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不知名的空间,曾火火在无垠的黑暗中摸索前进。
四周是永恒的寂静,任凭他怎么大喊大叫都没有回应。
面对这份仿佛亘古未变的黑暗,曾火火显得很镇静,心里默默的数着。
“797、798、799,来了……”
当他数到800的时候,熟练的正了正身子。
随即脚下一沉,坠入无边深渊。
深渊中,一尊狰狞恐怖的神像张开巨手抓向他,曾火火隐约看到,神像眉心裂开一道竖瞳。
“又见面了……回见!”
曾火火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揉脸,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这噩梦真好,每天子时,准时准点。
书生忍不住嘟囔一句:“用噩梦当闹钟,也是没谁了!”
白天查了一天的案子,线索都指向城隍庙。
曾火火决定今晚去看看。
按三弟的话说,只有晚上才能发现真相。
定州的城隍庙在西城靠近城墙的地方。
行动之前,曾火火仔细询问过本地老人,定州祭拜城隍倒也是历史悠久。
传说这定州还是蛮荒之地时,有个书生不远万里到此教化世人,死后就被封为本地城隍。
城隍庙历经王朝更替,也曾数次被毁,现在的城隍庙,是大楚战胜火罗国以后,在原址修葺建立的。
……
今晚天气不错,月光如水银倾泻,照的四下透亮。
城隍庙四周也没什么酒肆、赌馆、妓院,已经漆黑一片。
幽深的街道,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
曾火火换好夜行衣,穿房越檐,很快就赶到城隍庙附近。
城隍庙面积不大,有一处大殿和前后院子。
后院有几个房间,平日里住着一个庙祝。
这时候只有大殿的长明灯透出一点微光。
轻点脚尖,曾火火翻墙而入,仔细打量四周。
前院空旷,只有大殿传来一些响动,似乎有人在说话。
曾火火轻手轻脚的走到大殿后窗,用手沾唾沫想捅一个小洞看看,结果发现窗户纸厚实的很,根本捅不开。
三弟误我!
曾火火捅了几下,索性抽出刀,拿刀尖扎出一个小洞,睁一目眇一目往里观瞧。
城隍庙的大殿上首供奉着城隍爷的神像,下首是日夜游神和八个巡察将军。
这城隍爷果然是一副书生打扮,手拿书卷,腰佩宝剑。
大殿两侧写着一副对联。
“作奸犯科任你磕头无用,积德行善见我不拜何妨”
定州城隍庙香火不旺,老百姓现在都觉得城隍爷没有隔壁菩萨灵验,不过毕竟是官方正祀的神祇,逢年过节也是有官府组织祭拜的。
书生就很有经验的说过:“这就是体制内的神仙,旱涝保收。”
曾火火目光往前面挪了挪,看到昨日见过的黑大个正席地而坐,手里拿着一卷册子,一边翻看,一边说着什么。
曾火火侧耳过去仔细倾听。
黑大个这会朗声念到:
“张三,偷盗银钱十两,罚……”
“李四,偷盗邻人活鸡三只,罚……”
“王五,救落水稚童两人,赏……”
他每说一句话,就有人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沙哑低沉,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不过曾火火只看到烛光摇曳,似乎有一阵风在大殿吹来吹去,却没看到其他人。
黑大个说了大概这么四五个人名,就不再说了。
他合上书卷,抻了抻懒腰,看着城隍神像小声嘟囔一句:“赏善3人罚恶2人,今天可以收工了!”
“你收工,我开工!”那个低沉的声音应道。
“快去快回,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小捕快倒霉的样子!”
“会不会有事?”低沉的声音有些迟疑。
黑大个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调查过了,刘三荣是肃靖司新上任的铜章捕头,他亲叔叔是银绶捕头。
这点小误会,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最多最多吃点苦头。”
果然是你们干的!
曾火火内心暗喜,找到正主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等我也阴你俩一下。
现在知道了这对妖鬼的住址,凭借着罗老的秘术,只要在这提前布置好一个封禁的阵法,就可以轻松拿下对方。
“等你俩出门,我在这守株待兔,看你们还怎么跑!”
曾火火见目的达到,收回目光准备先回去准备准备。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他刚才偷看的窗户一下子打开了。
感觉到背后一阵阴冷气息靠近,曾火火自远转灵目秘法,霍然转身。
一个脸色苍白的瘦高个正飘在窗户上,已经探出了一半身子,似乎是要出门,被曾火火挡住了。
曾火火和瘦高个直接打了个照面。
计划完美的曾大铜章被弄个个措手不及。
怎么鬼出门就不需要走正门么?
