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妖林深处。
廖杰卿手指一勾,从一只熊身虎头的妖兽身上召回了宝剑。
“呼,这东西皮还真厚呀,一般的修士来,可能都破不了它的防。”
用真气涤荡清除剑上的血污,廖杰卿也没顾得上干净,盘腿坐到了地上。
方才为了破那妖兽的防,真气用的有些多了。
从内衬的兜里取出临行前宋知许塞给他的气血丹服下,廖杰卿内视丹田,气血丹中的药力此刻滋养着他的五脏六腑,真气翻涌起来,向着眉心的剑灵道种涌去。
廖杰卿扫了一眼在身旁警戒的宝剑,无奈一笑。
好家伙,八成的药力都被你吸收了,自己这是养了只吞金兽呀。
先生以前授课的时候明明讲过,道种会有助于修行,但是自己这颗不太一样,不光增进不了修为,反而还和自己抢真气。
莫不是先生在耍我,自己这求道者,修炼起来,比寻常修士都慢,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廖杰卿在心里抱怨道。
这,倒是怪不得宋知许,寻常的道种,比如财可通天,长生还有同狩道种之类的,都独有一条增进求道者修为的方式。
而剑灵道种有些特殊,求道者同时要修行自身和剑灵,拿前世的例子来讲,就是升级的经验条增长了一倍。
但优势就在于,远超当前等级一倍的战力。
至于有多强?
看看花知俏就知道了,那可是能刺伤神明的一剑呀。
调息完毕,手中无名剑也发出了警告。
廖杰卿起身,扫视了一圈周围蠢蠢欲动的妖兽。
“都是闻着血腥味来的吗?”
廖杰卿轻弹了一下宝剑,真气流转。
“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实力在我这里啃下一块肉吧。”
林中的另一边,一脸着急的张大侠看着这满地的战斗痕迹,心中不由得一紧。
完了,真让他小子跑进葬妖林深处了。
葬妖林葬妖林,顾名思义,正是千百年前妖兽之王殒命之地,他的血肉埋骨于此,就如同鲸落一般,滋养着整片森林。
而在树林核心,也就是妖兽之王的尸骨所在,有一头开了灵智的蛟鹿。
那蛟鹿身长近乎十米,似鹿非鹿,体表有鳞片覆盖,眉心之间有一竖瞳,尾巴神似一条舌头。
它能口吐人言,大抵是八境修为。
据它所言,食王血浇灌的花果草木果腹,饮王血流淌的山涧止渴,它生于此,也将死于此。
承王之恩惠,守王长眠。
它是墓碑,也是守墓者。
江渝的郡守被它的忠义所感动,与它约法三章,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不可离开林深,不可杀伤误入的百姓,不可突破九境。
这是郡守的要求,而他的保证,则是不扰妖王的长眠。
蛟鹿接受了这个条件,葬妖林之约,在民间也成了一段美谈。
美谈?啊呸,美谈个屁!
对于城里人来说是美谈,但是张大侠心里可是门清。
说是约法三章,进水不犯河水,呵呵,可不就是打不过吗?
郡守是八境修为,这头蛟鹿也是八境修为。
郡守有官兵,蛟鹿可以驱使百兽。
两者斗起来难分高下,谁都拿谁没办法。
又不能一把火烧了葬妖林,断了这附近靠山吃山的百姓的生计。
没办法,就剩和谈一条路了。
为何不上报朝廷?
不就是头八境的野鹿吗,人家在林子里又不出来,又碍不着你什么事情,去去去,别搁这没事找事,老子今晚还约了酒局呢?
为何不找高手讨伐?
嘿,你还别说,世界上比那蛟鹿厉害的高手那是数不胜数,不说别的,江渝的宋先生就是一位,找他,十拿九稳,一切好说。
钱从哪来?
连年受灾,府库空虚,江渝有些地方的百姓都吃不起饭了,从哪里去筹钱讨伐?
不能找朝廷要吗?
嘿,我说你还来劲了是吧,都说了别搁这没事找事,全国上上下下一天那么多事,讨伐个妖兽,算个屁呀?
滚一边去,老子晚上还要去喝花酒呢!
这狗屁世道,这狗屁朝...
咳咳咳,慎言慎言!
总之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葬妖林周围的百姓呢,还是得冒着妖兽侵扰的风险生活。
每一次入山,都可能意味着一去不回。
辛辛苦苦养大的牛羊,也成了偶尔夜入村庄的妖兽的口粮。
盼望着收成的粮食,也倒在了妖兽的蹄下。
每逢满月之际,家家户户都得紧锁门窗,手持铁器,只求躁动的狼群不要破门而入,祈祷着能看见明天早上的太阳。
依傍着葬妖林的十几个村庄,难承背井离乡之苦,迁无可迁,城进不去,乡寻不着,只能与兽共舞般活着,若是哪日丧了命,也只得叹一句...
