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是大楚王朝西北边州,毗邻西域,州府所在的定州城是西域百国和大楚接壤的核心。
定州城平日里往来商旅络绎不绝,是大楚西北边疆最繁华的重镇,而城外不远处的西北大营就驻扎着十万定州军。
“老少爷们,咱们闲言少叙,书接前文,话说虎威将军胡思海率领十万大军出定州,千里奔袭山兹国。”
“那真是兵似兵山,将似将海,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簪缨滚滚,甲叶摇摇,门旗招展,信标挺立。
“正当中一杆三丈二的大纛旗,葫芦金顶红火焰,上绣斗大“胡”字。”
“列位都知道,这虎威将军胡思海是先帝朝的武状元、文探花,称得上是文武全才。”
“胯下千里白龙驹,掌中虎啸卷云枪,三十六路天罡枪法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
“自打胡思海坐镇定州以来,杀的西域百国是望风而逃、俯首称臣。”
“且说这一日,大军来到葫芦谷,虎威将稳坐白龙驹,端的是眉梢眼角千层杀气,马前马后百步威风……”
定州城西一间茶楼里,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正卖力的讲着定州民间流传极广的《虎威将军征西传》。
茶楼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两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二人俱是一身劲装短打,外罩红边黑袍,一个腰间挂着黄铜印章,一个挂着黑铁牌子。
上面都雕刻着一只形似山羊的独角猛兽!
“刚穿越那阵我最喜欢听评书了”
书生在神识里怀念的说道:“那时候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没有记忆,全靠泡在茶馆里听书学知识。”
罗老嗤笑一声:“所以你为了找那什么系统,开始给各种瓶瓶罐罐滴血,折腾几天,东西没找到,反而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呵,老登,揭人短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非要来定州是为个女人……”
“文抄公!”
“你这一脉几乎死绝了,就并州还有大猫小猫两三只……”
“文抄公!”
“二哥别拦我,我要和这老登大战三百回合!”
曾火火对二人的争吵习以为常,没有理会他们,认真的听着书。
他也没怎么上过学,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就是靠着这一路和三弟一起听书学来的。
这两天泡在茶馆听书,倒是对定州有了初步了解。
现在的大楚是姜家天子坐金殿,在灭亡了前代大周朝的田家江山以后,已经传了三辈。
大楚高祖、太宗都算得上有道明君,对内广施仁政,对外开辟疆土。
这西北定州就是太宗时期攻破西域火罗国以后设立的,定州城就是原来的火罗国都。
虎威将军胡思海驻守边疆以来,也凭借着多次击败西域国联军,积功被封为定州将军。
自此统领十万定州军,纵横西域,未逢敌手,压的百余小国只能是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三尺书台上,说书先生正讲到“虎威将枪挑恶蛟龙”。
罗老不由得感叹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咱们来定州这一路上,遇到的妖魔邪祟可不少。”
“这大楚承平百年,到了元丰帝,看似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实际上已是大厦将倾。”
“老而不死是为贼,老登,你不就是大楚最大的那只妖孽!”
“呸,文抄公!”
书生和罗老用神识争吵倒是不虞被旁人听到,坐在一旁的刘三荣一边听书,一边偷偷打量曾火火。
他想起前些天的经历,心中仍有余悸。
那日在山神庙,曾火火被一众捕快包围,黑袍老者见自己谋划多时的计划被一个毛头小子搅黄了,不由得恼羞成怒。
虽然看出这人有些不一般,但仗着自己人多,老者还算稳的住。
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刘三荣昼伏夜出,跟了几天几夜,终于成功击杀山匪向开山一行人,不也是一段佳话。
反正向开山已经死了,就先委屈委屈这个小子了,找个借口关起来,大不了事后多赔些银子给他。
这么好的剧本可惜没遇到好演员,在曾火火友好的放倒七八名捕快,又亲切的掰断刘三荣一根手指后,黑袍老者选择了妥协。
当场招募曾火火进了肃靖司,并且越过白役,直接升做铁牌捕快。
事后,刘三荣悄悄问叔父,怎么知道曾火火能答应做捕快的。
他当时已经感觉到对方手指随时能捏碎自己喉咙。
黑袍老者叹了口气,解释道:“咱家祖上有些机缘,追随过一位佛门高僧,得了一点他心通的传承。”
“虽然时灵时不灵的,但是当时我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一个十分强烈的念头……”
“我想在衙门口谋个差事!”
