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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快乐的第一天(1 / 1)


橡皮艇随着波涛不断起伏,海水淡淡的腥咸味涌入鼻腔,皆川和树背靠兄长,双腿蜷缩,身上盖着一件略大的外套,慢慢恢复了意识。

睁眼是斑驳的色块,耳边回响奇异的低语,和树对此倒是接受良好,闭上眼睛继续休息,一脸平静,毕竟开挂怎么着也得付出点代价嘛。

是的,用他哥哥皆川克彦的话来说,这就是开挂。

每当有危及生命的事情即将发生,和树总能提前一分钟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老实实按照对方的指示去做,便能以最高效安全的方式活下来。唯一的弊端是指挥持续越久,他的身体会越虚弱,事后休息的时间越长;或许那个声音的主人也考虑过这个因素,每次命令都尽量精简,绝不多说一个字。

轻轻松松换取平安,谁来都会认为是个划算的买卖,尤其在多灾多难的米花町。要知道皆川和树在米花综合医院休养的一个月内,可是拢共经历了七次谋杀,四次绑架,三次爆炸;要不是有提前预警,他甚至走不出医院大门。

耳鸣带来的不适无法靠闭眼解决,和树轻轻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呃,配合上船的摇晃,更晕了。

“和树,你醒啦?”

给弟弟当靠垫的皆川克彦第一个发现他微小的动作。

皆川和树揉揉眼睛,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我没事……”

你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船上另外三人心情微妙地想着。

今晚的船难太过突然,有些人幸运地坐上了救生艇,更多人则猝不及防掉进了大海。出来取材的自由撰稿人五木阳介,便衣跟踪嫌犯的刑警白鸟任三郎、千叶和伸,他们三个都是皆川兄弟从海里捞上来的。

浪涛很大,唯一的船桨还在兄弟俩手忙脚乱放船入水时弄丢了,众人此时只能随波逐流,暗暗祈祷能快点得到救援,生怕又出什么事故。唯独累到脱力的和树仗着自己有预警,直接心大地靠在哥哥身上开始睡觉养神。

休息了一会儿的确好多了,虽然还是看不见也听不清,起码没再觉得天旋地转,黑发棕眼的和树淡定安抚一定正在关心自己的哥哥:“我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话吐字清楚不少,脸色也红润了一点,皆川克彦抿抿嘴唇,沉默地看着他重新闭上双眼,表情依然沉重。

在旁人眼里,能在这种情况下睡着想必是真的撑不住了,所以都以为他在担心弟弟身体,纷纷出声安慰。皆川家的大哥礼貌地一一回应,可唯有兄弟二人知道,他心中藏着更加深远的忧虑。

危机预警第一次出现,是皆川和树还在米花综合医院休养的时候。

那天天气很好,灿烂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墙上形成一块块随风舞动的光斑。一名稀疏平常的杀人犯在楼下被警察扭送进警车,护工海老原小姐从窗户亲眼见证了一切,她放下心来,简单嘱咐和树两句便拿起包出门,准备下楼到门口取他订阅的杂志。

少年独自躺在病床上晃着脚傻乐,因为今天医生查房时说他恢复得不错,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回家诶,明明是从未见过的地方,但因为有家人的存在,他对此充满了期待。

然后和树就听见一道陌生而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拉上床帘,藏到左边储物柜,留缝。】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左看右看,病房里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电视收音机什么的也没有启动。这着实可疑到有点恐怖了;而更可疑的,是他居然本能般信任这个声音,愿意听从它的指挥。

少年咬咬牙,一把拉上床帘,转身操控还不太利索的腿脚吃力地下了床。他好不容易站稳才想起拐杖放在床的另一边,习惯性想坐回去拿。

【别拿!快!】

和树依言,忍耐着从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感,靠自己颤颤巍巍地挪到左手边的矮柜旁,扶着墙慢慢蹲下去。他爬进今早才被海老原小姐腾空的柜子,再用手指勾着,轻轻把门虚掩。

