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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堕落街往事【中】(1 / 1)


图雷来的很及时,当赛琳娜的父亲抱着莱丽想去镇上的医院时,图雷刚好找到了这家门口,在看到莱丽的状况,图雷也是一惊,快速而井井有条的为莱丽做着止血措施。

短短两分钟,图雷就给莱丽止住了血,不过因为手边只有一些止血粉和绷带,所以还是要去镇上的医院,这种断面创口是没办法缝合的,只有利用干凝型止血粉使伤口凝固,不过一定要处理好血管。

镇上的医院是没有手术室的,不过腾出一间安静的病房给图雷做手术还是没问题的,至于手术工具,图雷随身携带。

麻醉,对接,缝合,涂粉,包扎。

两个小时后,图雷终于完成了手术。

扑通,赛琳娜的父亲跪在了图雷身前,面上涕泪横流,尽是感激。

图雷挥了挥手,安慰了几句便让他去看莱丽了。

“她还没有苏醒,不要吵醒她,人在沉睡的时候恢复能力最好了。”图雷说道。

赛琳娜的父亲看着莱丽齐腕而断的双手,满眼泪水,他想要去抚摸莱丽的脸,手指却停在了那冰冷苍白的面前。

次日清晨,莱丽醒来后发现丈夫就趴在她的身边,她痛的呻吟出声,这让赛琳娜的父亲从假寐中惊醒,他睁着通红的双眼,关切的看着莱丽。

“没关系,我现在感觉很轻松。”莱丽说道。

“你真傻……”赛琳娜的父亲说。

“给我雕一双漂亮的木手吧……”

“好,等你好了,我给你雕,雕最好的手。”赛琳娜的父亲捧着莱丽的脸,噙着热泪说道。

“赛琳娜呢?她还在家么?她还小,没人照顾不行,早上不吃饭可不行,你去给她买点早餐,再送她上学,回来也给我带点吃的吧……”莱丽说道。

“那个白眼狼,你都这样了他她都无动于衷,真恨不得掐死她个孽障。”赛琳娜的父亲面上凶狠之色一闪而过。

“别,别吓着孩子,她小,不懂这些。”

良久,赛琳娜的父亲走出病房,回家而去。

图雷出现在病房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档案袋,那上面记录的就是有关莱丽手部畸形情况和手术方案。

莱丽这几年也在医疗机构检查过,她也曾对治好自己抱有希望,毕竟现在的医学也挺发达的,不过在碰壁无数次之后她也渐渐失去了希望。

图雷的老师利用了一点关系从那些医疗机构将这些资料购买了出来,并且为图雷做了一套详尽的方案。

本来这次手术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毕竟莱丽身体机能还算良好,而且她还很年轻,如果能够治好她,一定能够给她一个全新得人生。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要推倒重来了。

“您好,莱丽女士,我是一名医生,您可以叫我图雷,您的手术就是我做的……”

图雷谦恭而礼貌的问好,有介于上次医患纠纷差点让自己命丧黄泉,这次他也不敢小瞧这一家三口,一个流浪老人都能惊动粉红巴黎的上层,这次的患者没准还是总统的私生女呢。

图雷这趟旅程可谓跋山涉水,旅途劳顿,莱丽所居住的小镇处在本市的远郊,环山汜水,尤其最后那段路图雷更是坐着拖拉机来的,背后被崩了一身的泥点子和马粪。

“我这次来,是受人之托……”图雷坐在莱丽病床旁的凳子上,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并且邀请莱丽随他前往市里完成手术,并保证一定会为莱丽换上一双正常的手。

赛琳娜的父亲回到家里,看到依旧在床上赖着的赛琳娜,他没有言语,把她强行从床上拽了起来,塞了一块面包在她嘴里。

然后就是狂风暴雨似的抽打,最后赛琳娜的父亲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赛琳娜趴在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呜咽,当父亲伸出手时她吓得往墙角直缩……

“去上学。”

父亲平静的说道。

在将赛琳娜送上校车后,赛琳娜的父亲便匆忙赶回了医院,图雷将自己的来意再次复述了一遍,便离开病房,任由二人商议。

“要不我自己去吧,赛琳娜不能没有人照顾。”莱丽犹豫说道,她从没出过小镇。

“没事,我已经拜托邻居照看她了,他也不小了,不会有问题的,要不然我也想在你身边陪你几天,遇到这么善良的医生真是我们的幸运,一定不能错过让你恢复正常的机会。”

