混,其实也就是做着一些跟读书学习毫无相关的事情,以此来在他人或者其他同学面前争取那一丢丢的优越感,你不敢做的事我敢,就是这么简单。
自己心里都觉得很厉害,很与众不同,就如同初中政治课本上写的,标新立异。
英语老师单手端起课本,佩戴着扩音器,站在教室门口,面带微笑的等着我们的歌唱结束。而那脸上淡淡的妆容,无疑增添了不少成熟女人的韵味,在我印象中,英语老师是我碰到过最温柔的老师,说话温柔,生气也温柔。也很少发过脾气体罚过学生,因此也受到大家的爱戴。
“Good m everyone!”
她站在讲台上用温柔的声音对着大家说。
“good m teacher!”
同学们异口同声的站起来用英文回答。
“sit down please!”
我正坐在讲座下面全神贯注的听英语老师讲口语和理解,教室门口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老师您好,我找一下王x德?”我顺着声音往门口望去,发现那门口站着的正是我的母亲。
“请问您是?”英语老师礼貌的询问。
“我是他的妈妈。”我母亲点点头。
“那个,王x德同学,你妈妈在门口找你有事。”在引起同学们的注意下不少人往门口张望,“其余同学继续课堂学习内容”英语老师继续说。
我红着脸来到了门口,在秋季快结束,寒冬将来临之际,不少学生的家长都从老家带了衣服裤子棉袄,有些还买了很多零食来学校看望自己的孩子,我也知道,像我们这些离家远的学生,不只是我,大多数人都一样。在目睹了别人的父母来学校看望孩子,自己也无时无刻不渴望着家人来看看自己,就如同我母亲现在来看我,不少同学在那肯定也心里面想着自己的家人。
“妈你怎么来了?”我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母亲,因为我怕我的思念会让我眼眶泛红,等下回教室被同学看到难免会笑话。
“来城里有点事,买些东西,正好天气冷了,你上次回家没带厚衣服的,我特意给你买了件毛衣,你试试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等下再去找老板换。”我妈从背包里拿出一件绿色的毛衣,看着很厚。
我接过毛衣把我的单薄的外套脱掉,套上毛衣,发现它是高领翻领的,穿着很暖和很舒服。
“还可以,很暖和。”我点点头跟我妈说。
“暖和就好,就穿着吧别脱了,天凉了容易感冒。”她背起书包,而后塞给了我几个红柿子,“这柿子是在菜市场买的,我尝过了很甜,还有生活费吧?”我妈慈祥的看着我。
“我还有。还够用。”我手中托着柿子回复我妈。
“那就好,这个月放假了就别回去了。我和你婶婶说了,你去他那住两天吧。”那个婶婶在我六年级住校的时候就带着他两个小孩来到武冈租了房子,让他孩子在四牌楼那边的小学上学,也正因为如此,他小孩从五年级暑假过后就很少和我们在一起玩耍,偶尔回来一次山冲冲,都说着半生不熟的武冈话,仿佛他是城里人一般。
尽管我不情不愿,但也不敢驳我妈的面子。“好,我知道了。”
校园的时光,也就是那样的三点一线,早起,早自习,教室上课,午饭食堂,食堂宿舍教室三点一线,枯燥而又充满新鲜。
在那个时候,由于自己的身高原因,我自己不免想认识一些和自己同样体格的同学,这样大家待在一块,才显得没有那么的另类。
“你叫什么名字?”课余时间我望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他身高和我差不多,但却稍微比我要瘦一些。再加上他走路不知道是习惯还是什么原因,总是不由自主的缩着脖子微弓着背,让本就矮小的他显得更加的弱不禁风。
“我……我叫毛中宝。”他低着头细语道。
“我叫王x德,咋滴了,你说话还结巴吗?”我搂着他肩膀说。
“没有,没有,对了你今年多大了?”他抬起头,微微泛黄的脸,显得比我更营养不良。
“我今天14了,97年年底的?你呢”我转过头询问。
“那你比我大两岁。”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年的,反正我的年龄,比毛津肖青云他们都稍微大那么一点吧?总之在那个时候,身材矮小的我都不敢透漏自己的年龄和出生,因为与自己的模样体型毫不相符。
