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杰卿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正打算下楼去吃点早茶,再去城北寻三平和白汉。
不曾想,刚一下楼,却遇上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哦,醒了?赶紧过来吃包子吧,趁热。”
“先生!”
廖杰卿眼睛亮了起来,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走,窜到桌子边,拿起桌上的包子就啃。
那样子,像极了十天半月没吃饭一样。
“先生,您回来了?”
三两口下肚,廖杰卿又拿起一个包子,含糊不清地问道。
“对,之前我下山授课不是正巧和你参加同狩令冲突了吗,所以比武那天没来得及去看你。”
宋知许一脸慈祥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廖杰卿,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嗯,手感还是一样好。
廖杰卿熟练地从宋知许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张方巾擦手,委屈巴巴道。
“先生,你怎么才来呀,我可受委屈了。”
“哦,还有这事?”
宋知许挑了下眉毛,疑惑道:“我不是嘱托杨大人照顾你吗?”
“杨峰!”廖杰卿把眼睛瞪地滋溜圆,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
“怎么可能,他安排人跟踪我,还把我软禁在城里不让我回家,就剩下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了。”
廖杰卿拍着桌子,愤愤不平,好像遭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绘声绘色地把从同狩大比以来的事情一件件讲给宋知许听,里面在添加亿点点的个人情绪,直接把杨峰和程平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当然,杨峰谋划的大业,他省略了这部分。
毕竟江渝城是杨峰的地盘,人多眼杂,这种事情,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说。
宋知许听一半就知道廖杰卿又在胡说八道了。
自己这徒弟卖乖的本事可比剑术高明多了,上次被误抓进牢里那次也是,逮住机会使劲装可怜。
宋知许倒也没有打断喋喋不休的廖杰卿,任由他添油加醋,顺便摆出各种各样的表情,配合徒弟的表演。
那能咋办,自己宠坏的,自己受着呗。
张成一进门就听见廖杰卿在骂郡主。
得,张成嘿嘿一笑,没想到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廖少侠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和那手持长剑盛气凌人的少年弗如甚远,颇有孩子气。
“我寻思着,我和张成也没你说的那么坏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廖杰卿皱了下眉头,丝毫没有在人背后说坏话被逮住的窘迫,反而一脸无所谓地指着杨峰道。
“先生,就是他,欺人太甚!”
“杨大人,张大侠,日安,别来无恙呀。”
宋知许起身抱拳行礼,杨峰张成也不怠慢,立刻还以礼数。
“宋先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客套两句后,杨峰冲着门外的护卫挥了挥手,遣散了店里为数不多的客人,自来熟地上座,拿起包子就吃了起来。
“好家伙,宋先生这包子不是店里买的吧,恁香呀!”
“那是,这是我特意从县城给我徒弟带的包子,他从小吃到大,可喜欢了。”
宋知许一把将盘子拉了过来,放在了廖杰卿面前,重重咬着“徒弟”二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杨峰。
言外意,我给我徒弟带的,让你吃了吗?
杨峰也不觉得尴尬,吃完一个包子,起身还准备去拿另一个。
还好廖杰卿眼疾手快,嘴里叼一个一手拿一个,就留给了杨峰一个空盘子。
“你这...真小气,吃一个怎么了吗!”
杨峰不满道。
“好了,杨大人,别和孩子置气了,还是说正事吧。”
宋知许将空盘子又递到了杨峰面前,笑眯眯道。
啧,看得真紧呀。
杨峰微皱了下眉头,他本以为廖杰卿和宋知许只是普通的师徒关系,今天这一试探,哪里是教徒弟,分明是养儿子呀。
看来想撬宋知许的墙角,没那么容易了。
杨峰拿出丝帕擦了擦手,也罢,既然不能收为手下,那就物尽其用好了。
思索了一会,他开口说道。
“其实就和在路上说的差不多,每年一到晚秋冬初之际,江渝城周边就会有山匪流窜,届时,我都会招募一些民间人士,出城剿匪。”
“廖少侠武艺高超,修为过人,实为才俊。”
“本郡就想着,请廖少侠加入这剿匪的队伍,除暴安良。”
杨峰端起一杯店小二刚沏好的茶,细品了一口,顿了一下道。
“宋先生,您意下如何呢?”
“剿匪?”