赛琳娜的父亲目光坚定的说道。

二人准备一番,赛琳娜的父亲回家带了些行李,并拜托邻居帮忙照看赛琳娜几天,表示他们会尽快回来,那尖酸刻薄的老太婆几番拒绝,直到赛琳娜的父亲拿出一些报酬,她才眉开眼笑的接受。

晚上放学回家的赛琳娜并没有见到父母,她的心里有些恐慌,看到仓库里那双手她吓得跌坐在地,邻居家的老太婆并没有把她带回去,只是像对待自家猪狗一样,给送来一些吃的,并把赛琳娜父亲的去向告知了赛琳娜。

莱丽的手术顺利完成,图雷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在观察了几天就将老师的一部分积蓄拿出来给了这对夫妻,并将两人亲自送到车站,目送他们远去,没办法,图雷实在不想再去那个偏僻的小镇了。

当莱丽夫妻二人带着给赛琳娜的礼物回到小镇,距离他们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时间,赛琳娜只有刚开始的前三天去上学。

邻居家老太婆有个孙子,调皮捣蛋,每天和赛琳娜一起上下学,时常揪她的辫子也就罢了,这天在校车上还说赛琳娜的父母走了,把赛琳娜遗弃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两三天没有洗漱的赛琳娜心情烦躁之极,狠狠地把这个小胖子揍了一顿。

晚上放学回家,小胖子把这事告诉了奶奶,老太婆自然没有管教自家孩子,而是把赛琳娜关在赛琳娜自己家的仓库里,赛琳娜摆弄着母亲那双畸形的手掌,在黑暗中眼神逐渐变得病态。

老太婆饿了赛琳娜两天,怕把她饿死,每天便会在闲暇时送来一顿饭,赛琳娜在仓库里也并不孤单,她把母亲的断手喂给老鼠,与它们共进晚餐……

赛琳娜的的脑海里没有时间概念,她不知道过了多久,起初她还会透过墙壁的缝隙观察日升日落,恐惧黑暗她就打开灯光,而后来,一切都变得混沌了,她身处黑暗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似乎能够听到一声又一声黑暗中的低语……

终于,她摸索到了一盒火柴……点燃,病态,癫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一同照亮的还有脸上那些被老鼠啃食的触目惊心的伤痕,吃了人肉的老鼠……又怎么会吃得下去面包呢?

望着家的方向,熊熊的火光让赛琳娜的父亲和莱丽恐惧不安,他们发力狂奔,他们预感到家里发生了什么,莱丽的泪水夺眶而出,赛琳娜父亲牙齿咬破了嘴角。

看着自己仓库着火,邻居老太婆家的门窗却紧紧闭着,就连附近其他邻居都没有出来救援的意思,大火中,女儿的惨叫声传出,每一声都揪动着莱丽的内心。

赛琳娜的父亲赶忙去屋子里接水管想要扑灭火焰,而莱丽则是面无表情的冲进了火海,虚弱的身体一脚踹开了被锁住的仓库大门,那门本就是木质,在火焰的灼烧下更是摇摇欲坠……

莱丽冲进屋里,抱起在火中挣扎的赛琳娜就往出跑,那双刚刚换上的,如羊脂白玉的双手被烫的焦黑,逃至门前,横梁断折压下,这一刻,莱丽的反应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她将赛琳娜摔在地上,双手抬起,纤细的双臂支起那粗如腰杆的横梁……

赛琳娜连滚带爬的逃出火场,其父用水为其灭火,赛琳娜的父亲正要冲进去救莱丽的时候,莱丽那瘦弱的身影从灰烬中走出,化作焦片的衣服粘在身上,粘合它们的是身体内烤出的黄白色油脂,那双手也已经烧成焦炭。

图雷作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对于皮肤移植这类手术自然是驾轻就熟,所以当赛琳娜的父亲拿着一笔不菲的佣金找到图雷的时候,他实在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用谁的皮肤?”