“就这?”书生看看刘三荣,十分诧异。
“就这!”曾火火十分肯定的回答道。
“我们早就约好的, 不管谁最后走出来,都得替剩下的人实现心愿。”
“再说一路走到定州,咱们早就没有盘缠了,不得找个差事,怎么养活自己?”
“所以,二哥你都带出来什么心愿了?”
“我想想”曾火火双目微微失焦,陷入了沉思。
“陈老大想当个捕头,老学究想在京城买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碧眼儿想当很大很大的官,能管县太爷那种,大虎想当大侠。”
“还有飞燕子,想娶天下最漂亮的老婆……”
“不对吧,我记得你之前说飞燕子是想当大财主来着!”罗老诧异的说道。
曾火火不自然的干笑两声:“哈哈,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书生想了想:“所以,这几位兄弟的心愿汇总一下,就是升官,发财,娶老婆?”
“跟着这个小胖子,就能行?”
曾火火看看刘三荣,心中还是很有感触的。
那天在山神庙能说服一众同僚,他可是功劳不小,我这不就当上捕快了!
就是胆子有点小,也太怕疼了,才掰折一个手指头,怎么就吓哭了?
回头得好好帮帮他,毕竟以后都是在衙门口当差的的至爱亲朋。
想到一路上遇到的好朋友,在接受自己帮助以后,感激涕零的样子,曾火火不由的嘴角含笑。
刘三荣看曾火火突然盯着他笑,激灵灵打个冷战,那天打开庙门,他就是这么笑的。
自己在庙外偷偷看了一眼,已经做了几天噩梦了。
“火哥,是有什么事么?”刘三荣被盯的心里发毛,小心翼翼的问道。
“三哥太客气了,以后叫我阿火就行了,今天开始,我就是跟着你混的!”
曾火火倒是十分客气,心里暗暗得意:人情世故这套,我可太懂了!
刘三荣吓得差点站起来,都忘了手上还包扎着的麻布,紧紧握住曾火火的手。
“叔父吩咐了,在外人面前我是捕头,你是捕快,私底下,你就是我亲大哥。”
“小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大哥随时指出来!”
曾火火大为感动,有这样的领导,夫复何求,自己也不能不懂事:“既然三哥这么说了,以后我会帮你好好提升业务水平的。”
“三哥你哪都好,就是太不禁打了,咱们当捕快的,不抗揍可不行啊。”
生怕自己说重了,伤了兄弟的自尊,曾火火赶忙安慰道:“不过你的底子不错,我相信很快就可以出尸了!”
“用我三弟的话说,分分钟带你们起飞!”
说着话,曾火火豪气的拍了拍刘三荣。
看着突然热情高涨且疯疯癫癫的曾火火,刘三荣感觉自己背后凉嗖嗖的。
“对了,三哥,衙门口什么位置,算得上大官?”
曾火火琢磨着兄弟们的心愿,这当捕头和当大官,完全可以合成一个嘛。
想到这,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刘三荣想了想:“那自然就是总捕头了,定州肃靖司金纹捕头,统领一州事务,算得上大官了。”
“总捕头,嗯,那怎么才能当上?”曾火火好奇的问道。
刘三荣欲哭无泪,我要是知道,不就自己当了!
看着曾火火期盼的眼神,刘三荣硬着头皮解释:“你得先当上铜章捕头,然后慢慢积累功勋,从铜章捕头升做银绶捕头,然后才能有机会做金纹捕头。”
“那就先定个小目标,先当上铜章捕头吧!“
“三哥,我什么时候能当上铜章?”
“一般都是出缺的时候,会从本地捕快里提拔,我这个候补铜章就是因为上一任铜章捕头晋升,才补上来的”
刘三荣说着话,面露得色,好歹自己也是肃靖司中层领导了,虽然是候补的。
“那现在定州有空缺的铜章捕头么?”曾火火兴致勃勃的追问道。
“现在没有了”刘三荣想了想,“都是满员的。”
“唉,什么时候能空出一两个位置就好了”曾火火叹了口气,羡慕的看着刘三荣,眼神忍住不朝他的喉咙瞄。
刘三荣激灵灵打个冷战,本来得意的心情,被一把火浇灭,突然感觉好不容易到手的铜章,也不香了。
这时候,一个瘦高男子急冲冲跑进茶楼,是衙门口一个帮闲白役王六,平日里跟着刘三荣混,算是一个铁杆小弟。
王六扫了一眼,终于看到曾火火和刘三荣,紧走几步,来到二人身前。
旋即气喘吁吁的说道:“三哥,火哥,总捕头召集大家到班房议事。”
刘三荣赶忙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严肃的看着王六:“以后先叫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