意外地疲惫。

皆川和树喘着粗气,隐隐猜到是那两句指令导致的。他胡乱擦了把头上的虚汗,努力缩成一团,尽量平缓呼吸。

门开了又关,急匆匆的脚步声,猛烈的床帘拉动声,紧接着就是中村姑姑懊恼的叹息声。

外面是熟悉的长辈,和树却更害怕了,他心跳得很快,不用那个声音提醒,也知道来者不善。

没错,失去记忆让他平时是有些单纯,但是人本身不笨。病人拉好床帘挡住自己,正常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请勿打扰”的意思;一向和蔼体贴的中村姑姑今天进门一句话不说,径直冲过来动作生猛地拉开床帘,根本不担心惊扰到很可能在休息的他,怎么想都抱着恶意吧?

少年咽了口唾沫,抱紧双腿一动不敢动,生怕女人从巨大的失望中缓过来。只要她伸手摸摸尚有余温的被窝,只要她转头看看放在床边的拐杖轮椅,她一定能猜到自己没有走远。

门又一次被粗鲁地推开——和树发誓这次听到了墙上的瓷砖被金属门把手撞裂的声音。

“住手!”

“和树!”

明智健悟与皆川克彦先后赶到,想象中的惨剧没有发生,宽敞明亮的单人病房一览无余,只有拿着匕首的中年女人呆呆站在床边朝这边回望。

还挺意外的,以前接触的凶手都过于“能干”的明智警部眨了眨眼,不过总归是件好事。

他一本正经地劝说道:“中村夫人,想想你的丈夫和儿子,不要做傻事,趁现在还没有真的闹出人命,把刀放下吧。”

中村和子,也就是七年前收养了父母双亡的皆川克彦的姑姑,咬唇丢下了刀,任由年轻的警察冲上来用手铐铐住自己——无法接受失败的冲动已然退去,或许从突然多了个皆川和树开始,杀死克彦独占兄嫂遗产的计划已经注定难以成功,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尘埃落定,皆川克彦腿都软了,他颤抖着手想掏一支烟却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为了弟弟已经戒烟。青年靠在门上,双臂抱胸,用陌生的眼光反复打量这位在葬礼上搂住自己、痛哭发誓会把自己当亲儿子照顾的长辈,这位曾经最信任、最感激的长辈,这位最陌生的血亲。

仿佛还有些不死心,他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下一个是我,对吗?”

“对不起……”女人低下头,没有否认。

克彦深呼吸闭上了眼。

明智是他多年的朋友,也是警视厅最有前途的警部,最近围绕弟弟发生了一系列可疑“事故”,所以特地请他来帮忙调查,谁知道背后的真相居然如此触目惊心。

为了帮助破产的丈夫,为了维持儿子幸福的生活,这都是些什么破借口!她直接求助,他作为侄儿和养子难道会拒绝吗?甚至在此之前,他听到风声去问需不需要帮忙,她和姑父还坚称公司没有出事。

到底为什么啊?哪怕在报纸和电视上每天都能看到好多奇形怪状的杀人理由,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还是不明白,怎么就从隐瞒直接快进到了计划杀人呢?

和树从三言两语中听出了哥哥的不对劲,将手覆在柜门上作势要开——那道声音没有阻止,想来应该安全了——他果断推开门,本来想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帅气登场,然后安慰哥哥的,结果他太高估柔弱的自己,因为蹲了太久(对和树而言很久),脚麻,直接倒出去摔了个狗啃泥。

“噗嗤……”

少年恼羞成怒,顶着一头被汗水打湿的黑发抬起头;虚伪的大人们早已收拾好表情,脸上全是十分真诚的关心和讶异。

“和树,你怎么在柜子里?”自家的弟弟自己疼——当然明智现在也腾不出手——皆川克彦绕过床脚碍眼的匕首,满脸后怕地过来帮他按脚,“我还以为海老原临时带你去花园散步……”

“海老原小姐下楼拿我的杂志去了,我留在房间里等她。”和树机智地回避了第一个问题,毕竟他自己都没想明白那个声音的事。

门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其他警察和一脸茫然的护工小姐到了。考虑到少年的身体情况,在病房里做完他的笔录,明智警部难得体恤好友一回,叫克彦改天来警局做笔录,便率领众人先走一步;海老原亦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对险些阴阳两隔的兄弟。

“到底怎么回事?”