在我的印象中,正因为他的小体格,再加上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偶尔还会紧张得有些许的结巴,碰到其他高大的同学,都喜欢缩着脖子,一副生怕被欺负的模样,但又正因为这样,他反而很容易被欺负。
“毛中宝,你去打饭不?帮我也打一份回来呗,我不太想走了!”毛津拿起自己的饭碗询问毛中宝。这时是放学过后的晚饭时间,大多数走读的同学都已经回家了,住宿的同学一部分回了宿舍,而我此时也不着急,反正晚一点打饭人没有那么拥挤。
“我……我已经吃过了。”毛中宝坐在自己座位上缩写脖子回答。
“你就帮我打一下饭吧?我给你一块钱跑腿费,行不行?”毛津把他的饭碗摆在毛中宝的面前。
“那……那好吧,那等下我用你的饭卡刷一块钱的零食吃?你别说我啊?”毛中宝拿起晚饭起身低着头。
“快去快去,我饿了。”毛津摆摆手。
也就是在那时起,很多懒一点的同学,不愿意自己去食堂打晚饭,都指使着毛中宝给自己打个饭,用一块钱甚至五毛钱跑腿费的代价。我也不例外。
“毛中宝,等等我咱俩一起。”我把作业往课桌抽屉里摆放整齐,挥了挥手。
“小不点,现在才来打饭啊?等下都快上晚自习了。”接过我的饭碗,打饭的阿姨对我说。
在我印象中,我每次去打饭,打饭的阿姨都认识我,总是叫我小不点,每次打饭,都会稍微给我多打一点点带肉的荤菜,我不知道算不算特别照顾。
那个时候学校的旧食堂还没有推倒重建,位置在女生宿舍隔壁,和男生宿舍的左侧,也就是学校小卖部的对面,学校食堂有四到五个窗口,中间隔开,一半是属于学校食堂,打饭的阿姨大多数都是学校里面任教老师的妻子亲戚,叫我小不点的那个阿姨就是某个老师的老婆,另一半是被外来的私人承包,也就是食堂有两个老板,两边的菜都不一样,有的喜欢去左边有的喜欢去右边,碰到人多的时候还无所谓,但是人少了零零散散去食堂打饭的,靠近进门的这边就存在优势,一些阿姨坐在门口大声招呼:“过来,来这里打饭!”久而久之两边自然矛盾加重,在某天晚上就会爆发出来。
“来太早了人太多了我挤不进来,只能等人少的时候来打饭了,阿姨帮我打个卤豆腐,打一个肉。”阿姨碰到我打饭不同于往常其他学生打菜的时候饭勺一直抖个不停,生怕打多了,每次给我都是大方的一大勺:“给你,拿好,多吃点,早点长身体。”
接过饭碗我道声谢就往教室走去。
晚自习异常的安静,毕竟讲台上坐着的是戴老师,我们的班主任,没有谁敢顶风作案不长眼睛在那吵吵闹闹,晚自习有两节课,而主要以语文数学英语为主,任课老师都是轮流值班,每节课都提前安排好了是哪个科目的老师来晚自习值班,但是总不能两节课都是语文都是戴老师吧,戴老师一走如果没有老师值班自习那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你妈妈个吻?敢吐我口水?”坐在远处的我听到后方一顿嘈杂声,不少同学都在那看热闹。只见毛津和毛中宝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意见不和,毛中宝朝毛津吐了一口痰在脸上。
毛津抹了抹脸上的唾沫,脸一横:“害嘿~忒!”一口带着不知道是鼻涕还是什么的黄色的浓痰就这样喷了毛中宝一脸,我看见毛中宝满脸不可思议,估计想不到毛津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应他之前的那口痰,而不是在他吐痰的时候给他一巴掌估计还让人能接受一点。
“毛哈宝!你服不服?”毛津瞪大眼睛大声的冲着毛中宝吼叫到。我以为毛中宝这么胆小懦弱的人会就此罢休,谁知道老实人也有逼急了的时候。
“呸……呸……忒……害~呸。”毛中宝直接开启了机关枪,仿佛口中有些吐不完的痰,喷射而出溅的毛津满脸满头都是吐沫星子。不少人看的大吃一惊,特别是肖青云还在那加油助威,仿佛就是口水没有喷到他脸上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我嬲你妈妈!”毛津抄起课桌上的书往毛中宝头上重重一拍,刹那间顿时安静了。
我看见毛中宝眼泪汪汪的站起身:“你等着,我去告诉戴老师去。”然后飞快的跑出教室。
旁边的同学递给毛津不少纸巾:“他去告诉戴老师了,怎么办?”