“用……用我的!”赛琳娜的父亲从犹豫到坚定,用了一分钟时间。

图雷出色的完成了这项手术,一家三口回到了家里,赛琳娜的父亲失去了全身上下百分之七十的皮肤,其中最细腻白皙的屁股和手臂内侧皮肤用于给赛琳娜面部修复,其他略微粗糙的皮肤用于其他部分。

幸好赛琳娜的身材娇小,而她的父亲足够健壮,所以只用了大约百分之六十的皮肤就完成了这次移植。

而余下的百分之十,赛琳娜的父亲则执意要给莱丽修复面部和手部皮肤……

在这一家三口回到小镇,已是半年已过,那之后的事图雷再也没打听过,不过他不喜欢赛琳娜那个女孩的眼睛,那样的眼睛应该是属于堕落街才对……

这一天,堕落街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虽然说堕落街常有陌生人光顾,且这些陌生人生还几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可这名少女身上的气息,却绝对不像是那种刀口舔血,朝生暮死的亡命之徒……

少女一脸天真笑容,两个酒窝深得要刻进骨头,她穿着一件纯白体恤,和蓝色背带裤,双马尾的发型让她看上去还未成年。

这里的一切让她深深着迷,她走街穿巷,看到了一名妇人坐在角落摆摊作画,旁边有一辆小推车,就像那种卖小吃的小吃车。

在妇人面前还有一些成品售卖,那些画作的画布很怪异,细腻、泛黄,少女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她惊叹于妇女的艺术才华……

在外正在寻找下一位患者的图雷收到了一个坏消息,被他寄养在福利院的妹妹图婳出走,去了他赖以生存得堕落街。

他发了疯似的夺门而入,在闹市飙车,当他赶到堕落街的那一刻,认识他的所有人都惊讶这个平日处变不惊、待人有礼的小伙子怎么变成这副疯癫狂乱、歇斯底里的样子。

图雷把手术刀捏在手里,慌乱的从堕落街头走到街尾,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自从父亲去世,无依无靠的兄妹就被迫分开,图雷在幽塔手下学习工作,而妹妹则被他托付给了福利院,即使妹妹已经成年,依旧由福利院监督其学习,为此图雷常年向福利院捐赠一笔可观的费用,他只希望妹妹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可又自私的不想妹妹被人收养,忘记他,这几年,图雷一有时间就去看图婳,和她讲述自己在堕落街工作的故事,当然是被和谐版本的,这傻丫头该不会傻到来堕落街找自己吧!!!

找了一圈,图雷一无所获,双目通红的他拨通了一个电话,那是负责堕落街安保的某人,曾经图雷数次为其免费治疗,结下了这段善缘。

“喂……”

“哦,难得给我打电话,妹妹丢了吧,二号街蜡像馆,没什么问题,她逢人就打听你,年轻人都买你面子,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电话那头的某人不等图雷问话就报出了图婳的位置,图雷听罢并不废话,感谢了一句就挂断电话朝着二号街蜡像馆飞奔。

所谓“二号街”是指在堕落街地下与堕落街重叠的另一条街道,两条街格局相同,都是“T”字形,街头街尾都有上下通道,不过格外隐蔽,这傻丫头,怎么找到的!!!

赶到了蜡像馆,图雷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看着那睁着一双圆圆大眼睛参观蜡像的图婳,图雷赶忙上去拉住了她那不安分的手,防止图婳因为一时手贱成了这里的蜡像之一。

“哥!”图婳惊喜道,她去了图雷所说工作的店面,没看到图雷就四处转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图雷找到了。

“嗯,婆婆,好久不见,我先把妹妹送回去,有空再来看你。”

图雷对图婳应了一声,对着一尊生硬的蜡像恭敬说道。

那是一尊圣母玛利亚的蜡像,在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婴儿,就在图婳不解哥哥的话时候,她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那圣母玛利亚的蜡像转过头,冲着图雷笑着点了点头,脸上蜡像开裂,那下面分明是血红肌理。

图雷脸上也是挤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随后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被人戏称为“真人蜡像馆”的店铺。

“我现在送你回去,以后,终你一生,不能再踏入堕落街半步。”

图雷语气冰冷的说道,此般严肃,图婳从未见过。

“可是,为什么?哥,这多好,我很喜欢这里,天马行空,千奇百怪的……”图婳双眼放光的说道。

“是啊,天马行空,千奇百怪,千奇百怪……”

图雷喃喃。

“刚刚看到的蜡像馆里面的蜡像都很逼真吧?那都是活人做的,而且他们的皮肤都被扒了……”

“怎么……怎么可能?”图婳不信,那些蜡像虽然栩栩如生,可怎么还是能看出是蜡像,而且,为什么要扒皮啊……

“人在其骨,不在其形,所以婆婆只要人之骨肉,而那些内脏能让整体更加丰满,皮肤确实无用,所以婆婆常年聘我来为之给作品抽丝剥茧。”

