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自然是没给朱妍带什么话的。
她看着李警官:“最近我一直在剧组,很少和妈妈见面,您有什么事?”
李警官笑呵呵的:“不是为我的事儿,这不上次徐雪女士来的时候,是带着洛繁星和她的爸爸妈妈认亲,那画面看得人鼻酸又动容,我就忽然想到了,你的身世还不明朗,让你妈妈回去和你说一声,也采血入库一下。”
“我的身世有什么不明朗的?不就是被朱开河互换了么?”朱妍觉得李警官的话说得奇怪。
互换这事儿他又不是不知道。
她不想做亲子鉴定,无非就是因为不想和李倩兰以及赵家人有半点瓜葛和牵扯。
到现在为止。
赵家人还在争夺,赵震北被抓起来之后的财产分割问题呢。
闹的那叫一个沸沸扬扬,难看无比。
赵家人个个都是唯利是图的,要是让他们知道她是赵震北的孙女,那他们不贴上来吸血就有鬼了。
朱妍觉得,李警官这人通透。
不见得是看不穿她的这点心思。
所以,他为什么还要多余的想促成这件事呢?
李警官也没藏着掖着。
直接把那次,小徒弟和侧写专家的打赌说给了朱妍听。
“我们这位侧写专家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前几年河道里不是冲出一具白骨么?就是那位专家通过骨骼的轮廓,给复原出了死者的样貌,让我们支队快速的锁定的尸源,快速的破了案。”李警官一脸的赞赏,“他说赵震北和李倩兰的容貌、骨相如何都生不出你这样模样的孩子,这必定是有一定道理的。万一你不是赵震北和李倩兰的女儿,你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呢?”
李警官说话逐渐蛊了起来:“你看看,在找到洛繁星亲生父母之前,她不也以为自己是被父母抛弃不要的,谁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惨绝人寰的悲剧在呢?我的意思是……采个样,比对比对,万一呢?”
朱妍看着李警官。
丝毫没有犹豫:“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李警官听到,也没有继续劝说。
差不多时候,徐雪也完成采样回来了。
李警官又安慰了几句。
随后借口还有事情要忙,就急匆匆的走了。
接待室里,就剩下朱妍和徐雪。
“妍妍……”徐雪看向朱妍,声音有些哽咽,“我想去那边看看。”
“可以。”朱妍没什么犹豫,“我让乔琪把繁星这边的事儿,重新安排一下,然后叫个人跟您一块过去,不过有一点,您去到那边的时候,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耽误到现场人员的搜救。”
朱妍答应得这么爽快。
让徐雪忽然回过神来,她有些局促的低垂下头,“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妈,赵瑜儿是你生的,我从来没反对过你认这个女儿,现在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会不让你伤心不让你在意。”朱妍语气平静,“人心都是肉长得,何况她还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徐雪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其实和朱开河离婚之后,徐雪的变化已经是翻天覆地的了。
然而。
在得知赵瑜儿疑似死亡的消息之后。
徐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就垮了,又变回了从前的那种模样。
朱妍没说太多。
让钱虎安排了两个人,买好了机票直接带着徐雪,朝着事发的城市去了。
送走徐雪之后。
朱妍也没了困倦的劲儿。
看着还不错的天色。
她想着赵瑜儿,忽然就想到了,已经被抬去郊区疗养院有些日子的朱开河。
朱开河对赵瑜儿的疼爱,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朱妍都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的。
眼下,赵瑜儿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她都有理由和义务,让这位慈父知道的。
她给钱虎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钱虎就开车过来接他来了。
接近两小时的车程后,朱妍来到了朱开河居住的疗养院。
光从外面看来,除了老旧了一些,植被丰茂郁郁葱葱的,看起来环境清幽还不错。
负责朱开河的大夫,提前一会儿就等在了门口。
朱妍带着口罩,和钱虎先后脚下车。
大夫笑脸盈盈的迎上来:“朱妍小姐来啦,您看您也不早一点说,早一点我也好多做准备,现在真是怠慢了!怠慢了!”
“不用客套这些,我也是临时有事要来一趟,直接带我去吧。”朱妍语气淡淡。
对方连忙点头。
随后带着朱妍朝里面走去。
大概是因为朱妍来,整个疗养院里见不到放风的病人。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并不太好闻的味道。
好似是很多不怎么好的东西,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穿过走廊后。
是一道厚重的铁门。
打开铁门上的锁,推开之后,破败的景象就印入眼帘。
朱妍下意识蹙眉。
“朱开河就在这间病房里!”大夫指了指正中间的一间病房。
又看了一眼朱妍,“您要是嫌弃这儿不干净,我给他洗个澡,带他到前面去和您说话。”
“不用。”
朱妍摇摇头。
“诶,知道您来,病房里头是收拾过的!有地儿给您下脚!”
朱妍没说话。
朝着虚掩着的门走去。
刚到门口。
她就听到一个男人,破风箱似的喘息声,同时还发出依依哦哦的痛苦声音。
听着像是疼痛的声音。
朱妍推开门进去。
屋里的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临时打扫过的,地板上还有水迹。
泛着腐败酸臭的单人病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得好似只一层单薄褶皱的皮子,裹着骨头的男人。
大夫打开屋里的灯。
白炽灯猛地亮起,把病房里照亮。
朱妍就看清楚了男人的五官和轮廓,隐约还是能认出来是朱开河。
朱开河植物人了一段时间。
身残志坚的居然醒了过来,但也只是醒了过来,眼珠子能动,其他地方还是不能动弹。
看到朱妍时。
朱开河先是一惊,随后就开始啊啊啊的喊起来。
好似很惊喜,然后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知道错了?”朱妍猜测着朱开河想要和自己说的话。
朱开河艰难的点头。
含糊的说着对不起三个字。
朱妍笑起来:“你不会以为我来这里,是因为到底顾念着曾经的父女情分,是要来带你走的吧?”
朱开河的眼泪汹涌的离开,满眼哀求的看着朱妍。
他背后到处都烂了,因为这里的护工故意不给他洗澡,不给他翻身擦身体。
时间一久,背后就生了褥疮。
疼得钻心,痒得透骨。
让他时时刻刻都想要自我了断死了一了百了。
可是一个除了眼珠子能动的废人,怎么有这个自我了断的本事呢?
见到朱妍时。
朱开河似乎也忘记了,自己从前的虐待和算计。
只一心想着,朱妍能带着他离开这里,带他出去好好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