克彦将人全部送走后反锁大门,回来坐在床头严肃了眼神。

别跟他扯什么“突然想和海老名小姐开个玩笑就躲起来了”,这种谎话忽悠外人足够,他可是深知弟弟十分期待回家,绝对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要知道今天温度很高,在密闭的柜子里呆久了可是相当危险的。

和树毫不犹豫,坦率地将真实的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哥哥。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不是吗?自从恢复意识,同母异父的兄长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对自己多么在乎,他现在精神又是多么紧绷,和树都看在眼里。

被至亲隐瞒背叛的恐慌得到些许安抚,皆川克彦是又欣慰又担心。他继承了一家大型医药企业(虽然现在还只是挂名社长),自己也学医,听到这些难免往大脑病变、人格分裂之类的方向去想,所以赶紧打电话安排了细致的检查。几天后检查报告出来了,什么异常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异常都没有呢?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哦,不对,只有克彦在愁,和树作为当事人看得还挺开,甚至安慰起了焦躁的哥哥:“不管那个声音是什么,它都救了我呀!”

在接下来的几次事故中,预警无一例外救下了和树,甚至是他身边的克彦的性命(“所以说你是真倒霉啊。”正统米花人一眼看出了源头在哪)。总之最后,皆川克彦没那么焦虑了是真的,但不放心也是真的,毕竟他还是觉得弟弟一定哪里出问题了,担心会在某天爆发出来。

连绵不绝的海浪推着救生船前行,皆川和树闭上眼睛又歇了一会儿,周围人的对话声逐渐清晰。他再次睁开双眼,果然能够看到自己的腿了。少年慢吞吞直起身,揉了揉因为长期蜷缩而有点发麻的双腿,打量着昏迷前救下的人。

原本压低声音聊天的大家都注意到他醒了,皆川克彦率先转头关心几句,得到救助的三人也依次向他表达了感激并且介绍自己。

“所以你们刚刚是在说什么呢?”和树好奇地询问。

“我们在说,这是要漂到哪里去……阿嚏!”

坐在他左手边的五木先生刚热情地回答完就狠狠打了个喷嚏,不怪他,毕竟在冰冷的海水里泡过,全身都湿透了。

皆川和树赶紧把身上还算干爽的大衣脱下来拿给他,五木阳介连连摆手拒绝,让他自己穿,爽朗地笑着说:“我一个大人总不能被小孩子照顾吧?女朋友知道了可是要笑话我的。”

还能开玩笑,看来没大事。

和树作罢,四处张望着,想看出现在在哪,然而放眼望去全是黑色,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大海,什么标志物都看不见,他忍不住嘀咕:“要是天亮了就好了……”

船起伏的幅度骤然剧烈,众人惊惶地抓稳船舷,免得一头栽下去。

“橡皮艇颜色鲜艳,天一亮很容易被搜救队发现的。”

最后一个被救上船的白鸟警官烦躁地甩开挡住眼睛的湿刘海,勉强打起精神出言安抚更加不安的大家。

在稍微稳定一些后,皆川克彦习惯性抬手看表,皱眉甩动了一下,轻轻靠在船舷上,泄气地嘟囔着:“手表都坏了,也不知道现在几点……”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千叶不时扭过身体朝船只前进的方向看,此时突然眯起眼睛,激动大喊:“快看那边!那个是灯吗?”

几人赶紧往前方看,远方出现了一个小光点,在黑夜中格外显眼,那的确是一艘大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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