图雷如是说。

“看到那边的书报亭了么?那里可以填写遗体捐赠协议,不过重点在于,它是本市最大的人体器官交易信息枢纽,在那里,你可以买到全国上下所有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的人的个人信息……并且,他们还提供全套的服务,被盯上的目标会自然的发生意外,他们的五脏六腑眼角膜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中转站,那是一辆在全国各地穿行的列车,通常器官移植手术在两三个小时就能完成。”

图雷指着不远处的一家书报亭,和图婳说道。

“我在那里一个月经手的心脏比你一年吃的鸡胗还多。”图雷笑着说道。

两人向着回到一号街的通道走去,路过一家中医药铺药香浓郁,一位慈眉善目,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在店门口,蒲扇轻摇。

图婳向之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你既然来了,我就带你看看这堕落街到底是什么地方,也绝了你以后来这里的念想。”图雷说罢,拉着图婳走进了这家老旧的中药铺子,东方复古建筑,屋檐八角,药柜黑漆白字,桌上放着包药用的油纸,还有一锅药正在煎着,用的却是电热锅。

那老者看到来客人,也不起身,只是睁眼看了图雷一眼。

图婳一进门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屋子里好像有很多人,还是图雷为她揭开了谜底,图雷走到了药柜旁,拉开了最下层的隔板,那里面,豢养着十数名人类。

他们衣不遮体,四肢不全,五官全无,六识不开,只是匆匆一瞥,就让图婳吓得尖叫出声,图雷早有预料,拉上了隔板,向着老者告罪一声,拉着图婳走出了药铺。

“你应该读到过东方的网络吧,里面有一种修真,金丹的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到了无人处,图雷突然开口。

“可,那跟这些有什么关系?!!”图婳颤抖着说道。

“那位老者,很多年前就在这里了,他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了一本东方古代的修行功法,可以让正常人在体内凝聚出金丹。你知道我国的一些牧场会对牛做一种瘤胃开创手术么?顾名思义,就是在牛的胃部开一个拳头大小的创口,以用于观测牛的胃部健康……刚才那些人身上也有同样的创口,他们体内的金丹是可以被取出贩卖的。这不仅在东方很有市场,比我们这里也是受到很多富豪的追捧。不过我一直觉得那是类似牛黄驴宝,或者结石之类。”

“而那些人之所以会被做成人彘,是为了方便饲养管理,毕竟修炼出金丹的人闹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图雷说着,回忆起他初来此地时的见闻,那数名金丹修士从二号街破土而出,形如厉鬼,慌不择路。

却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一把飞剑削掉了四肢,而挖眼拔舌,刺耳割鼻这样的外科手术自然是当时的堕落街首席外科医生——幽塔所为。

图雷也正是因为完整目睹了全过程,并且没有被吓跑吓哭才被幽塔收入门中。

“这里也有艺术家,那个女人的画我看过……”图婳想到一号街那名摆摊卖画的妇人,辩解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画画,这里大部分人都是艺术家,可你只看到了艺术,没看到艺术的背后是什么。”

图雷拉着妹妹上了一号街,走到那名摆摊卖画的妇女身边,径直拉开了她旁边的小推车车门,其中一张张堆叠的是晾干的人类皮肤,还有被塞在一旁被凌虐致死的动物尸体。

“皮为纸,血为笔,骨做架,这里的每一幅作品都承载着灵魂,的确是艺术,只不过你看到的太过肤浅,这是血腥的艺术。”

图雷笑着说道,他想要将图婳的幻想狠狠击碎,让图婳每每想到这个地方就会背脊生寒,恶心想吐,只有这样她才会远离这里,才会安全。

而对于眼前这名潜心作画的妇女,图雷所知的远不止他告诉图婳的那些。

相对于人皮画布,人体蜡像,这些塑造有形之物还不算什么,堕落街真正残酷、令人作呕的是对人类的灵魂塑造、性格扭曲、精神操控。

这名妇女年轻时和自己的妹妹很像,不谙世事,对那些背离主旋律的事情和角落充满了好奇,在看到堕落街之后并没有心生敬畏,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到这里,终于,她的作品被一位大人物看中,那是一幅哭泣歌女的画作,画功并不出色,却很传神……

为了保证妇女能够持续性的画出这样昭示人间痛苦的杰作,也为了让她成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那位大人物夺走了妇女的一切,先是让她有了完美的爱人,可爱的孩子,知心的朋友,然后再全部夺走……

