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听说了,赏罚司的人已经发布公告,要严惩在灵墟丢失灵器的人...”
沈骁说到此处,觉察出师父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于是试探问道:
“怎么,难道师父知道那个人的底细不成?”
黄清泉又干了一杯,长叹一口气,故意扫了一眼侍奉沈骁的下人们。
沈骁马上会意,甩手:
“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是,少爷。”
眼看下人们都退下了,沈骁凑近,道:
“此处只有您和徒儿两人,大可以放心。”
黄清泉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似的,盯着对方的眼睛道:
“骁儿,师父平日里,对你怎么样?”
沈骁一怔,笑道:
“师父对徒儿自然是没得说,这次要不是师父的话,徒儿根本过不了阁主那一关,更别说现在可以安安稳稳地用膳了。”
黄清泉的神色有所缓和,“嗯...假如说,师父有求于你,你能否倾力相助?”
沈骁听此,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向师父郑重一拜:
“师父待我如子,师父的事,便是徒儿的事,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黄清泉欣慰一笑,点了点头:
“用不着赴汤蹈火,你先坐下...”
沈骁回到座位,试探问:
“师父所求之事,难道跟赏罚司追查的案子有关?”
“没错...”黄清泉眼神稍稍复杂,“他们要找的人,是我。”
沈骁大惊失色,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甚至白皙的脸上平添了些恐慌。
为什么,偏偏是师父?
“师...师父,您的意思是说,那个在灵墟不慎遗落灵器,得以让狼妖成长为妖王阶的天幻宗门人,是...是您?”
黄清泉不置可否,只默默地看着他。
虽然没有回答,答案却昭然若揭。
“不可能!这不可能!”沈骁额头冒出汗珠,“师父一向谨慎小心,怎么会犯那样的错误?”
“唉...那个时候,我要是听从他人的劝告,绕道灵墟就好了...”
黄清泉把多年前深藏于心底的往事道了出来。
那个时候,他的身份还是剑阁下层的精英弟子,被司徒阁主安排去下发弟子帖。
同行的人之中,还有两位,一个是师姐瞎姑,一个是冰魄司弟子白凝玉,也就是未来的冰魄司司主。
三人在给豫州一个小仙门,钱氏仙门送弟子帖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儿状况。
钱氏仙门的门主按照世俗的“礼节”,为他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份大礼。
瞎姑和白凝玉以宗门规矩拒绝了,而黄清泉表面上装作清高,却在中途贪念作祟,偷偷返了回去,背着两个人收下了这件贿物。
“钱氏仙门送我的灵器,叫做‘云灵罩’,乃家传之宝,除了可以隐藏修为,还能加快修炼速度,堪比上等的天级珠...”
听到这里,沈骁不由得插话:
“难不成,狼妖王脑袋里的那件灵器,正是云灵罩?”
黄清泉点头:
“不错,当初我们返回之时,不幸遇到风暴,耽搁了不少时间。白凝玉想绕道灵墟,但我怕司徒师伯责罚,于是说服两人,穿过灵墟。”
“后面的事,我不说,你也能猜到...那日,我们被妖狼群袭击,好不容易才脱险,但我的储物手环不小心遗落在灵墟。之后,我也曾多次前往灵墟寻找,却一无所获。直到一个多月之前,天幻宗的例行试炼,才终于爆了雷。”
沈骁出身名门,当然知晓师父这件事的严重性。
只要赏罚司顺藤摸瓜,沿着“云灵罩”碎片这条线索调查,肯定会找到黄清泉这里。
到那个时候,黄清泉可不仅仅是冒失之过,还要加上最严重的一条:收受仙门贿物。
等待着他的,一定是宗门的严惩。
而作为黄清泉的徒弟,多半会受到负面影响,在剑阁乃至宗门内抬不起头来。
沈骁这个人心高气傲,他可以容忍别人占自己的便宜,却难以容忍一切对他的声誉有影响的事情发生。
当然,也包括他的师父在内。
黄清泉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降低身价,来求这个徒弟。
此时,沈骁的心里十分烦躁。
要不是师父当初不小心,种下那个“因”,他哪能够在灵墟吃下坑害同门的“苦果”呢?
再者说,区区一个“云灵罩”而已,在沈家来看只是件中等偏上的灵器,算不上顶尖,也值得为它触犯宗规?
果然,低贱的人自生下来,就是低贱!
沈骁如此想着,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却摆出一副自信的模样,道:
“师父不用担忧,这件事徒儿可以为您摆平。”
听徒弟说得如此轻巧,黄清泉脸上现出喜色:
“快些跟师父说说,你怎么摆平?”
沈骁道:
“豫州钱氏仙门,如今早就被沈氏仙门收编,只是我沈家的附庸而已。只要我跟他们打好招呼,即便赏罚司怎么查,钱氏仙门也不会把师父招出来的。”
“原来如此!”黄清泉击掌,却又存着些疑虑,“不过...赏罚司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云灵罩来自钱家,灵墟是天幻宗的试炼所,明眼人一定可以找到其中的关联...”
沈骁早料到他会有此担忧,又露出些笑来:
“那咱们不如就来个祸水东引?”
“怎么讲?”
“让钱家咬定当初收受好处的,另有其人不就行了?”
黄清泉眉头皱起。
当初给钱氏仙门送弟子帖的只有他们三个,钱家子弟入的是剑阁,按道理,这传家之宝肯定不会送到白凝玉手里,只可能是自己,或者...
“...瞎姑,瞎师姐?”他脱口而出。
“对,就是瞎师伯。”沈骁的笑容渐渐阴沉,“瞎师伯在剑阁没有任何势力,而且只有叶孤萍一个弟子,让她来做替死鬼,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好歹是我的师姐,你的师伯。我二人虽然关系一般,却还未到这一步,总之,不太妥当吧?”黄清泉犹豫着。
“师父不要再犹豫了,俗话说无毒不丈夫,都到了这个关节,您还顾及什么啊?”
沈骁有些着急。
黄清泉沉吟了半晌,拳头终于砸在了酒桌上。
“好,这件事就由你来办,事成之后,为师一定好好谢你。”
沈骁舒了口气,“师父为剑阁做了那么多,要是因为一件小事而丧送了前途,也太可惜了。徒儿一定为师父好生善后,不过...您那边也要守口如瓶,否则的话,徒儿在仙门内也难做。”
黄清泉心情大好,凑近:
“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沈骁又为师父倒了一杯酒,敬上:
“师父,您也知道,我沈氏仙门和天幻宗的关系,一旦司徒阁主退居二线,有我在的话,您大可以稳坐阁主之位。”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徒儿,真会为师父考虑!”
黄清泉大笑,仰头干了一杯。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
“好徒儿,为师听说在灵墟射杀狼妖王的人,是个姓沈的野修,不会跟沈氏仙门有什么关系吧?”
沈骁一愣,随后嗤笑:
“师父有所不知,那人只是个被沈氏仙门逐出族谱的弃子而已。他能混入天幻宗,全靠追随北幽赵氏仙门的少主。在徒儿看来,他根本不足为惧。”
黄清泉貌似不经意道:
“为师听说,沈家没能收购赵氏的祖地,跟这个弃子有很大的关系。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他存着些报复的心思,一定要调查清楚。”
“还是师父考虑周全,徒儿自然要好好会会他。”
沈骁眼睛眯起,一丝丝杀气毫不掩饰地袒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