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出来后,两人慢慢地在路上走着,谁也没开口。
薛子洲感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安宁,余光看向身旁的人,内心充盈。
他看着前方的人行道,只有零星几个路人,上方是大片的绿意,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在地砖上,一阵风吹过,叶子轻轻晃动,光影婆娑,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好希望,时间能够在这一刻永恒。
良久,林知意开口,试图打破沉默:“你这些年,去了哪里?”
薛子洲心尖一颤,声音沉稳:“当时外公思子心切,一直催我跟母亲回家,走得急,没能跟你说声订婚快乐,抱歉。”
他没有说实话,他当初不告而别并非所谓的外公催得急,是他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自从跟母亲回到冯家后,他便将自己关在家里画画,两耳不闻窗外事。
后来外公见他在画画上有些天赋,便请了朋友教他,渐渐地他才出门。
很久之后才知道林家跟薛家的婚约早就作废,得知原因后他愤怒薛方旭所作所为的同时却又自卑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身份立场去替她声援。
想要联系她,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甚至还亲手切断两人所有的联系,他胆怯了。
他在脑海里想过很多次两人重逢的场景,可能是在他身名显赫后,也可能是他终于有勇气站在她面前,却没设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在一个平凡的周末,在与海城相距甚远的南城,在不怎么起眼的一场小型画展上,她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眼中。
一如初见那般,突然降临,大大咧咧地撞进他心里。
“没听你说起过你还有别的家人,至于那句‘订婚快乐’还是留着以后说吧。”林知意早已从私家侦探那知道他母亲的身世,但薛子洲不知情啊,所以她只好继续问。
说起这个,薛子洲眼中有些紧张,生怕她误会:“我并没有故意瞒着你,母亲家里的事从未与我细说,我之前并不知道,对不起。”
“又来了。”林知意无奈:“怎么又开始说对不起了,像你之前那样大大方方地不好吗?”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干嘛老是小心翼翼的,你怕我吗?”林知意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薛子洲语塞,有些不知所措,正想解释什么,却突然看见有辆电动车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驶来,马上就要撞上来。
他一着急,脑子就一片空白,身体率先做出反应,下意识伸手将站在路边的女孩拉过来。
林知意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防备,处于惯性,整个人一下子就撞进薛子洲怀里。
她双手自然地贴在薛子洲的腰侧,一张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一动也不动。
这时候没有镜子,她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耳朵和脖子都热热的,她猜她现在一定特像一只烧开的水壶,就差冒烟了。
薛子洲也不好受。
他感受着怀里的温软,腰侧还有一双手不自觉地作乱,女孩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衬衫,缠上他的皮肤,烫进他心里。
他微微低头,鼻尖萦绕着女孩独有的味道,心脏像鼓点一样急速跳动,另一只手微微颤抖,想要抱住她的腰,挣扎许久,终究作罢。
转而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两下:“没事了。”
林知意闻言立马推开他的身体,转过身,十分不自在:“刚刚谢谢啊,我……我就是被吓到了。”
“抱歉,事出突然,无意冒犯。”薛子洲本来还有些慌乱,生怕自己的心动被对方觉察,但一下子就捕捉到女孩的耳尖,红得像是熟透的果子,他瞬间就放松下来。
“嗯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还要谢谢你呢,不然要是被撞上不知道得多疼!”说到这,她的情绪好似一下子就找到宣泄口,越说越气愤,“刚刚那个人简直过分,开车难道都不看路的吗,速度还那么快,一点也不注意安全,撞伤人他负得起责嘛!”
薛子洲没说什么,只是关心地询问:“刚刚有没有伤到哪里?”说完还作势想要去检查。
可林知意这会儿脸红得跟年画娃娃似的,怎么好意思让他看。
她这人好面子,要是被他瞧见,那得多丢面儿啊!她才不要呢!
她拿后脑勺对着他,还一个劲儿地向后挥手不给他看。
薛子洲也没真想看,就是想要逗逗她,见她反应那么大只觉得可爱。
他知道女孩子脸面薄,真将人惹生气可得不偿失,很快就作罢。
正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就听见女孩闷闷的声音:“我晚上九点的航班,时间不早了,我的去机场了。”
薛子洲脸上的笑意一滞,一双手不知放在何处。
他望向天空,原来不知不觉,太阳就快落山。
“这么着急吗?”
“嗯。”林知意调整好情绪,点点头,脸已经没那么烫了,便转过身看着他,“这次来南城本来就不在行程里,公司还有事等我处理。”
“九点的航班,等你到家都半夜了吧。”薛子洲看着她的眼睛。
“还好啦,之前出差熬的夜可比这多。”林知意摆手笑笑。
“我送你去机场。”不等林知意反驳,他态度是难得的强硬。
林知意没说话。
她这次来南城本来就不是因为工作,什么行李都没带,主打的就是一个轻装简行,说走就走。
两人坐在出租车上,从上车跟司机报了地点之后,一路无话。
前方的司机感受着两人之间冷凝的氛围,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瞟着后座上的一男一女。
快到机场的时候,才开口,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唉,这男女朋友之间一些小吵小闹再所难免,老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还是不要影响感情哦。”
“小伙子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多哄哄嘛!你一个大男人大度点,自己女朋友要自己疼哦!”
林知意见司机误会她和薛子洲的关系,想要解释,偏偏这时候已经到机场了,司机直接报价,问怎么支付,让她一口气憋回嗓子里。
薛子洲见她吃瘪心里的烦闷略减,可是一想到即将面临分别,脸上的那点暖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林知意见薛子洲一点要解释的样子都没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率先下车。
薛子洲无奈,付完钱跟司机说了句:“多谢师傅开导,我知道了!”然后就下车追人去了。
司机收完钱,听完小伙子道谢,眉目舒展,哼着小曲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