妇女更是被卖到了最贫穷的国度充当娼妓,在那里更是染上了毒瘾和一些妇科疾病……

伟大的作品通常伴随悲惨的人生,当身体和精神同样经受了非人能承受的摧残后,这名妇女被带回了堕落街,无休无止的画……

每次图雷看到这名妇女,都会产生一种幻觉,妇女就像是一团软泥捏成的,而在她的身后一双大手在肆意的揉捏,将她揉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以人为纸,命运为笔,这样的作品,令人惊叹。

就在此时,那名妇女正在给三名面带天真笑容的孩子作画,图婳抱着最后一丝质疑偷瞄了一眼妇女手里的画板,人皮画布上画的是三只恐怖诡异的怪物,身旁是尸山血海,枯骨成排。

图婳低着头在图雷的陪伴下走向堕落街的出口,那里虽然一片漆黑却是图雷眼中通往光明的道路,而这在图婳幻想中本是色彩缤纷,光辉夺目的堕落街,俨然成了……光怪陆离,犬牙交错,万目瞪视、充满丑恶的邪灵之地。

“哥,我以后,会听话的,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知道你为了爸爸的事,为了我才会在这个你不喜欢的地方工作……”

临别之际图婳转身紧紧抱住了图雷说道。

良久,图雷看着图婳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的痛楚抽搐,他还以为是自己内脏功能紊乱慌忙转身,回到店里想要拿些右佐匹克隆之类的药物。

图雷回诊所的路上留意到,堕落街街的角落,居然悄无声息的新开了一家店铺,这在堕落街是很不寻常,招牌上写着“单人电影院”。

银色的幕布将人们隔离,他们坐着亮银色的单人沙发,将浑身镶去其中,不能自拔,每个人的头上都带着一副视觉模拟器,外观就像是厚重的眼镜。

老板的穿着风格和他的店面装修一样,浑身亮银色西装,头戴银色宽檐高顶礼帽。

他声称他掌握着让人进入现实梦境的技术,梦中你可以操控一切,你就是那个世界的神明,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随机梦境在其中探索求真,更可以满足现实生活的心中遗憾,无数富豪在这里甘愿堕落,永沉梦中。

图雷的确看到一些人坐在沙发上,泪水顺着那所谓的视觉模拟器奔涌,那是发自内心的哭泣,是感动的泪水,是夙愿得偿的欣慰。

我会不会也在做梦?我会不会也只是为了不再遗憾才选择做这场梦?为了补完所谓的心殇?

图雷扪心自问。

当图雷打开诊所的大门,里面已经有一位不速之客在等着他了,那是一位衣着考究的老绅士,满头银发梳着三七分,一身米色格子西装,身材呈现优美的倒三角,这位年约五十的老者正在翻看一本属于幽塔的行医笔记。

而让图雷在意而且紧张的是,这位绅士翻阅笔迹的并不是血肉双手,而是……两把闪亮银色的双刃。

他用那狭长的双刃挑拨着书页,每次都能精准翻来一张,显得轻松惬意,图雷明白,这已经是初步掌握了入微了,在他刚学习外科手术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训练。

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着另一条和堕落街相似的街道,那里是杀手交互买卖的主要集散地,而眼前这位看似像极了托尼老师的老头,是其中排行前十的存在——“双刺杀人蜂”……

战争,摧毁一切美好,也会塑造坚韧强大的灵魂。

十岁的帕克雷斯已经是一名优秀的游击战成员了,然而,他的父亲被诬陷通敌叛国,当即被处死,母亲也是受尽侮辱,含恨自尽。

转瞬从民族战争小英雄沦为父母双亡的阶下之囚,然而悲惨的命运并没有就此结束,在战地集中营关押了三个月后,他被转移到了另一个集中营。

作为骨骼溶凝剂的十岁阶段实验对象,他所经历的痛苦不是莱丽那样的孩子和二十岁左右的实验对象能够想到的,因为十岁的他正在骨骼发育的巅峰期,在注射了骨骼溶凝剂三个月后,他的骨骼发生了明显的增殖和坏死,六个月后他的骨头更是形成骨刺破出体外,那长达半米的黑灰骨刺让同为实验对象的约翰等人都心惊胆战。