命数无常。
不过苦中作乐一下,这里倒没有山匪路霸,马贼强盗,对比一下其他村子,也算好事一桩吧。
呵,荒诞。
所以这同狩令,不光是为了缅怀先人,也是为了碰碰运气,看有没有那天走了大运,遇上了个能斩杀蛟鹿的大才。
而今天,大运就来了。
“人类,莫要,踏入此地!”
葬妖林核心。
金银相间的蛟鹿盘卧在一棵参天古树旁,头顶的两个鹿角已经越发与龙形相似,一条蛟蛇盘踞在它的腿上,仔细一看,才看出那是它的尾巴。
“你就是这片林子的最强者?”
廖杰卿怀抱着宝剑,走到蛟鹿身前十米之处,仰头问道。
“若指百兽,那我,便是。”
蛟鹿的声音回荡在林中,震得廖杰卿有些心肺翻涌。
“速速,退出此地,你,非我敌手,切莫,白白丢了性命。”
好强的真气修为呀。
廖杰卿压下了翻涌的气血,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好战的基因正在体内叫嚣,他兴奋起来了。
不开口就能说话,应该某种手段,似乎能对我的神智产生一些影响。
尽管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高喊着拔剑,但是廖杰卿的大脑仍在努力保持着思考。
如果真按它所说,举手投足间就可以把我击败,又何必出此下作的手段呢?
从我进来开始,就没见它动作,就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一眼。
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
虚张声势呢!
“看剑!”
廖杰卿大喝一声,真气附着宝剑,三尺青锋出鞘,直指蛟鹿腹地。
“人类,找死!”
蛟鹿大怒,回荡在林中的呵斥如魔音贯耳,涌入廖杰卿的脑子里。
又是这招,廖杰卿的思绪一顿,那一瞬间,强烈的疼痛冲击的他的脑海,让他的身形不由得一顿,只得中断了攻势,撤步持剑提防。
而蛟鹿非但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在原地一动不动,尾巴上的蛟头也立了起来,吐着猩红的信子。
“人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蛟鹿的声音如同潮水般侵扰着廖杰卿的心智。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廖杰卿将长剑插入地面,当作拐杖支撑着自己不能倒下,低头不语。
两者同时陷入了沉默,在林中对峙了起来。
“人类,还不逃吗?你不怕,我,改变主要吗?”
许久,见廖杰卿没有,蛟鹿的脸上人性化的露出了一丝恼怒的神情,似乎是失去了耐心,打算取廖杰卿的性命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廖杰卿单手扶额,仰天大笑,眼底的染上了一抹嗜血,持剑指向蛟鹿。
“为何不乘胜追击呢?”
又被看轻了呀。
“从参加这同狩令开始,就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徐知府,刀疤脸,张大侠...都因为我是宋知许的徒弟,敬我,又在背后诋毁我!”
廖杰卿如疯魔般挥出一道道剑气,不计真气的损耗,像是在发泄一样。
尽管剑气声势浩大,但是落在蛟鹿身上的鳞片处,也只是能擦出一道印来,唯有相较于鳞片柔软的腹部,才能带来几道擦伤。
“而现在,就连一头畜生,也敢欺我侮我?”
廖杰卿高高跃起,将长剑举过头顶,聚集了全身的真气于剑锋之上,向蛟鹿劈来。
“找死!”
蛟鹿依旧是不闪不躲,卧在地上,头顶两只鹿角疯长,眉间的第三只竖瞳也已经张开,一道血光从眼中激射而出,两只鹿角也成犄角之势,扎向廖杰卿。
廖杰卿困于空中无处借力,三处杀机已是躲无可躲。
唯有用手中长剑硬撼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廖杰卿如同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飞了出去,逃离了必杀之局。
“嗯?”
蛟鹿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思考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身法,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金色透亮的皮毛上已经被开了个口子,柔软的腹部成为了敌人的突破口,淡金色的血液滴在了地上,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这血,有毒。
廖杰卿召回了染血的长剑,待长剑抖掉浑身的血污后,鼓励似地拍了拍剑柄。
“干得漂亮。”
廖杰卿手持宝剑,缓步走向被重创的蛟鹿。
“我方才就在想,为什么你要躺着迎敌,哪怕是将腹部暴露给对手,也不闪躲甚至都不站起来?”
“你肚子底下,藏得是什么?”
停在了安全距离之外,廖杰卿透过蛟鹿腹部的贯穿伤口,看到了一颗金色的蛋。
“藏得这么宝贝?”
廖杰卿轻弹剑身,笑意甚浓。
“鹿,也会下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