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番僧,来自于福缘寺。
其中有两人,更是直接就是从红石村出来的,此刻瞧见村中这等惨状,莫不目眦欲裂,恨不得跟这帮畜生打起来。
但旁边的番僧,却将他们按住,要他们默诵佛经,化解心中仇恨。
然而即便如此,整支队伍的气氛,还是一片低沉。
此刻上前,来见那南疆国师,不少人怒火难忍,都下意识地盯向了这人。
然而善多乃超凡之辈,实力何等强大?
仅仅只是一眼,便让一众番僧,只感觉一盆凉水浇心头,恨念全消。
番僧为首者,是一个脸上满是风霜的中年僧人。
与旁人相比,他却几乎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而是平静地朝着国师行了佛礼,然后说道:“善多法师,你过界了……”
国师大人挑眉,说:“我自南向北,早已越界。”
中年僧人恼怒地说:“我的意思是,红石村受我福缘寺庇护,你们杀人烧村——会不会太过分了?”
国师大人却笑了,指着已成灰烬的村落,说:“既是受你福缘寺庇护,为何又与墨家勾结?”
中年僧人恼了:“什么叫与墨家勾结?谁说的?”
他刚要反驳,却听到国师大人,厉声说道:“你们说的!”
如此大吼,周围都为之一静。
那些放肆一夜,宛如野兽一般的兵士,全部都抽出长刀,看向了场中一众番僧。
即便是最为沉着的中年僧人,都不由得一阵窒息,不敢多言。
而国师大人则一字一句地问:“不是吗?”
中年僧人眼皮一阵疾跳,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委屈地说:“我们之前与法师通告消息,但却没有想到……”
国师平静地说:“告诉桑亭——这个,就算是给他的警告吧……”
丝毫不顾及对方的感受,这位超凡强者,缓声说道:“我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不外乎又想占便宜,又怕惹祸事——但在这大争之世,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又要脸面、又要好处……”
他俯下身来,露出一口白牙,缓声说道:“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美事?”
中年僧人被这么陡然一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而随后,却瞧见那国师大人陡然挥手,颇有些无聊地说道:“算了,那小家伙,也是个没卵子的胆小鬼,至今不来——叫下面的人收拾收拾,一刻钟后出发……”
讲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缓声说道:“谁若是拖缓了大军进程,呵呵呵……”
昨夜还如同野兽一般的东吁军士,此刻却浑身颤抖着。
所有人都跪地而拜:“是!”
……
大军一路前行,几乎再无阻碍。
到了下午,差不多路过了三个村子,都有派人进村查看,却发现基本上都人去楼空。
很显然,红石村的惨状,已经传了出去。
再也没有人,胆敢忽视。
周围的山林之中,似乎也有人在窥视,仿佛躲上了山去。
瞧见这些,大军也没有再分人上山查看,而是一把火烧了之后,继续前行。
在山林之中,兜兜转转数日……
大军也没有再多耽搁,尽可能地加快进度,朝着前方行进而去。
……
陈九暮站在一处险峡,望着下方的队伍。
天色已暮,敌人大队由于防守森严,显得分外臃肿。
这般的坏处,是行进缓慢。
而好处则是如同满身是刺的大乌龟一般,根本就无从下手。
一路上,陈九暮尝试了好几次的突袭。
但在出手之前,还是否决了。
因为在那一瞬间,他隐约感受到了敌军传来的深刻恶意。
很显然,越是接近目标仓觉峰,这批精锐大军的专注度,就会越发的集中。
从理论上来讲,小分队骚扰,却是可以延缓敌人的行进速率。
但这里的前提,在于敌人的防范不高。
在于敌人并非精锐,甚至乌合之众……
在于敌人通讯不畅。
然而经过这几日的骚扰和侦查,甚至捉拿活口等手段,陈九暮已经基本将敌人的构成,弄了个清清楚楚。
敌人虽然只有一千余人,但几乎都是精锐之辈。
他们来自于东吁王朝的护国法寺善喜宫,有的来自于王宫禁卫队,也有边军的精锐……
如果是乱世之时……
以这一千人马为基干,甚至能扩展出五万的大军来。
再加上善多这样的一个超凡大佬坐镇。
想要消耗对方的士气。
简直是一个无解难题。
但问题是,负责通讯的包二妹,刚刚从仓觉峰赶来,告知防守阵地的构建,正在关键时刻。
就算是常山大师兄再如何拼命,收尾工程,都需要在今夜的十一点后,方才完成。
在此之前,就算是把他活剐了,都没法收工。
事实上,在这些天里,老哥每天几乎都只睡一个时辰,最后两天,甚至没有睡过一觉……
包二妹告诉陈九暮,她见到那个“瘸子”的时候,吓了一跳。
眼睛红得,比发情了的图图还可怕。
所以,他陈九暮,务必要将敌人大军,再多拦住小半天。
因为如果拦不住,让东吁大军提前冲击本阵。
没有足够可靠、坚固的阵地,那些刚刚加入仓觉峰没多久的年轻人,能否坚守……
会不会一战而溃,陷入崩溃……
这个几乎是闭上眼睛,都可以预料得见的事情。
事实上,正如同邢菲菲所说。
即便是有了本阵依托,能否抵御敌人的冲击,也都是有未可知的事情。
……
晚上七点,入夜时分。
纳西族小村。
鹤西。
这个村庄,距离仓觉峰,以及虎跳峡之下的入口,几乎是咫尺之遥。
山路难行,东吁大军终于不再化作乌龟一般的铁通大阵,而是派出了以波刚、貌凯两位钻石强者为首、加强了十数名铂金僧人的先锋部队,徒步先行。
超过三百多人的先锋队,抵达了鹤西村。
与之前的流程一般,见到村落,便开始推墙烧屋,并且将菜地与庄稼,一把火全部烧了。
然而大部队即将入村之时,却瞧见村口这儿,出现了两人。
一个白衣男子,盘坐在地。
一个黑衣男子,双手交叉,冷冷地看着这帮南来的豺狼。
天色将暮。
貌凯第一眼,就瞧见了那黑衣男子,正是这些日子,一直如同苍蝇一般,盘绕在大军周围的那个神秘人。
墨者陈九暮。
但随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地上那白衣男子身上。
原本准备拔刀的他,却陡然心惊,忍不住喊道:“三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