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将右手拇指与食指搭在下颌上,试图理清思路。
今天下午收获颇丰,他不仅知道犯人是通过打了一个洞的透明雨伞开枪,从而躲过硝烟反应,还知道了更多内情。加上之前得到的信息,警方最开始的猜测没有错,这次刑警连环被袭案与去年夏天发生的,东大附属医院第一外科的医师仁野保被害案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负责调查医生被杀案的警官是目暮警官的学长,同属于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友成警部。协助他办案的手下,则是最近遭到射杀的奈良沢刑事、芝刑事,以及依然躺在ICU不省人事的佐藤刑事。
仁野医生看起来是因为一起手术事故遭到家属控告,在家喝大了情绪失控,留下遗书道歉,用手术刀割喉自杀的。结案在即,死者的妹妹仁野环却跳了出来,坚称其兄长是个烂人,绝对不会为了别人自杀。
后来小兰失忆,目暮警官破例给毛利一家说明其中缘由,新一当时就用柯南的身份指出,凶手是个左撇子,从背后将右撇子受害者一刀毙命,伪装成了自杀。
然而友成警部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只是出于谨慎与负责,根据新收到的线索开始调查。可惜跟踪蹲守的那一天实在太热了,友成警部心脏病发作,为了不耽误取证,他拒绝叫救护车,独自离开。佐藤刑事不放心,追上去发现了晕倒的长官,开车把人去了医院。最后,友成警部因为抢救不及时,不幸离世;剩下蹲守的两名同事因为发现嫌疑人居然是警视厅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的儿子小田切敏也,草草以自杀结案。
友成警部的独子友成真对父亲的死耿耿于怀,对警方失去信任;仁野环同样大感失望,开始跟踪自己认定的凶手小田切敏也;而小田切部长因为一个月前在儿子房间发现了标注着被害医生名字的打火机——他清楚地记得友成警部殉职时经手的最后一件案子中,被害人就叫“仁野保”——他逼问儿子,得知对方在敲诈勒索非法贩卖药物的被害者,可部长从未在调查资料中看见过儿子的名字,他知道是下属自作主张,悄悄命原班人马重启调查,刑警们也是在这之后开始被袭击的。
新一双手抱臂,低头思考;黑羽隼一个激灵,从肩膀窜回了挎包。
以上提到的所有人,除了佐藤警官与目暮警官,还活着的全都是左撇子,符合凶手的特征。而且也不保证他们对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无法排除嫌疑。以他对米花居民的了解,谁都有充分的动机袭击那三位警官,最奇怪的果然是……
“为什么风户医生会死呢?”
皆川和树已经被问完了话,风户医生救治过他,少年心里实在难受,便离开了病房准备回现场看看。正好遇见新一在走廊想事情,他就上去询问有没有进展,比如找没找到杀人动机。
新一跟拦人的警察先生说了一声,和树钻进警戒线。他早注意到新一随身背着的挎包有动静,于是体贴地站到另一边去,保持距离,好让躲在包里的隼酱感觉自在些。
“不知道啊……动机什么的完全没有头绪。”
大侦探挠了挠头,他难得如此茫然,因为这正是所有人都想不通的地方。
毛利侦探背着手,暴躁地走来走去:“会不会是犯人想要阻止小兰恢复记忆?”
不过他自己就推翻了这个离谱的猜想:“那也说不通啊?风户医生是米花有名的心疗科医生不错,可是放大到全米花、全东京、乃至全日本,他的医术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凶手总不能疯到觉得自己可以把世界上所有的心理医生杀光吧?
“说不定,这不是前三起案件的犯人做的呢?”新一提出了一个新思路。
目暮警官迟疑:“你是说……模仿犯罪?”
“也有道理,之前的案件闹得沸沸扬扬,媒体披露了太多细节出去。说不定犯人是有什么私人恩怨,无意间得知小兰小姐作为幸存者,在风户医生这里看病,想要鱼目混珠?”白鸟警官脑子转得很快,行动力也很强,转身就要离开去查一查风户医生的人际关系。
和树叹息:“唉,医生……对哦,我得给哥哥发短信说一声,如果是仇怨的话,兴许哥哥跟他的老师会知道点什么呢?”
嗯?
白鸟止步,回头询问:“我记得克彦是学外科的吧?”
“对啊?”和树十指翻飞,看着哥哥秒回的三个感叹号苦恼地歪歪脑袋,嘱咐他开车一定要慢一点,注意安全,“风户医生真是太可怜了,遇到那种事,好不容易走出来,却又……”
“那种事?”新一眼皮一跳,自觉和树知道一些关键信息。
白鸟转身,严肃了表情。
和树看到哥哥说他就在地下停车场,马上坐电梯上来。少年呼出一口气,握着手机努力斟酌一番:保密固然重要,但风户医生被人杀害,果然还是把所有信息告知警方,尽快抓到凶手更好吧?
于是他抬起头,乖乖回答了朋友的问题:“几年前,风户医生做手术的时候被同事用手术刀划伤了手,没办法继续做外科医生了,这才以心疗科医生的身份,从东大附属医院转到了米花药师野医院。”
东大附属医院,外科医生,手术刀。
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难道风户医生也和当年的事有联系?
“他是东大附属医院的外科医生?”
“谁?是谁弄伤了他?”
“不对!凶手是左撇子,风户医生可是右撇子!”