而当第二次共和国阻击战结束之后,一名医生偷偷联系了帝国情报科,将这个集中营的的坐标泄露了出去,因此,约翰、莱丽等人才被救出,帕克雷斯也因为人道主义而被帝国收留。

不过帕克雷斯的日子并未因此变好多少,他只是从一个地狱换到了另一个地狱。

战争结束了,可战争之后的渗透,刺杀,情报任务还是要有人做,所以,帝国首脑们大量的投资新时代武器的研究计划,而作为研究人造人、变种人、改造人的特殊科室——超人类医学研究科,就此诞生。

作为敌国医学实验的遗留变种,帕克雷斯首先被投入研究,在其中,帕克雷斯就像是小白鼠一样活着,那些研究员甚至妄图让帕克雷斯自由的掌控骨骼的伸缩和生长,真是天方夜谭,每逢夜晚,他的骨骼都仿佛被浸入岩浆,要熔断了一样。

经过一千三百多次人体实验之后,研究人员在他的身上提取到了为数不多的具有价值的数据后,已经决定将这位代号“蜜蜂”的实验对象报销掉了。

而有关实验对象的报销规章制度是留存对象的主要血液髓责、器官切片和数据,其余部分一律焚化。

而帕克雷斯在被切除部分组织、提取体液,被推去焚化炉的路上,堕落街的一名商人以极其低廉的价钱将之买下,辗转多手,到了一名年迈的杀手麾下,这名杀手也是天纵奇才,专门容留培养各种天残地缺。

瞎子狙击手、智障的意外策划师,还有就是帕克雷斯这名……断手的双刀客,这名即将隐退的杀手导师培养了足够组成一个足球队的残障人士……

帕克雷斯的成神之路我们不多赘述总而言之就是大杀四方,绝地兵王以一当万的那种,他杀起人来比农夫割草也差不了多少,两把长约三十厘米的刺刃陪着他昼夜杀戮,辗转七洲,连爱斯基摩人都有幸上过他的杀戮名单。

图雷在认出帕克雷斯的一刹那是想要反抗一下的,然后刀光闪过,图雷的手术刀刚抬起来就被帕克雷斯横刃一斩,切成数段。

“这是对你的警告……”帕克雷斯淡然说道,依然神情专注的看着幽塔的行医笔迹。

图雷当时就跪下了,这不是因为他害怕,或者折服于对方的气质,而是因为帕克雷斯刚刚顺手斩断了图雷的脚筋。

“看来幽塔这些年做的也不全是伤天害理的勾当,堕落街藏污纳垢,他在这地方救死扶伤,真是脑洞清奇,我看过你的资料……疯魔医师,擅长……剖尸取心!”

帕克雷斯的的语气陡然冰寒似隆冬,图雷看着自己胸口迸射出的血箭和那十三厘米的狭长刀口,鲜血涌动,骨骼碎裂,图雷在那短暂的一刻看到了自己跳动的心脏。

由于肺部被剖开了一个口子,图雷呼吸困难,他遵循急救法捂住了刀口,这才好受一些,不过如果不及时处理,恐怕命不久矣。

“嘿嘿,那你呢?杀手榜上有名的双刺杀人蜂今天在跟我宣扬行善积德?还是你今天要惩奸除恶?不如你直接屠了堕落街怎么样?你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么?!!”图雷歇斯底里的说道。

“淡定,我们和堕落街有协议,即使你真的激怒我,我也不会对你下杀手的,我来这里只是想跟你聊一聊。”

“你的老师幽塔,曾经是一名隶属敌国的优秀医师,他研制了一种用来溶解骨骼的药剂,本是用来救死扶伤的,不过当时共和国连吃败仗,士气低迷,骨骼溶凝剂正巧实验阶段,七十八名俘虏就此被迫接受注射实验。我这样废了双手的还算好的……有一些头骨注射的那才叫惨呢。”

“当时所有的俘虏都憎恨你的老师,不过当我长大成人,才知道那是一种保护,因为毒气和细菌武器实验场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而那些没被选中成为实验品的俘虏,则被战争后期疯狂的共和部队残忍虐杀。”

“战争即将结束时,你的老师还通敌叛国,将那个基地的坐标透露给了帝国,也正因如此,战后才没受到军事法庭的制裁。”

“之后你的老师在帝国研究部门从事过几个项目,后退出国家机关,不过受到政策约束,终生不得出境,最后只能龟缩在这堕落街,没想到临老却培养出你这么个狗杂种。”