廖杰卿挑了挑眉毛,阴阳怪气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山匪出城剿自己呢?杨大人的声意我是清楚的,您这么说,莫不是在消遣我和先生?”
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呢?
宋知许端起茶杯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剿匪,那可是门好生意。
兵马一动,粮草就得跟上,郡府牵头,到时候这城中富商,多少不得出点?毕竟这山匪劫的可是你们的货,郡主出兵剿匪,可是为了你们好。
这一来一回,钱就如同流水一样,滔滔不绝。
前世某部电影所言,郡府的钱如数奉还,剩下的钱,三七分,七成还是郡府的。
毕竟在山里养那么多兄弟也是一笔开销。
“廖少侠,谨言,慎行!”
杨峰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背地里牙根都要咬碎了。
江渝城秋的剿匪也是这样的路数吗?
实则不然,这匪,还真不是杨峰的人。
虽然杨峰自己也养了一伙私军,背地里干着劫道的活计,但他劫的可都是通往京城的商道,官道。
从来不和江渝城周的商队过不去。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这伙山匪呢,也不是正经山匪,而是江渝城周边一些民风彪悍的山村里的村民。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村里没地,秋天种不出粮食,冬天就得饿死。
所以就像是秋末准备冬眠的熊一样,拦路半乞半抢,攒够过冬的粮食。
对于这种情况,杨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出城剿匪剿得也是那些谋财害命,做得有些过分的恶匪,那种只是求个温饱的,也就放了。
“谨什么言,慎什么行?我又不劫道,我问心无愧,也不知道是不是谁心里有鬼,不让人说!”
“廖少侠某要血口喷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饭能不能乱吃不知道,昧良心的钱肯定是不能干的,不然容易被雷劈,杨大人你说是不....”
廖杰卿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也不在乎,就是想变着法地隔应杨峰,谁叫软禁自己这么多天,还抢了自己一个包子!
“挺好的,我同意了,为民除害呀!”
宋知许也没想多久就答应了,其爽快程度连还在较劲的廖杰卿和杨峰二人都没反应过来。
还在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张成反应过来,张口就应了下来。
“好好好,一言为定,剿匪队伍后天早晨出发,廖少侠,到时候我们郡府见。”
这...
廖杰卿张了张口,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嗯,不见不散。”
既然先生已经开口了,自己也不能拉了先生面子,不就是剿匪,剿他就是了。
反正事情也谈了下来,再在这里和廖杰卿斗嘴也是平白无故受气,杨峰起身,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和张成并肩走出了客栈。
“还好你跟来了,要不然我光顾着和那小子斗嘴,都忘了谈正事了。”
杨峰拍着张成的肩膀,一副好哥俩的样子。
“你也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子较真,当了这么多年郡主,还没有长进。”
张成一把将杨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打开,自己这个老友性格什么的都好,就是为人不拘小节,太随性了。
“瞧你这话说的,平常不是有程平担着吗?我少动脑子光动笔签字就好了。”
杨峰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随后在心里道。
也不知道程平这小子跑哪里去了,几天不见,还怪想的呢。
前些日子,自己带着张成东跑西跑,就是为了张罗着出城剿匪的事情,江渝城中的事务就交由程平处理。
结果程平这小子居然不在郡府,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和杨峰有着同样疑问的还有坐在店里消食的廖杰卿。
现在的他,不仅满肚子的包子,还有满肚子的疑问。
杨峰的跟屁虫呢?张大侠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那就是为什么先生要叫我出城剿匪。
廖杰卿没有说话,就用两只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宋知许。
一开始,宋知许还能镇定自若,后来便越来越被盯得发毛。
“咳咳,为师知道你想问什么,答应剿匪只是缓兵之计,你要是实在不想去,为师也可以带你走。”
宋知许摆出一副高人相貌,故作高深道。
“只是以后,你要是想进江渝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进就不进,说的跟谁稀罕这里一样。”
廖杰卿轻哼一声,嘴上满不在意,脑子中却浮现出了几个人的身影。
大不了以后就翻墙进来。
“哼,说得轻巧,你要是以后都不进江渝城了,头顶上藏着的那位可咋办呀。”
“诶,被你发现了吗?”
不会吧?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廖杰卿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向头顶的房梁。
一抬头,就见三平坐在上面,双脚一晃一晃。
哎,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