白鸟警官尚存一份理智,开口提醒大家。
和树被大伙急切的语气吓到了,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其、其实风户医生以前是左撇子啦,号称‘黄金左手’——之前还帮我做过手术呢——是当年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但不是出了那个事故嘛,伤的还正好是左手。至于用手术刀划伤他的医生叫什么,我就不知道……”
“那家伙叫仁野保。”皆川克彦双手插兜,不知道在警戒线外听了多久。
他虽然还不了解事件全貌,但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白鸟的示意下,拦住他的警察拉起警戒线,青年弯腰钻了进来: “仁野说是不小心,师兄看着也不在意,但以仁野的为人,哼,应该只是没有证据。至于他俩的关系,从表面上来看,一直还算维持得不错。”
“全对上了……”有人喃喃自语。
在自己公寓喝得酩酊大醉的仁野保会给谁开门?或者说,是谁一开始就在房里与他一起喝酒?耿耿于怀的受害者,仁野保被亲妹妹认证过的糟糕酒品,从背后也能用手术刀精准割开喉管的老练,以及今天上午,小兰遇到袭击的时候,风户不是正好也在调休吗?
凶手给失忆的幸存者看病!
白鸟与风户私交良好,需要避嫌,目暮警官暴喝:“千叶!”
“到!”
“立刻带人去风户京介的住所搜查!”
“是!”
克彦额外补充了一句:“师兄的枪法很好。”
“……”
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和树小跑过去与兄长贴贴,想让他别那么难过。
即使克彦与风户不是同一届,甚至风户毕业的那一年,克彦还没考上大学,但因为风户在老师的牵线搭桥下做手术救过弟弟,克彦向来敬重对方,得知那次事故后更是义愤填膺,没想到……
“所以,如果风户医生是凶手的话,那么这起案件就一定是模仿犯干的喽?”毛利侦探现在最关心女儿是不是安全了。
“还要等千叶他们的搜查结果。”
目暮警官用词谨慎,他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千叶?不可能啊?他们现在估计还在等电梯吧?
胖胖的警部先生接起电话。
“喂,这里是目暮……什么!小田切敏也死了!”
“欸?”
新一与毛利小五郎目瞪口呆。
其他人是不知道,可他们今天下午四点半,才因为追查线索的关系亲眼见过小田切敏也,那时他还在地下酒吧活蹦乱跳地表演呢!
根据接到报案电话赶去的警官报告,死者同样是身中数枪,同样是手里拿着酒吧的工作证,现场同样有一把弹匣空空如也的九毫米口径手枪,死亡时间大致是五点到五点半。
巨大的谜团出现了。
除了才坐上警车的千叶一行人,守着小护士的女警与其他收集证据的警察陆续有了收获,目暮警官拿着手机成为一个转接台,毫无保留地转告大家他得到的所有信息。皆川兄弟迷茫地对视一眼,这是我们证人能听的吗?不过突然打断说要离开也怪怪的,他俩只好留下来老实欣赏警察与侦探的表演。
结合电梯监控,从下午四点进办公室,到六点一刻发现尸体这段时间,风户医生再也没有出来;而最后一个进去找他的,是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基本可以确定此人就是凶手。小护士刚来米花药师野医院工作没多久,熟人不多,那位护士小姐还捂得那么严实,就更认不出来了。毕竟是医院呢,戴口罩多正常啊!她当时根本没有多想,瞟了一眼就继续忙手里的活。
风户的死亡时间是六点,晚于小田切,但他不可能是杀害小田切的凶手。因为这里是十楼,如果风户要完成犯罪,必须笃定楼下办公室的宫本医生恰好有事离开,然后冒着摔个粉身碎骨的风险从窗户翻下去,伪装,通过走廊与护士站,从楼梯间跑到停车场,开车杀了小田切敏也回来用老方法爬回办公室,紧接着被一直关注他动向的凶手进门击杀。
“这要求也太高了吧?”和树弱弱吐槽。
新一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小田切那边的现场。小兰失忆后精神本来就不好,今天的经历又过于“精彩”,头隐隐作痛,在紧急赶来接手的心疗科医生的指导下,毛利夫妇以防万一都留了下来,准备为女儿守夜。和树他们陪少女聊了会天,见她累了便告别回家去了。
夜空被霓虹灯染得乱七八糟,警车将地下酒吧围得水泄不通,黑羽隼站在工藤的肩膀上,看着少年侦探跟在目暮警部身后进入了警戒线。
死者是在团队专用化妆间里被发现的,当时他们乐队准备转场,敏也那家伙自幼娇生惯养,怕热,支使伙伴们先把东西搬到车子上,打开空调降温。乐队成员倒也习惯了,一般他差不多过个十分钟,就会慢腾腾地背着自己的乐器包过来,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太慢了,打电话也不接。架子鼓手绿毛实在不耐烦,跳下车回去找,结果开门见尸,直接晕了过去,还是被其他两个同伴来找人时叫醒的。
化妆间凌乱,紫毛青年俯卧在地板上,尸体尚未运走,中央空调温度开得又低,血已经有了凝固的趋势。隼的感官过于敏锐,想出去却不能离侦探太远,只好和风户办公室里一样,闭上眼睛不自在地拍了拍翅膀,用风还自己一片清新空气。
沉思的新一被耳边拍打翅膀的动静惊醒,他扶正被风吹歪的口罩,体贴地走了出去。
“工藤老弟?”目暮警官迷惑地喊。
新一为黑羽,同时也是为目暮警官解释:“房间看着乱,但程度对于刚刚结束表演的摇滚乐队来说,其实很正常。他明显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后面射空了子弹。”
手法还真一模一样啊?可是不应该吧,隼迷惑地上下摆动尾巴。
他虽说存在感不高,该听的故事一个没落下。目暮警官方才收到消息,千叶警官在风户医生家找到了大量九毫米口径的手枪,弹药,包括制作炸药需要的材料——话说一个医生他哪搞来那么多枪啊?用一次丢一把,就这样家里还有存货——看来那个连环杀人犯就是他了。小田切敏也不是风户杀的,又是谁干的呢?难道他也遇上了一个模仿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