“这不巧了么,你也睡不着啊!”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阴冷气息,曾火火认出这个阴魂就是就是昨天附身许七的那位。
瘦高个阴魂盯着曾火火,一动不动的。
曾火火不甘示弱的看回去。
二人对视半晌,气氛有些凝重。
刚才听他们对话,加上识别他们身上的妖鬼气息,还不是那么坏,至少没有用过血食,现在倒也不好意思直接动手。
曾火火还是想和对方坐下来聊聊。
见瘦高个也不说话也不动,他有点纳闷,这又不是在玩木头人。
突然,他感觉一阵心悸,来不及多想,就地一滚,让开了刚才的位置。
只见一根熟铜棍当头砸下,地上的青石板被砸的粉碎。
见曾火火躲开,对方乘势一挑,棍头带起一阵恶风,直击曾火火腰身。
曾火火腰间肌肉发力,勉强扭动身子,把佩刀的一面挡在腰间。
“嘭”的一声,一股大力传来,曾火火连退数步,气血一阵翻涌,倒也趁机拉开距离。
抬头看去,偷袭的正在大殿里的黑大个。
好你们两个,和我玩声东击西呢!
“咦?”黑大个略感惊讶,“你这小娃娃实力一般,感知倒是不弱。”
曾火火站定以后,心有余悸,这一棍要是砸到头上,估计脑浆子都得被打出来。
“他是刘三荣!”瘦高阴魂提醒说道。
“不可能,咱俩亲眼看到刘三荣被下狱的!”黑大个点点头表示对自己的肯定,“不会有错的。”
“他是那晚的人!”瘦高阴魂语气还是那么平淡,没有情绪的起伏。
黑大个愈发惊讶:“那晚不就是刘三荣么?他逃狱了?”
“不对啊,他明明不是刘三荣。”
“那晚不是刘三荣。”瘦高阴魂继续平淡的说道。。
“那他是……”
“二位,别管我是谁了,你们是谁?为什么诬陷肃靖司铜章捕头?这可是大罪!”曾火火急忙打断他俩的对话。
黑大个嘿嘿一笑:“小娃娃,我家老爷以前教过我一个道理。”
曾火火刚才失了先手,还在调整气息,倒也乐得陪他多聊几句:“什么道理?”
“先动手,后吵吵!”黑大个话音未落,大步向前,兜头又是一棍。
见对方势大力沉,曾火火不敢硬接,连续几个闪身躲开。
黑大个跟身进步,棍法大开大合,搅起漫天棍影。
瘦高阴魂也凭空拔出一根判官笔,身法奇诡,化作一阵鬼影,围着曾火火打转。
一妖一鬼正奇结合,相辅相成,联手攻势倍增。
曾火火感受到压力,直接拔出佩刀,一团银练刀芒护住全身。
对方棍子势大力沉,决定先不和对方硬碰硬。
他仗着身法灵活,在对方的攻势之间闪转腾挪,每每毫末之间对开攻势,一时间倒是有惊无险。
三人斗了几十招,曾火火逐渐适应了对方的招式,并且明显感觉到阴魂的配合有些生涩,应该是之前的伤还没有好。
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曾火火找准时机,刀背趁对方棍势已老的时候,轻轻一磕,荡开对方棍身。
随即脚下发力,趁着二人一错身的功夫,一刀砍在黑大个肩头。
曾火火只感觉这一刀如同砍在一块牛皮上,传来异常坚韧的触感,虽然勉强划开一道口子,但是很浅。
黑大个这时候有些惊惧,自己毕竟是妖怪的底子,皮糙肉厚,没想到竟然扛不住对方的攻击。
特别是对方那股尚显稚嫩的真气中,蕴含一股战场厮杀的惨烈杀意,十分克制自己。
他和瘦高阴魂对视一眼,阴魂心领神会。
“神域,起!”
妖鬼二人同时结印,一股似有似乎的灵气波动传来,整个城隍庙瞬间被白雾笼罩。
曾火火吃不准这是什么招式,以不变应万变。
刀芒回收,紧守门户,没有轻举妄动。
书生则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反复呢喃道:“这个好熟悉,是什么呢?”
待白雾散去,忽然一阵金光闪动,
黑大个一横熟铜棍,已然变了造型。
只见对方乌纱罩顶,白袍黑靴,腰系玉带,威风凛凛,神目如电,腰间别着一个木牌,上写“日巡”二字。
瘦高阴魂也从半透明状凝聚成实体,身着黑袍,一手握朱笔,一手持卷簿,腰间也别着一个木牌,上写“夜游”二字。
黑大个上前一步:“呔,大胆凡人,见吾二神,还不跪下!”
书生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二哥,这是城隍神域,他俩是日夜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