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暮摆脱那血色佛头的追踪,出现在这里,阻止穿山梭的推进……
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尽管因为小狐女的传授,使得他能够利用上了道场心房处的绿色能量,各处穿梭。
但这一切,也都是有前提条件的。
毕竟那样的穿梭,对于每一个节点,都有要求。
不止如此,血色佛头似乎也懂得此事,能够利用自己的诡异血雾,将其封锁。
为了脱困,陈九暮不得已用上了斩邪刀。
他办到了,而后果却是这经过神使之力洗礼过的长刀,也变得无比黯淡,能量淤积……
如果强行催动,恐怕就会提前报废。
再无修复可能。
但即便如此,陈九暮还是义无反顾地又一次出现。
因为那穿山梭,已经快要接近他们钻入心房的通道坍塌口。
陈九暮咬着牙过来了。
即便知道,他斩杀的人,可能下一秒就要变成那血色佛头。
必须阻止!
一刀挥过,陈九暮立刻后滚,在狭小的甬道中,半蹲着,朝着外面快速爬行。
爬了不到十几米,却听到后面,传来野兽一般的声音。
而从声音出现,不到两秒钟的时间……
陈九暮就感觉到有人在抓着自己的脚。
太快了!
而这地方,距离自己回返的节点,还有二十几米。
……
都说“狭路相逢勇者胜”。
但这个由穿山梭钻出来的通道,甚至都无法站立而行。
在这样的空间中。
别说发挥墨者优势,腾挪跳跃,就连最简单的躲避,都没有可能。
陈九暮心中轻叹了一下,猛然回头,一把扑住了对方。
双方没有一点儿言语,在这狭窄的巷道之中,宛如野兽一般,开始着最为原始的扭打。
几秒钟之后。
两人缠作一处,四肢角力,脑袋死死地抵在了一起。
那从死人腹腔之中,顶出来的佛头,无比滑腻。
一股说不出的血污恶臭……
偏偏又混合着一种檀香味儿,香臭混合,让人多少有点儿恍惚、上头。
不过这也是交手以来,两人最亲密的一次。
也就比情侣之间的负距离……
稍差一点。
两人角力,彼此都想着压倒对方。
但很快,那血色佛头发现无论自己用上了多大的劲儿,那小子就仿佛墨家的弹簧一样……
绷到极致,似乎又给人予随时反弹的可能。
“有点意思啊……”
血色佛头,第一次对这个被选中的小子,说出了发自内心的赞叹。
不过这并非荣耀。
因为重视的后果,就是极尽全力地绞杀。
陈九暮咬着牙,死死顶住了对方的缠绕。
听到它的话语,陈九暮吐出一口浊气,说:“我已经有了预料,知道这小沙弥传承自瑞喜宫,必然与你极为契合,实力比那些奴仆更强……但没想到,竟然会强到如此地步……”
两人说话,都没有口出恶言。
而是赞叹对方。
但正因如此,也显示出了彼此厮杀的决心。
那血色佛头居然笑了,说:“瑞喜宫,三百二十一名受戒僧人,都受我庇护之下,皆为我的门徒,受我传承,自然与我最是契合……”
讲到这里,它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生出几分爱才之心。
它说:“你若愿受戒,皈依我佛,将此间道场,归还佛家,终归正朔……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并且收你作为门徒,待我百年飞升,你便接掌瑞西宫,成为王朝国师,权倾南疆……”
讲到这里,它诚恳地问:“如何?”
陈九暮听了,眼皮一阵疾跳,然后忍不住问了一句:“飞升?这世间,果真还有飞升?”
血色佛头笑了:“你竟然不知飞升?”
陈九暮肃然说道:“还请赐教!”
……
两个图穷匕见,生死相抵之人,居然在此时此刻,聊起了修行之秘。
那血色佛头,也不知为何,居然知无不言。
它告诉陈九暮,在上古时期,异兽横行,天地混乱,灾祸蔓延。
于无尽的厮杀,与尸山血海之中,诞生了天地之间的几尊神灵。
有佛,有道,有巫……
也有不可知的神灵。
后来,大地碎裂,天地崩塌,诸位圣灵为了保存人间完整,定下了大道之盟。
祂们相约离开,去往了深空彼岸。
不仅如此,根据盟约,任何力量达到一定程度,有可能超出世间承受范围的……
都将飞升,离开人间。
此乃大道。
刻在了地书之上的戒律。
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
讲完这些,血色佛头冷哼一声,说:“任何传承的流派,应该都知晓此等秘辛,为何你接近钻石之资,却完全不懂?”
陈九暮不由得一声苦笑。
他有传承吗?
不对,应该说墨家有传承吗?
上古墨家,早已在秦汉之时,便已断绝。
当今的云顶墨家,却是琅琊人苍耳子,一路南来,筚路蓝缕,最终于云顶城竖旗。
相比别家那千百年的传承,云顶墨家,资历何其浅也。
但即便如此,云顶墨家,却是当今势力之中,最为朝气蓬勃之辈。
这般想着,陈九暮收敛情绪,也冷冷说道:“既然知晓力量达到一定程度,便会飞升,为何还这般追求此地?就不怕天界相邀,舍家弃业,是非成败转头空吗?”
听到陈九暮的话语,那血色佛头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本来就抵头角力,距离如此之近。
这一看,陈九暮却感受到了对方的惊异错愕。
随后,血色佛头问:“旁人皆以为飞升乃修行极致,人间极乐,位列仙班……为何你如此阅历,竟然以为如受难一般?”
陈九暮笑了,说:“此间乐,还是寄居人下乐?”
血色佛头说:“一生百年凡尘苦,风华燃尽指间输。人间岁月尽虚度,崎岖坎坷走迷途——到底还是你没看透……”
陈九暮似笑非笑,说:“果真?”
血色佛头终于肃然:“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陈九暮问:“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既然知晓可能飞升,为何还孜孜不倦,贪恋力量?”
血色佛头叹息,说:“大争之世,若不逆水行舟,必然受制于人……”
讲到这里,它却是再一次发出了邀请:“你真不愿入我佛门,拜我膝下?”
这一次,陈九暮听到了对方发自内心的真诚。
作为一位权倾天下、不,至少权倾南疆的护法国师,这一位,两次提出,却是已经有着足够的诚意。
但……
对方画了那么多的饼,但自己真的拜入门下的话。
估计也与这小沙弥一般,随时舍弃的傀儡而已。
并且,获得这道场真灵认可的考验,可是把你们都干掉啊……
陈九暮手上猛然用劲:“一入墨家,至死墨家!”
听到这答案。
失落的血色佛头,陡然暴戾:“那就给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