毛津抹干净脸上和头上的唾沫星子,还不忘看看衣服上有没有残留的痕迹:“他讲不过我先对我吐的口水,还恶人先告状了!我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告诉戴老师。”而毛中宝果然如同他说的那样没有胆子告诉戴老师。
快晚自习上课的时候才看见他的身影,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渍,估计是去厕所冲了一遍脸。而后小心翼翼的坐在毛津身旁不知道是怕后续的报复还是什么原因:“对不起,毛津。”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在那道着歉。
“你自己讲不过吐我口水,现在还变成我欺负你了?”不知道是毛津或者同学平时欺负毛中宝习惯了还是因为同情心泛滥。
“这样吧,以后有事你就和我说,我保护你。”毛津拍拍胸膛。
也就是那时起,每次碰到什么事。毛中宝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告诉毛大大。”
有一次他和我坐同桌,在我三番五次的提醒他不要打扰我学习。他反而不放心上来扯我衣服扯我拉链。我直接拿起吃饭的铁饽饽往他头上一拍,哐哐作响,他捂着头哭着也是去找毛津。
学校最近要申请贫困生补助,戴老师要每个人自己写一份申请书,我依稀记得我是这样写的。
“我从小家里就很贫困,家里就我父亲一个人远在深圳打工,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要养活我和我妹妹还有我妈妈。我妈妈在家务工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我们那很偏僻,小时候走路去小学都要一个小时,六年级要住宿了每个星期步行回家都要三个小时,很山冲冲的地方,我一个月生活费按照每餐饭两块五的标准额外加上月假车费一个月三百五十块钱,希望老师和学校领导能认真的考虑我的个人情况,给予我一些学习上的补助,能让我减轻父母的压力。”
而我看了毛中宝的申请书,才知道,他的家人好像是残疾人,对他更泛生了同情心。
我记得戴老师收了贫困生补助申请的第二天,在讲台是这样说的:“每个班的贫困生补助名额有限,我根据你们的申请书会酌情考虑的,今年暂时没评上的明年继续写申请,还有某些同学。平时吃吃喝喝大手大脚,在外面用钱去玩游戏拿去上网,怎么好意思也来写补助申请书?我就不一一点名了。具体情况我会和学校找你们家庭核实。”
后来我评上了贫困补助,那个时候一个学期五百块钱,给了一本小存折,第一次收到手的时候,拿着那本存折微微颤抖,心想着学校还是可怜人的,后面就把她交给我母亲也没再去过问了。
至于他,再见他的时候是毕业后的第二年,他在去职业中专的那条武冈大道的十字路口维修店维修摩托。瘦小的身材,被机油蹭的缘故。全身漏在外面的皮肤都黑乎乎的,就和煤矿里出来的童工一个模样。见面了还发了一支香烟,他还去问他摩托维修店的老板想请我们喝红牛被我们拒绝了。这都是后话了。
某天早上早自习结束后,还没到上课时间。
我远远的看看戴老师来到教室门口,脸黑着指了指杰哥然后用手往外面摆摆手,杰哥一脸无所谓的走出了教室。我心想咋了又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