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周警官,常警官的死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我怎么敢杀警察啊,再说了,我打得过警察吗?”坐在审讯室超过十八个小时的秦果依旧嬉皮笑脸。
“你已经成年了。”周警官不动声色道,“你知道刑事责任最低年龄是16岁吧?”
“我知道——”秦果拉长了声音,“但是这事儿真的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为什么常厦的枪套会出现在你家?”
“我在路边捡到的,好奇,就带回家了。”秦果的语气就好像在说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胡说!”周警官猛拍桌子,“常厦出事的地方离乐城几百公里,你好奇心能跑那么远?”
“就不能是有人把枪套带回了乐城,不小心弄掉了被我捡到了?”秦果反将周警官一军。
“那你说你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捡到这个枪套的,为什么不及时上交?你小子说话注意点,现在到处都是天网,你最好别撒谎。”周警官意识到自己的震慑的语气对秦果好像起不了多大作用,干脆拉开椅子,靠在椅背上,抬起眼眸,不屑地看着秦果。
“警官——”秦果拖长声音,“我怎么知道这是真警察的枪套啊!这玩意儿看上去满大街都有啊,该不会你还要求我像儿歌里唱的‘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吧?”
“再说现在这个年代,也没有一分钱可捡了吧?”秦果讪笑道。
周警官没有立刻答话,看了秦果一会儿,退出了审讯室。
他走到走廊尽头给宋嘉琳打电话,“这小子表面上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实则嘴很严,他肯定知道点什么,目前还不肯说。”
“但我会想办法撬开他的嘴,你那边怎么样了?”周警官问道。
“一切正常。”宋嘉琳说。
“好,有情况随时保持沟通。”
通完话,周警官回到审讯室,对秦果笑了笑,那笑容怪瘆人的:“我们已经把枪套送检了,枪套是皮质外壳的,人手上指纹的油脂在上面最不容易剥落。你应该知道,现在办身份证都需要录入指纹,有谁动过枪套,只要一对比指纹库,我们都能查出来。在此之前你交代,还算你坦白,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秦果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色,“查呗,查出真凶来好还我清白。”
对话暂停了一会儿,望着审讯室墙上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沉默在审讯室扩张。周警官和秦果互相看着对方,都探不清楚对方心里的底。
“你为什么手里单单拿一个枪套,枪呢?”沉默良久后,周警官突然开口,杀了个回马枪。
“我是真的不知道。”秦果动了一下身体,放松自己,表现得丝毫不慌。
“你知不知道一把警用枪流落在外的危险性有多大?随时可能有人因此失去生命。到时候你身上的过错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了。”
秦果依旧不在意,咬死了他只有枪套,没有枪。
周警官也不气馁,对峙了几个小时后,让人把秦果的父母请到了派出所里。
秦果的父母经营着一家副食品店,家里条件一般。父亲脾气暴躁,爱喝酒,爱打人;母亲性格软弱,常年沉默不语,遇事自己拿不了主意只知道哭。秦果打小调皮,学习不好,父亲采取 “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管教方式,刚开始打还管用,打多了打皮实了,抗揍了,秦果便完全不畏惧他了;甚至在辍学后除了要钱,几乎不回家。
秦果的父母平日里两人很少一起出门,父亲长年累月屁股粘在麻将桌上,母亲一年四季无休看店。这次被通知来派出所,是多年来两人第一次一起出门。半路上秦父亲大发雷霆,斥责自己老婆没有教育好孩子,扬言见到秦果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这不,刚到派出所,秦父一见到秦果就抡起了巴掌准备扇过去,被周警官拦下了。
“不至于,现在就是配合调查。再说了,这里是派出所,可不兴打人的。”周警官劝慰道。
原本嬉皮笑脸的秦果在父母出现后变得有些焦躁不安。
“兔崽子!”秦父大骂,“坐牢坐死你算了,反正你现在也成年了,我们也没必要管你了!”
“你!老不死的!我坐不坐牢关你屁事!赶紧滚,看你就烦!”
父子俩一见面就不顾一切地对骂起来,似乎是结了几辈子仇的敌人。
秦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秦母在一旁泪眼婆娑,苦苦哀求老公和儿子不要再吵了。
“警察同志,我们家秦果到底怎么了?”秦母揪心抓住周警官的衣袖问,“是不是偷人家钱了?我们还!我们还!”说着,低头掏钱包,掏到一半被自己老公将钱包打在了地上。
“赔个屁的钱,这个赔钱货赔得还少了?警察同志你们爱判几年判几年,最好关到死,这样我就不用花一分钱了。”
“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样 !”
“我怎样?要不是你没用生这么个垃圾玩意儿 ……”
周警官赶紧让女警察将秦母拉到别处去,让这两口子别吵了。
这样的父母他见过不少,每次仍旧会觉得揪心。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如此剑拔弩张,走到如今这一步,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真是令人痛惜。
秦果眼里没有了之前的狡黠,全是不甘与愤怒:“周警官,你们警察就这点本事,跟学校的老师一样,屁大点事就只知道找家长?”
“屁大点事?”周警官怒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支枪套背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名警察的生命!还有可能危及其他无辜市民的生命!不是在这里跟你开玩笑闹脾气!”
秦父秦母一听都愣住了,“什么枪套?什么枪套?你杀人了?”
暴怒的秦父不顾一切地推开人群上去给了秦果狠狠地一把掌,留下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他还想再打,被警察拦住了。
“你生的儿子,我管不了了,这都杀人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警察同志,该枪毙枪毙,该坐牢坐牢,我不管了。”说罢,秦父甩手转身要走,秦母扑上去问秦果到底怎么了。
秦果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地看着周警官:“算你狠……枪套,是我去看望陆音时,无意见在她的床脚捡到的。”
“陆音。”
果然还是绕不过陆音。
“但这件事百分百跟她没关系。”秦果强调道。
“你这么肯定?”
“对,”秦果擦了眼泪和鼻涕,正色道:“因为我去的时候,陆音刚刚发完病,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她睡着了。我原本打算进去看望她,结果她的病房里有人。是个年轻的男人。他站在陆音的病床前好一会儿,然后走了。走的时候我看见他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一看,发现是个枪套,我就捡走了。”
周警官看着秦果,“你认识那个男人,对吧?”
“不认识。”秦果摇摇头,“但我见过他跟严辰一起出现。”
“严辰?”
周警官立刻通知宋嘉琳,“你们去一趟陆音所在的医院,查一查秦果捡到枪套当天的监控,看他有没有撒谎。”
宋嘉琳得令后,立刻带着秦苏和舒一一驱车前往。