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徐雪低着头，“繁星现在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了，她父母完全有资源，帮她请到更专业的经纪人，我不好一直霸占着这个位置……”
朱妍又看了一眼，堆叠在一起的垃圾袋：“多久没好好吃饭了？每天就只吃这些么？从前，你是不让我吃这些的。”
徐雪头低得更低了。
朱妍看在眼里，深感无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灯打开。
和外面的狼藉不一样。
朱妍的房间里很整洁干净，看得出来，时常会有人打扫。
她换了身居家的衣服。
转身出去。
徐雪以为朱妍生气了，今晚不会再出来了，正颓然的坐在沙发上。
她从前是不喝酒的。
最近是苦得没法了，听说一醉解千愁。
一边想着朱开河之前喝完酒的丑态，心里烦着恶心。
一边又耐不住心里的苦楚，胡乱买了一些回来，一喝就是一个来月。
心里似乎是没那么苦了。
但人也时时不清醒。
好几次，没接到和洛繁星工作相关的电话，或者是接到了，因为醉酒的原因，挂断电话也忘记了这一茬。
要不是洛繁星那边，现在有了暂代的经纪人。
最近她要耽误洛繁星好些事。
所以，徐雪才递交了辞呈。
没想到，辞呈刚刚交，还没来得及和朱妍说，她就回来了。
“妍妍，你……”
朱妍出去后，径直去厨房，戴了个手套出来，就开始收拾清理一片狼藉的客厅。
“妍妍，不用你来的，你快放下，妈妈会收拾好！”徐雪大惊失色。
赶忙起身，跑过去的时候，因为醉得眼花，膝盖直接撞到了茶几角上，哎呦一声，跌倒在地。
朱妍赶忙上前去：“妈！”
“没事！妈妈没事！这些脏，你……你别碰！”徐雪说着，哽咽一下，忽然就哭出声来。
朱妍扶她起来，坐回沙发上，又卷起她的裤腿，看她的膝盖。
徐雪本来就瘦。
前几个月好不容易养起来一些。
最近折腾得，甚至不如从前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子挂在骨头上，这会儿那层皮子上，乌青一片。
徐雪哭个不停，但忍着没让自己出声。
“赵瑜儿的事儿，后来你也没和我提了，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么？”朱妍轻轻帮她揉着膝盖，没劝徐雪不要哭，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徐雪也不知道是疼了还是怎么的。
猛地颤了一下。
膝盖不轻不重的撞到朱妍掌心。
“没找到。”徐雪没看朱妍。
“没找到，就是有活着的可能。”朱妍本意是安慰徐雪。
徐雪一听，立马慌神了：“怎么可能呢，风浪那么大，船都碎了，活不下来的。”
朱妍一愣。
抬眼看向徐雪。
徐雪下意识躲开朱妍探索的目光。
“妈，你有事瞒着我。”朱妍没问，而是平静的诉说，很笃定。
其实朱妍一直很奇怪。
调查结果一直没出，徐雪回来后，又匆忙去的那两次，是干什么去了？
朱妍看过她的行程。
这两次都只是在那边待了半天，就回来了。
“没有的。”徐雪坚定的摇头，然后挪动身体远离朱妍，再站起来，“我来收拾这里，这味道的确不好闻，妈妈之后都不喝酒了！”
朱妍蹲在那里没动。
徐雪慌乱的收拾着。
“赵瑜儿没死，你们见过面了。”朱妍冷不丁的开口。
徐雪背对着朱妍，忙碌的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纤瘦的背影，僵硬在那里。
“妍妍，你说什么呢？怎么……怎么可能呢？”
朱妍慢慢起身，在沙发上坐下来。
“妈，你实在是不会说谎。”
等朱妍话音落下。
徐雪忽然转身，哭着直接在朱妍跟前跪下来。
朱妍一惊。
徐雪握住了她的手。
眼泪滂沱。
“妍妍，她知道错了！从她把朱开河打了个半死开始，她每天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真的知道错了！”徐雪声泪俱下，卑微又惊恐的看着朱妍，“你放过她好不好，她不会再出现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我也不会再见她，我们母女就当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好不好？妈求你了！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就当……你就当可怜可怜妈妈！”
徐雪好长时间不剪指甲。
紧握着朱妍的手时，指甲掐进了朱妍的掌心手背的肉里。
疼得发紧。
*
那半个月，出事的废弃码头还挺热闹的。
附近的村民闲得没事，都爱往那边跑跑，要是能拍到尸体的照片，发给那些记者媒体，就能得一笔钱。
没几天。
几个村子里，就都知道，码头上有个女人。
整日整日漫无目的，在海岸线边走，眼泪好似哭不干似的，永远在哭。
听说她女儿就在偷渡船上。
尸体陆续捞起来好几条，就是没有她女儿。
村民都说，多半是被海里的大鱼给吃掉的。
老人们都说，海里的大鱼最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少女肉。
从前附近村子里的少女落入海里，也都是打捞不出尸体来的，那就是被大鱼吞了。
这话也传到了徐雪耳朵里。
是附近的渔女看她哭得可怜，说给她听，劝她不要再浪费时间，不如回去赚钱，或者趁着还不算太老，和丈夫再生一个。
徐雪和渔女大吵了一架，差一点动起手来。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
徐雪回到招待所，在枕头下，看到了一张纸条。
“明早6点，旅店天台见。”
纸条上的字迹。
徐雪是认得的。
朱妍小时候就经常和赵瑜儿一起做功课。
她的字从小就写得很漂亮。
比朱妍的强很多。
朱开河每次都爱拿这件事，贬低朱妍。
徐雪每次都会顶嘴，说孩子各有各的好，妍妍的字儿也不差。
朱开河心情好的时候，就不理她。
如果心情不好的时候，免不了就要挨两脚，或者被打一巴掌。
徐雪看着纸条上的字。
一下子又哭又笑，双手颤抖得十分厉害。
这一晚上，眼睛根本闭不上。
五点半就悄悄的摸上了旅店的天台。
朱妍听到这里。
惊出一声冷汗：“那可是天台，她让你去你就去？你忘了，她是亲生父亲都敢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