图雷听得此话,并不恼怒,而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慢性毒药,图雷你真觉得你做的天衣无缝么?”帕克雷斯看着图雷说道。

“你的资料上没有写我谋杀授业恩师的动机么?”图雷说道。

“哦,那个就是我不看资料也大概猜得到,你的爷爷应该也是那场战争的参与者,而且不幸的也被注射了骨骼溶凝剂吧,这一定给你的家庭环境带来了巨大的改变。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你会执着于治好那些双手畸变的病人……否则,以你的秉性,估计早就拿着幽塔留下的遗产离开堕落街了。”

“哈哈,复仇的故事大同小异,我的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对近况相似的人心生怜悯也不过是兔死狐悲,没什么可说的。”

图雷说道,他的声音微弱,失血过多甚至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碍于堕落街和杀手协会的协议,杀手榜上的有名的杀手不能在堕落街杀死任何属于堕落街的商家,而在幽塔死后,图雷顺理成章成为了这家诊所的负责人。可帕克雷斯却可以制造一个图雷很大几率死亡的条件,帕克雷斯只要在合适的时候离开堕落街,就不算是违反协议。

这听起来似乎很滑稽,明明制定了协议,却又不限制间接致死,这似乎让协议毫无意义,可要知道,能够在这个世界允许有堕落街这样的杀手禁令的地方存在,已经是杀手协会开了天恩了。

更何况本身杀手协会对旗下杀手的约束就并不严格,去留随意,就连上不上榜都是全凭自愿,当时若非堕落街有帝国掌权者在幕后作为靠山以此牵线搭桥,某隐秘在堕落街二号街的神人将杀手榜屠了两遍,也不可能震慑住这些做事无所顾忌的凶徒。

“是啊,所以你才会对莱丽一家处处帮扶,不过在为他们移植好皮肤以后就没有再关注了吧。”

“赛琳娜在那之后没有重返校园,也并没有因为父母的舍身相救而对父母有多少改观,相反,她更加厌弃着父母的怪态,离家出走。”

莱丽夫妻二人每天都生活在身体和精神的痛苦之中,在家苟延残喘,你留下的那笔钱大多被用在了治疗和药品上,他们还在镇上购置了一套小房子,这让他们有了栖身之所。”

“不过他们也几乎没有任何积蓄了,我想这也是赛琳娜离家出走的原因之一。生活上的拮据使得赛琳娜的父亲不得不重操旧业,重新做起了木匠活,没有皮肤得双手经常会被细小的木刺扎进,让他痛不欲生。”

“莱丽在偶然遇到我之后,以那副破烂的身躯向我提出了交易,在被我玩弄到满意之后,我则要负责为她找回女儿。”

“辗转多地,最后我在一处低端酒吧,遇到了沦为娼妓的赛琳娜,品尝她的费用很低廉,和平常人的一顿早餐差不多的价钱,毕竟她是毁容过的,即使图雷手艺好也能看出那些烧灼和缝合的痕迹,毕竟你是外科医生,不是整容医生。更悲哀的是,赛琳娜似乎已经染上了毒瘾。”

“在我和赛琳娜成长的时候,她顺从的样子就像一只任由摆布的破烂不堪的公仔。哈哈。”

“最后我将赛琳娜带回了那个小镇,当着她父母的面,她依旧不知悔改,辱骂她的父母,说他们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将自己的一切不幸怪责到父母头上……我用刺刃挖出了赛琳娜的眼球,莱丽最后癫狂吃下赛琳娜的眼珠子,赛琳娜终于不用在为他人的目光而苦恼,再也不会看到母亲那双手了……”

你不要在意故事是如何开始,也不要追究他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只要知道,故事的结局,还有带给你的感受。

“这?!这是编的吧,一定是编的吧。”

图雷不可置信的看着帕克雷斯,这个貌似和善,衣着绅士的人渣,图雷已经虚弱到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他趴在了地上,任由自己血液汇成的血泊浸湿自己的衣服,这种黏糊糊的感觉,真是恶心,就像第一次肢解尸体,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时候一样,也是从那以后,图雷常年穿着黑色的防水材料制成的外衣。

图雷双眼发黑,出气多进气少,帕克雷斯依旧喋喋不休,竟然讲述起了自己年轻时候参加残疾人足球队的故事。

该死的,这老东西真是想要活活把自己拖死么?!!

恍惚间,图雷仿佛看到了帕克雷斯口中的那场惊世恢宏的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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